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薄暮籠罩,室內縈繞著淡淡的溫馨。

隻聽一聲脆響傳來,建元因問道:“怎麽了?”

“回殿下,太子妃,是奴婢手滑了。”疏影的聲音傳了進來。

蕭允回過神來,不願破壞這一室的靜謐,也就垂下了眸子,咽下了要說的話。

疏影端著一個填漆的小茶盤走了進來,福身行禮,道:“殿下,太子妃,奴婢剛才手滑打了一個茶杯。”

蕭允道:“仔細些,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疏影低聲答了一個“是”,就奉上茶來。

建元喝了茶,道:“今日天氣卻熱,我讓他們準備洗澡水可好?”

蕭允聞言,不禁紅了臉,隻是拿著碗蓋輕輕撇著茶水上的浮沫。

建元見了,促狹一笑,就對疏影使了一個眼色。

疏影會意,低頭一笑,就出去傳話。

過了一會兒,疏影進來稟道:“一切都已經齊備了。”

建元看了蕭允一眼,就站起身,邁步朝外走去。

蕭允臉色越紅,扶著疏影起了身,去後麵耳房內沐浴。

一時,蕭允洗完了,換了衣裳,就回到房中對鏡梳頭。

疏影站在蕭允身後,拿著牙梳慢慢的梳著。

屋內早已掌了燈,蕭允長發如瀑,在燈光的映照下,光可鑒影。

建元沐浴完,進了屋子,就見蕭允背對自己而坐,一頭秀發幾欲垂到地上,也就走上前來,從疏影手中拿過牙梳,一下一下的替蕭允梳著頭發。

蕭允覺得有些異樣,就回過頭來,卻見是建元站在自己身後,忙站起身來。

建元目不轉睛的看著蕭允:蕭允穿了一件妃色的綃衣,綃衣上用深粉、淺粉的絲線繡著芙蓉花,羅袖半垂,繡帶微褪,加上蕭允剛剛出浴,越顯得她眉目如畫,腰肢嬌軟。

建元眸光一暗,不覺情動,伸手握住蕭允的纖手,微微使力,就將蕭允攬在了懷中。

蕭允將頭靠在建元的胸前,聽著建元的心跳聲,隻覺得莫名的心安,因秦王造成的不安在這一刻已經煙消雲散。

建元彎下腰,一把將蕭允抱了起來。蕭允吃了一驚,忙伸出胳膊攬住建元的脖子。

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幸福在兩人眼中流轉。

建元抱著蕭允走向床榻,將蕭允輕輕放在床上,伸手放下紅綃帳。

今夜春光正好,人影成雙,人影成雙。

次日一早,蕭允睜開眼睛,就對上建元漆黑的眸子。蕭允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建元的輕笑聲傳來。蕭允有幾分羞惱,轉身背對建元。

建元半撐起身子,湊到蕭允耳邊低聲道:“允卿,時間已經不早了,你不是還要進宮去給母後請安嗎?”

蕭允坐起身,嗔了建元一眼,披上衣裳。建元笑出聲來,披衣下床。

金亮和疏影早就候在外麵了,聽見裏麵有動靜,忙進來服侍。

一時,建元和蕭允梳洗好了,就有侍女捧上茶點來。建元和蕭允略用了一點,就各自進宮去了。

建元上馬車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蕭允一眼,就見蕭允正扶著疏影上馬車。

蕭允就如心有靈犀一般,驀地轉頭看向建元。

兩人的目光交匯,建元的眸中帶了笑,對蕭允使了一個眼色。蕭允的眸中也帶了笑,可她卻吩咐疏影放下簾子。

建元心中越覺好笑,嘴角也帶上了笑。金亮察言觀色,見建元心情極好,也就說道:“殿下,時候不早了。”

建元這才回過神來,掩飾的咳嗽了一聲,就吩咐金亮放下車簾。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東宮,到了皇宮,分道而去。

蕭允到了昭信宮,今日她來得略晚了些,屋內已經有好幾位妃嬪在座了。

眾人一一見了禮,也就坐下說起話來。

一時,妃嬪們陸陸續續的都來了。

過了片刻,就聽一陣巴掌聲響,眾人知道竇皇後來了,忙站起身來。

竇皇後帶著宮女、太監已經進了屋子,眾人齊聲問好請安。

竇皇後掃了一圈,就淡淡的說道:“免禮,都坐吧。”

眾人謝了恩,待竇皇後坐下,這才坐下。

竇皇後與眾人閑談了數語,就道:“如今這宮中的宮女多是前朝的宮女,年紀也都大了。陛下欲施一仁政,擇那些年齡大的宮女放出宮去。一來,令這些宮女不至於紅顏白發,老死宮中,也免生幽怨;二來,宮中倒可以省了許多費用。”

眾人聽了,齊聲讚好。

“既然你們都說好,你們回去就把自己宮中年齡大的宮女的名字報上來。”竇皇後說到這裏,看了蕭貴妃一眼,道:“我如今冗事頗多,這件事卻要煩勞蕭貴妃。”

