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主屋,心中滿是悵然若失。
熾熱的火焰仿佛在嘲笑著她的無力,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剛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以這樣的方式麵臨著失敗。
她將一塊弄濕的衣服披在身上,隨後捂著口鼻往裏麵走去。
一路上,她的目光不斷掃視著周圍,隻要看到還有一絲生命跡象的人,便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施救。
順手救起了幾個還活著的人,接著把他們全都拖到屋後那個還沒有被火焰波及的遊廊。
這一過程耗費了她小半夜的時間,可最終,她也隻救出來七八個人。
主屋在大火的肆虐下,已經徹底燒成了灰燼。
林玉望著這片廢墟,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來遲了。
手鐲那邊,裴鄞關切的聲音傳來。“怎麽樣?”
林玉低頭看了一眼手鐲,心中湧起一股愧疚:“我來遲了,等我到的時候這邊已經燒光了,隻救起來幾個還活著的仆人。主屋已經完全看不到有活人的身影,而且火勢太大我也進不去。”
此時,坐在裴鄞家的大廳裏,幾個專家麵麵相覷。
他們的眼中都流露出可惜的神色,他們心裏都清楚,要是能夠再早一點,說不定就能救到這位大作家。
可如今,也隻能感歎天意如此。
賀光啟湊近手鐲,溫和地說:“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已經救了那麽多人,足夠了。”
林玉心裏雖然也難過,但她明白,難過並不能改變什麽。
她抬起頭問道:“裴鄞,你那邊有醫生嗎?這裏有好多人都燒傷了,需要臨時的治療,現在外麵還在下雨,沒有辦法運送到鎮上的醫館。”
裴鄞連忙回答:“有,這邊的醫學專家也是從京都直接調過來的,你有什麽問題可以盡管找他,這邊藥品都很充足。”
林玉微微頷首,腦海中快速思索著那些傷者的情況。
她將自己救到的幾個人大概傷到的地方都詳細地跟他們說了一遍,隨後又簡單說了一下各個燒傷的不同程度。
那邊的醫生聽完之後,立刻起身去準備藥品以及使用方法。
林玉轉身往回走,心情沉重。
遊廊下躺著一共七個仆人,有的昏迷不醒,有的則痛苦地呻吟著。
林玉走到付景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們在這裏照料一下,我去車上拿點藥品過來。”
兩人連忙說好,可他們心裏也清楚,自己照料也照料不了什麽,隻能給那些人喂點水喝或者是安撫一下他們的情緒。
林玉快步回到車邊,不一會兒,她終於看到裴鄞那邊陸陸續續將物資打包傳送過來。
一整個箱子的藥品,以及一個使用說明。
那紙張看起來是剛打印出來的,還在泛著熱氣。林玉略看了一眼便知道了用法,她在跟著單大夫的時候也學了不少這方麵的知識。
現在倒是方便了她。
帶著一箱醫療用品,來到遊廊下,開始給這些人清理傷口。
七個人中四個都是輕度燒傷,雖然身上還被山匪弄出了不少傷痕,經過簡單處理,熬過這個晚上就送去藥館治療。
燒得最厲害的反而是他們一開始見到的那個老仆人,整整半邊身子都已經燒得潰爛,奄奄一息。
林玉看著這個老仆人,心中焦急萬分。
她按照說明上麵給他做了緊急處理,可老仆人的身上一點也不見好轉的跡象。
無奈之下,林玉叫來付景說:“這個人的傷光憑我沒辦法給他治療,你幫忙幫我把他拉到旁邊的那個小茅草屋裏麵。我需要用點別的辦法。”
付景和林玉認識這麽久,自然知道林玉說的別的辦法可能是和神仙有關係。
他們小心地挪動這個人的身體,將它放置在旁邊的地方,隔絕外麵的噪音。
裴鄞傳送了一部手機過來,讓林玉拍攝一下傷者的傷痕,而後再傳送回去,由這邊的專家代為檢查,最後給出合適的方案。
林玉小心翼翼地拿著手機,將燒傷者的身上從頭到腳全部都仔仔細細地拍了一遍。
傳送過去之後,便是緊張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十分鍾後,終於得到了專家那邊的回複。
