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多年後那些沒有意識到的細節
“木木,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
聽了這話,木木有些怪怪地笑了起來:“嘿,又給我換稱呼啦,之前不是一直都叫我怪蜀黍的嘛?”
也許是看到我的表情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嘻哈,他也嚴肅了起來,“嗯”了一聲:“說吧。”
“你知道我為什麽選了出版這一行嗎?”
“喜歡文咯,而且學的也是這個。”
我淡淡搖了頭。
木木沉下眼看著我。
“在我還在大學裏的時候,很喜歡逛文學論壇,也很喜歡和論壇群裏的人聊天,我希望可以在裏麵找到些高手,然後和他們學很多我想學的東西。
“有一天,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男人,他非常有才華,帥氣,憂鬱。後來知道他是漫妮的室長,並且在一個人的介紹中,知道了他平時有空的時候,會在某個群裏麵和大家分享一下他的寫作心得,於是我就進去了。
“這天晚上,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能夠被整個群的人崇拜,所有人都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瘋一般的去看某一本書。那時候我也隻是一個剛進大學不久的學生,自然被他的光芒所吸引,而後由於自己本身學的專業和他的工作比較有關聯,於是我很慶幸自己可以和他有共同話題。
“某天,我和他說:‘等我畢業了,我一定要做和出版有關的工作。’他發了一個笑臉:‘那我們以後就是同行了。’‘嗯哪,那你就是我的前輩啦。’
“從這天之後,我就開始叫他前輩,這個是我對他獨有的稱呼,不管別人叫他風哥還是風老師,我一直都叫他前輩,獨一無二的前輩。
“接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突然,有一天,前輩給大家講東西的群突然散了,沒有說什麽原因,隻是說他覺得自己的才盡了,已經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了。於是,他開始從網絡上消失。隻是在偶爾的時候看到他在半夜兩三點之後上線。
“在這之前,飛揚姐姐突然找到了我,她問我是不是在讀大學?我回答她說是的。她又問我是不是學出版的,我說是的,接著。她說她知道有一個新出來的工作室急招編輯,問我願不願意幫她忙。
“聽到這消息,我自然是很高興,滿口就答應了下來,接著就在新月裏見到了主編雪姐以及室長叔叔。那天我很意外,問為什麽飛揚姐姐沒有過來,雪姐很親和的告訴我,飛揚有事在外麵忙。
“工作總是比想象中更忙,原以為自己專業對口上手會很容易,可卻發現書到用時方恨少。不過累歸累,新月在兩個月的時間裏麵的成長竟然超出同行很多,就連室長自己也覺得意外。那天主編雪姐笑著對室長叔叔說:‘這多虧了我們這段時間裏麵找到了很多優質的作者。’
“超預期的發展。讓我們原本就緊張的人手一時間更緊張了起來,於是,我們就開始大規模的招人,而我也從原先的小編輯一點點開始往上升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幾個月來,我隻顧著自己忙。竟然還是沒有見到飛揚,而且按理說,飛揚比我來的早,她不是應該在我之前升嗎?
“我不懂人情世故的和雪姐說,飛揚也很累的,也該升她了。這話說完,我就意識到自己是否做錯了,可是都已經說了。幸而雪姐很開明,她隻是對我笑了笑,然後告訴我,不用我擔心,她知道飛揚對新月的貢獻很大。
“一周後,我回家整理東西準備洗澡睡覺的時候qq突然響了起來,飛揚對我說,她覺得很累,她想要安心寫書了,以後不再管其他的事情了。
“看了這話,我很意外,為什麽會這樣,新月明明已經越來越好了,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離開?然後飛揚姐姐問我,記得兩年前我還在學校裏的時候,第一本書簽約的時候的事嗎?
