杜慎之聽了沈澄之的話,不由大為疑惑。
沈澄之似是看出杜慎之的疑惑,笑道:“弟與杜兄相知,因此理應言無所隱瞞。皇上是從兄長手中奪得的皇位,自然對熹國公格外猜忌,皇上不肯重用杜兄父子多半也是因為有熹國公在的緣故。如今皇上看在寵姬的麵子上,不得不留下熹國公的性命,可皇上心中終究是不放心熹國公。”
杜慎之聽明白了幾分,不由點頭道:“沈兄說得不錯。”
沈澄之見杜慎之已經中計,又接著說道:“杜兄如果能設計除去熹國公,不僅替皇上除了心腹之患,更是掃除了令父子晉升的障礙。如果沒有熹國公,皇上自然不會猜忌杜兄父子,又豈能不重用令父子?”
杜慎之仔細想了想,撫掌道:“沈兄果然見識不凡,弟受教了。隻是如何除去熹國公?”
“令嚴負責照顧熹國公,下手的機會自然多。”
杜慎之連連點頭。
那杜慎之深以為然,到了晚上,就將這篇話悄悄的告訴給了父親。
杜興邦聽了,沉吟良久,也是深以為然,因道:“我下手的機會雖然多,隻是如何能做到不留痕跡才是正經。”
那杜慎之早已把沈澄之當做知音,如今聽父親這般說,就道:“父親考慮得是,待兒子熟思之。”他心中卻已經打定主意,明日找沈澄之商議。
到了次日,杜慎之見了沈澄之,就把杜興邦的話和沈澄之說了。
沈澄之笑道:“這個不難,我沈家有一種秘藥。人若吃下,隻覺得口渴。若是喝了尋常的茶水,自然無礙。可若是喝下參湯,則不過半個時辰自然喪命。”
杜慎之連聲稱善,又向沈澄之討要秘藥。
沈澄之皺著眉頭道:“秘藥如今弟卻沒帶在身上,弟這就回去讓家人回慶州取了來。”
杜慎之連連拱手稱謝。
那沈澄之與杜慎之拱手告別,裝作回去派人回慶州。實際上這個沈澄之是李家家奴假扮,一離開杜慎之,就去見了李緒成。
李緒成聽了沈澄之的話,不由大喜道:“你辦事甚是妥當,待事成之後,我自有重賞。”
假沈澄之忙叩頭稱謝。
李緒成笑道:“你立下大功,本是你應得的,不必多禮才是。”李緒成說著,就親手扶起假沈澄之。
那沈澄之千恩萬謝的走了。
李緒成看著沈澄之的背影,眸中流露出幾分狠厲來。他看沈澄之走了,這才站起身來,去書房見父親。
李緒成之父李榮安正在書房內看書,見兒子進來,也就放下手中的書。
李緒成請安道:“請父親安。”
李榮安擺了擺手,示意李緒成在自己身邊坐下。
李緒成在父親身邊坐下,對著屋內服侍的小廝揮了揮手。
那些小廝忙退了出去。
一時,屋內隻剩下李榮安父子兩人。李緒成這才將沈澄之已經將事情辦妥告訴給了李榮安。
李榮安不由大喜,連聲誇李緒成中用。
李緒成笑道:“還是貴妃娘娘的計策高明。”
李榮安撫著花白的胡子,道:“你說的不錯,要趕緊告訴貴妃娘娘才是。”
父子兩人去後院找李夫人,李夫人聽了他父子兩人的話,就道:“貴妃娘娘吩咐了,若是事情辦妥了,就讓我派人送幾樣點心進宮。我這就讓人送去,貴妃娘娘見了,自然就明白了。”
李夫人說完,就喚進了自己的貼身侍女,令她準備幾樣點心送進宮去。
不大一會兒工夫,點心就準備妥當了。李夫人忙讓人送進宮去。
卻說李貴妃見了點心,自然知道自己的計策成了,就趕來見蕭允。
那蕭允聽李貴妃提及謀逆一事,不由一怔,隨即搖頭道:“妾在深宮,不知朝中的事情。”
李貴妃笑道:“我也是恍惚聽人提了幾句,好像是有人謀逆,被陛下知道了,陛下要嚴懲謀逆之人呢。我以為陛下常在娘娘這裏,娘娘定然能有所耳聞,也就當做一件閑話來講。如今娘娘也不知道,想來是假的。再說,娘娘說得是,這些外朝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麽相關?我等不過服侍好陛下就是了。”
李貴妃說完,故意用別的話頭岔開。
蕭允因知承明久懷不臣之心,心中一直暗暗擔心。更遑論,上次承明已經做下了謀逆之事,虧得皇上網開一麵。如今她聽李貴妃這般閃爍其詞,不由有了心事,因此和李貴妃說話也就帶了幾分心不在焉。
李貴妃見蕭允態度含糊,知道蕭允已經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就起身告辭了。
李貴妃一走,蕭允就吩咐疏影道:“你去暗中打聽打聽,朝中可出了什麽大事不成?”