林玉按照專家的指示,忙活了一整夜的時間,這個老者身上總算全部包紮好,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
她鬆了一口氣,對著手鐲說:“多謝了。”
林玉心中感慨,救那些對世界對曆史有用的人,那肯定所有人都會很積極。
但是沒想到隻是救一個尋常的老者,大家都能盡心盡力。
她心中十分感激,也越發堅定了自己的誌向,要為國家,要為華夏出一份力量。
天快要亮了,許多昏迷的仆人都已經清醒,輕傷的可以自己走。
還有一些傷得比較重的就由鮑英才和付景一起攙扶著去鎮子上找大夫瞧。
隻有這個重症的老仆人由林玉全麵照看著,一直等到退燒了,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等到中午,裴鄞和付景回來。
他們看著疲憊不堪的林玉,歎了口氣。
裴鄞說:“林姑娘,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你都在這裏守了一整夜了。”
林玉知道現在老者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也不勉強。
她看著他們說:“那我們三個人輪換著休息,這樣大家都能有時間喘息。”
兩人欣然答應。
白天的時候,老者醒過來幾次,不過神誌都迷迷糊糊的。
晚上,三個人稍微休息了一會兒,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鮑英才看著幾人麵前的火盆,鼓起勇氣對林玉說:“林姑娘,現在這邊的事情也忙完了,我想先去做我自己的事情,等到之後再追上你們。”
林玉看著他,微微挑眉:“你是想去捉那些山匪,想要剿滅他們?”
鮑英才點點頭,咬牙道:“他們殺了那麽多人,還殺了李二哥,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但是我不想拖累你們,你們昨天也看到了這群山匪聲勢浩大,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發現。”
林玉看著他,“那你覺得,就你一個人去,就不會被發現啊,就不會被殺?”
鮑英才一時語塞,良久歎了口氣說:“這是我的事情,你們要是因為這事出了什麽意外,那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林玉搖搖頭,繼續說道:“若是隻讓你一個人去,那若是發生了什麽意外,不僅你死了,這邊的百姓也還是沒有辦法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你覺得我跟付景能安心離開麽?與其分開赴死,不如一起想想辦法。”
她的笑容帶著一點狡黠,看起來胸有成竹。
鮑英才不由得心中一動,升起一股希望:“林姑娘,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了?”
林玉摸了摸下巴,眨眼睛對他說:“勉強有一個吧,不過需要你們的配合。”
兩人眼睛一亮,立馬說:“林姑娘請說。”
林玉看向付景問他:“你會用劍嗎?或者說你會用什麽武器嗎?”
付景點點頭,挺了挺胸脯:“你別看我這看起來挺弱的,但是家父曾經教導我,不管騎馬射箭這種能夠強身健體,還能保護自己的事情都得多多少少學一點。”
林玉伸出手,拍了一下兩人的肩膀:“那就行,咱們今天就試一下,試不過大不了咱們就跑。”
兩個人眼睛都亮晶晶的,崇拜地看著麵前的林玉。
不知道什麽時候,幾人身後的仆人已經睜開了眼睛,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聽見他們三個人要去打一百多個山匪,不由得“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
林玉連忙過去詢問道:“怎麽了?老人家。”
那人一聽不叫了,嘴皮子利索得很:“叫什麽老人家,我現在才四十多。”
林玉愣了一下,連忙改口:“不好意思,那叫您大爺怎麽樣?”
仆人沒想到這麽年輕的姑娘竟然這麽不通人情世故,無奈歎了口氣。也不在這上麵計較,對他們說:“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是你們救了我嗎?”