蕭貴妃忙站起身,答道:“妾定不負皇後娘娘所托。”

竇皇後含笑點了點頭。

在座的妃嬪心裏早就打起了小九九,這倒是一個好機會:自己宮中或有容貌嬌豔的,借著這個機會攆出去,倒也去了威脅;或是有想出宮的,不如借這個機會賣個人情。

竇皇後又笑道:“如今宮中的人少了,卻也要選幾個進來,我想著不如借機選幾個容貌端莊的良家子——”

竇皇後說到這裏,看了蕭允一眼,道:“如今東宮隻有一位妾侍,也太少了些。”

蕭允見說,忙站起身答道:“母後說得是。”

梁昭訓病故,如今東宮隻剩下吳良娥一個妾侍了。無論梁昭訓活著的時候,得不得寵,但有這麽一個人在,竇皇後倒也不好多說。如今梁昭訓死了,竇皇後也就提起這個話頭來。

那些妃嬪聞言,都默不作聲的看了蕭允一眼。

竇皇後又和眾人說了幾句閑話,就道:“如今中秋也快到了,我要準備過節的事情,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眾人行了禮,紛紛退了出來。

蕭允知道竇皇後的意思,心中未免有些不舒服。蕭允自幼恪守禮教,自然明白女子不能嫉妒,可聽竇皇後說要給建元納妾,蕭允隻覺得心頭隱有一團火在燒,卻發作不得。

蕭允心中憋悶,腳下的步子快了許多,早早的出來了,逕自上了馬車。

蕭允的馬車走到皇宮正門,恰好秦王正在上馬車。秦王認出了蕭允的馬車,就站在路旁,拱手為禮。

車夫自然停下馬車,小太監隔著簾子稟道:“太子妃,秦王殿下問安。”

蕭允想起昨日的事情來,心一沉,卻不好失禮,隻是低聲說道:“秦王殿下不必多禮,請上車吧。”

那小太監忙跑過去給秦王見了禮,道:“太子妃請殿下不必多禮,請殿下上車。”

秦王聽了,知道蕭允是刻意回避自己,不由暗自後悔昨日孟浪了。秦王拱了拱手,就上了馬車。

蕭允微微掀開車簾的一角,見秦王已經上了馬車,就吩咐車夫朝前駛去。

車輪滾過青石路,轆轆作響。

秦王倚著車壁,看著蕭允的馬車遠去,心中隻餘無限的惆悵。

蕭允回到自己房中,換了衣裳,就坐在從妝台前出神,目光不經意落在一旁的妝盒上。

昨日,蕭允將秦王給自己的那個同心結藏在了妝盒內。蕭允記起此事,就伸手開了妝盒:那個同心結正靜靜的躺在妝盒內。

蕭允看著這個同心結,心不由一陣亂跳,喚道:“疏影。”

疏影忙答應了一聲。

蕭允合上妝盒,淡淡的吩咐道:“你讓他們籠個炭火盆來。”

疏影一時摸不著頭腦,勸道:“太子妃,如今天氣熱,屋內添了炭火盆,越發的熱了。且那炭火氣,隻怕太子妃受不了。”

蕭允道:“無礙,你按我的吩咐辦就是。”

疏影不敢再說,恰在這時有個小太監匆匆跑來,稟道:“太子妃,秦王妃今日生產,不過聽情形不大好,永平公主和昌平公主都過去了。”

蕭允聽說,不由一怔,自己也知道王婉的產期臨近,不想卻是今日,更沒想到王婉難產。

蕭允點頭道:“你讓他們準備馬車。”

疏影忙服侍蕭允更衣,一時,蕭允換好了衣裳,就帶著侍女出門而去。

待蕭允的馬車趕到秦王府的時候,就見秦王府的二門外停著好幾輛馬車。

蕭允扶著疏影下了馬車,就逕自朝裏麵走去。

裏麵聽說蕭允來了,永平公主等人都迎了出來,連李孺人、海棠都跟著一道迎了出來。眾人彼此見了禮,蕭允因問道:“秦王妃怎麽樣?”

永平公主走到蕭允身邊,低聲道:“不大好。”

蕭允點了點頭,就帶著眾人走了進來。

蕭允進了屋子,屋內服侍的太監、宮女忙紛紛施禮。

蕭允點了點頭,道:“免禮。”蕭允在椅子上坐了,眾人這才坐下。蕭允又問穩婆,道:“秦王妃情形如何?”

穩婆忙答道:“回太子妃,秦王妃一早起來就腹痛,奴婢瞧著秦王妃是要生了,就扶著秦王妃進了產房,隻是秦王妃一直到現在都沒生出來。”

果然,蕭允隱隱聽到從內室傳出來王婉的呼痛聲。

早有侍女奉上茶來,李孺人心細,知道眾人多半沒用早膳,就讓人去廚房裝了許多點心來。

蕭允一直坐到午膳後,也沒見王婉生產。因蕭允是長嫂,自然要坐在這裏陪著。蕭允因聽王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不由暗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