疏影自去打聽。
蕭允越發的不安,她深知承明對皇上心懷怨恨,要是承明再做出點什麽來,那麽皇上是否還能饒過承明?
疏影去了許久,方才回來。
蕭允在屋內早已是坐立不安,如今見疏影回來,急忙問道:“你可打探到什麽了?”
疏影搖了搖頭,道:“奴婢問了幾個私交甚好的小太監,那些小太監都不知道。”
蕭允點了點頭,可心中卻愈發的憂慮。李貴妃素來謹慎,定然不會空穴來風,必是真有其事。而皇上又極少瞞自己,自己不知道這件事,多半是和承明有關。
蕭允想到這裏,越發的不安,也就想著召承明進宮叮囑幾句。
到了晚上,皇上來蕭允這裏。蕭允接著,奉了茶,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皇上在蕭允身上甚是用心,見蕭允滿臉的不安,也就握住蕭允的手,和聲道:“允妹,難道出了什麽事不成?”
蕭允自然不能直接問承明是否謀逆,因此也就說道:“妾許久沒見承明了,想著宣他進宮瞧瞧。”
皇上自從知道承明對蕭允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後,就不再讓承明進宮見蕭允。他如今聽蕭允這般說,心下一沉,隻是不好當著蕭允流露出來,也就笑道:“承明如今由他外祖父、外祖母照料,諸事都好,你不用擔心才是。”
蕭允因皇上不肯讓承明進宮,也就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上次承明謀逆事泄,皇上就不肯再讓承明進宮。如今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皇上依舊不讓承明進宮,看來承明還是犯下了什麽事情。
皇上見蕭允滿臉心事的模樣,不由笑著將蕭允擁到懷中,道:“朕不是不讓你見承明,隻是如今承明年紀漸長,都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再讓他到後宮來,隻怕多有不妥。”
蕭允聽皇上的理由甚是牽強,不由想反駁——成年皇子也有進宮探望母妃的。隻是自己是繼母,加上承明身份特殊,隻得罷了。
皇上怕蕭允不高興,忙將話頭岔開,道:“朕怎麽不見長樂公主?”
蕭允聽皇上提起女兒,這才將心事放下,道:“可是呢,她今天午睡起來還吵著要見父皇呢。”
皇上笑道:“長樂想見朕,朕豈能不見?”皇上說著,就攜著蕭允的手,一道去看長樂公主。
蕭允雖然不知道承明是否真的又做出謀逆之事,隻是心中已經種下了疑心的種子。再加上皇上因承明對蕭允有情,而不願兩人見麵,讓這疑心越來越大。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可蕭允心中的不安與猜疑卻越來越重。此時在蕭允心中,她已經認定承明暗中謀逆,皇上知道了,卻瞞著自己,不肯告訴自己。上次承明已經觸及了皇上的底線,皇上看在竇太後和自己的麵子上,才繞過承明,那麽這次呢?
蕭允已經不敢想下去了,皇上的態度讓她一時難以揣摩皇上的心思。她幾次欲開口詢問皇上,可卻怕一旦開口,承明本沒有謀逆之事,反倒讓皇上多心。
卻說沈澄之借口派人回慶州取藥,直到第三天才來見杜慎之。
杜慎之早就等得急不可耐,見了沈澄之,如同得了月亮一般,忙道:“沈兄,可想死弟了。”
沈澄之笑道:“杜兄是想弟,還是想這個?”沈澄之說著,就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玉瓶來。
杜慎之急忙接過,欲要打開看時,卻被沈澄之勸阻道:“杜兄小心,這藥甚是厲害。”
杜慎之聞言,小心翼翼的打開瓶子,朝裏麵看了看,自然是看不出什麽來,也就收在懷中,謝道:“沈兄大德,弟沒齒難忘。”
沈澄之笑道:“你我情同骨肉,若是這般說反倒見外了。”
杜慎之聞言,心中倒是越發的感激。
沈澄之趁便說道:“杜兄,此次弟派人回去取藥,家人回報說家慈甚是掛念弟。弟想著家慈老病,且弟來京師也有一段日子了,不如回去看看母親。弟就此和杜兄別過,待來日再聚吧。”
杜慎之聽說沈澄之要回慶州,未免有些不舍。隻是沈澄之是回去探望母親,自己自然不好阻攔。
兩人敘了一回,就告別而去。
這日,皇上正在禦書房內看奏折,就聽外麵有小太監稟道:“陛下,杜大人有急事求見陛下。”
皇上聽說杜興邦來了,不由有幾分納悶:如今熹國公府由魏剛之弟魏建看守,自己昨日剛剛密召魏建進宮,那魏建回稟自己說熹國公府並無異常。那麽,此時杜興邦來見自己做什麽?
皇上心中雖然滿是疑惑,淡淡的說道:“宣。”
過了一會兒,杜興邦就隨著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
皇上見杜興邦滿頭大汗,神色慌張,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那杜興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哭道:“陛下,熹國公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