林玉點點頭。
旁邊的付景立馬站起來說:“沒錯,就是我們林姑娘救了你。”
老仆看著他們,沉默了許久,說:“謝謝!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為什麽你們會三個人孤身來到這麽遠的地方來救我們,你們不會是和山匪一起的吧?”
付景就怒了:“你這老頭說什麽呢?辛辛苦苦把你救下來,你竟然感謝的話說完就在這懷疑我們。”
這個仆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疑心病太重了,你知道的,當這種大戶人家的管家多多少少有點疑心,對主人家好。”
一群人沒再理會他。
那仆人繼續說:“聽你們說要去山上打那群山匪,就你們三個人嗎?”
林玉微微頷首。“沒錯,就我們三個人。不過我們就試一下,試不過大不了我們就跑。”
仆人吹胡子瞪眼地看著他們:“這是能試的嗎?一旦失敗了,你們知不知道會麵對什麽?會死的,你們知道嗎?而且山上那群匪徒裏麵還有逃兵,他們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敵得住的!”
鮑英才站起身,一拳錘在旁邊的牆壁上:“我不怕死,這群人竟然把我李二哥殺死了,我一定要給他報仇,今天我這條命就算送在這個地方,在所不惜。”
看著麵前這幾人,仆人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良久之後歎了口氣:“也罷,你們要去便去吧,隻是走之前記得把我這把老骨頭給送到藥館去,別讓我死在這個地方。”
付景沒想到辛辛苦苦救起來的仆人竟然是個嘴毒的,說話這麽不饒人。
他悄咪咪地對林玉說:“就不應該救他。看他說的都是什麽話,跟他說一句話能讓人生上三天的氣。”
林玉連忙安撫他說:“行了,你也別說了。尋常人知道我們這麽點人去做這種事情,也難怪是這種反應。”
付景在心裏默默嘀咕,要不是神女說在外麵要保持低調,他就告訴他們神女的身份了,看他怕不怕。
林玉歎了口氣說:“那這邊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可惜沒有把黎常明給救出來,這次任務還是失敗了。”
聽到他這麽說,他們身後蹲著的仆人眸光一閃,詢問道:“你們救我們家老爺幹什麽?”
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能說,不過也不能說太多。
林玉思索了一番對他說:“黎常明不是寫了一本書嗎?這本書分為上下兩卷。我是他的書迷,我想親眼看著他把下卷寫出來。”
“原來是這樣。”他嘀嘀咕咕了一聲,也不知道信沒有信。
這位仆人說自己隨了主家的姓,讓幾人叫他老黎就行。
林玉等人也不矯情,便按他所說。
這宅子被燒毀,但是還是有一部分還完好,三人撿了些結實的長棍,綁上布片做成擔架,將人送到醫館去。
黎家的錢全都被人搶走了,這些仆人估計身上也沒有什麽剩。
林玉三人將自己身上的銀錢交給醫館,預留了藥費,便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之後,幾個仆從走了過來,看見擔架上躺著的半身不遂的老黎,一陣驚呼:“老爺!太好了老爺你沒死!”
黎常明看著麵前幾人,幽幽歎了口氣,苦笑:“我這還不是跟死了一樣?”
眾人看著他半身不遂的樣子,也都抹起眼淚。
“老爺,您這身傷在身,豈不是以後都沒辦法寫書了?”
“對啊,咱們老爺這麽喜歡寫書,我也喜歡看,我還等著下半卷呢……”
眾人期期艾艾地哭了起來。
黎常明卻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這不是還有左手嗎?”
“但是老爺您左手之前受過傷,拿筆不穩。”
黎常明沒有接這個話,轉而說:“你們覺得,三個人和一百人戰鬥,誰能贏?”
“那、那自然是一百人。”
“我也是這麽想的,常理如此。”
可若是那個小丫頭真的能帶著人從山裏活著出來,不管成沒成功,他覺得自己都能在寫書一事上用左手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