“我說,記得,那段時間裏麵我和飛揚一起寫小說,連續好幾個月都沒有好好的睡覺,白天上課晚上碼字,讓我覺得難受極了,而飛揚也是白天上課晚上碼字,同命相憐的我們就一起打氣,終於有一天,飛揚的小說簽約了,那天我哭了,對著屏幕上簽約的截圖,我哭的很厲害,是啊,飛揚姐姐做到了,我也該更努力才是。
“想到這裏,我的眼睛再次濕了起來,然後告訴她,如果你決定要追自己的夢的話,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支持你的。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接到過飛揚姐姐的qq或者是電話,她就像是一陣風,從我的生命裏一點點的消失了。
“飛揚走後,新月之前招的人也已經到了,接著我很驚異的在簡曆中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海榮。
“……我知道也許是因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或者是因為我在查漫妮的事情,所以雪姐已經不信任我了。那天我和那些跟著我的作者說,讓他們去找另外一個和我關係還不錯的編輯,然後就準備辭職,我別無選擇。
“辭職後的第二天,編輯部很多人都來找我,問我為什麽就這麽走了?我隻能保持沉默,但了第三天晚上,室長來找我了,他沒有問我為什麽走,他隻是說,我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他會好好記得我的,然後,就這樣,我和新月永別了。
“可是,雖然我離開了,但我依然還是想過要找出漫妮的事件真相,在這期間竟然發現室長也對漫妮的事情感興趣,然後我就室長的口中知道了這樣一個真相。
“飛揚在遇到我之前就已經和室長認識了,他們同在一個戶外俱樂部裏,而從他認識飛揚開始,飛揚就已經呆過很多論壇和工作室了,每一次她呆過的地方都會在她走的時候出現一點問題,而在一段時間之後,飛揚找到了室長。問他願不願意給她投資,於是兩個人就這樣開始合作了。
“室長告訴我,一直以來,他認識的那個都是飛揚。用室長的話來說,飛揚是要用新月報複前輩,但是室長也要利用她給自己謀利。
“就這樣一個多月之後,室長又找到了我,說之前有一個我手上的業務出了點點問題,希望我可以去處理一下,因為這事就隻有我是最熟悉的。我答應了。然後卻在編輯部遇到了江南,他一來就對我冷嘲熱諷,我很難過。我已經離開這裏了,你對我加以難堪,這又是何必呢?
“接著雪姐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對室長說事情已經全部都處理好了,而之前和我還不錯。後來接受我的工作的幾個人已經被開了,理由是他們能力不行。
“聽了這話,我隻覺得心裏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一下,卻死死的壓著自己,以防我和她吵起來。接著,室長就說。一下子開了這麽多人是不合理的,開始和她講道理,而這個時候我也知道自己是該走了。
“可是沒想到。不久之後雪姐宣布離開新月,並且帶走了很多優秀的編輯和作者,然後開始重新自立門戶,這一切就好像是漫妮的重演,而我則成為了當初被趕走的前輩。過了沒多久。果然開始有流言了,我變成了箭靶子。變成了一個忘恩負義,工於心計的小人。”
說到這裏,我停了下來,抬頭看向木木。
他沒有說話,像是還沒有從故事中回過神。我靜靜的等待著。
“你想要知道什麽?”
我苦笑了一下:“我想知道自己在這裏有多傻,被耍成什麽樣了。”
木木忽然覺得很有意思:“你在被人當槍使。”
“我知道,有人和我說過同樣的話,所以我很氣憤,所以我想要知道真相。”
“哈哈,終於說出目的了。”
我沉默。
“可是,現在雪曼和江南混的可沒有你好呢,你想要報複也沒有意義了,或者換一個角度說,其實你已經報複了,所以,在你的潛意識裏麵,你想要報複前輩吧。”
我一愣,報複前輩?這事我可從來都沒有想過。
可是,他還在繼續說:“否則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了,但是你找不到借口或者理由,你希望我提供答案吧。”
我抬頭看著他。
“其實驗證與否都不重要,正或反的答案在延伸線上有基本的人性指向,最後你會發現其實是同一回事,唯一的差別是,過了這麽久,你還在糾纏於追繳,要麽你太想不開,要麽你在整件事中付出的代價超出了你的承受底線。”
我想反駁,可是他卻冷冷的瞪著我:“你要去驗證,那麽你自己去找吧,其實驗證不驗證,我覺得並不重要,是你本身犯規了,在職場打探別人的隱私,我想你肯定不是因為好奇。所以……”
“沒有所以!”
他笑了起來,白森森的牙齒顯得有些詭異:“我隻是想,現在還算空,在僅有的那一點點好奇心消失前,你知道人老了好奇心就下降了,說說你自己的故事吧。”說著他邪邪的挑了一下眉毛,加重語氣道:“跟前輩有關的故事。”
“沒有。”
他再次笑了起來。
“他教我整理市場,教我寫詩,教我寫長篇小說,然後我是一個很好的學生,比任何人學的都好,而且最後連他都不如我,就這麽簡單。”
他看了一下手表:“23秒,很激烈的反應。既然背後沒有故事了,那就這樣吧。”
“你耍我?”我覺得自己要跳了起來。
“沒耍你,我記得生意沒有成交,你說了,我無償的陪你聽了那麽長一段的故事,還做了友情提示,至於你想要知道什麽,自己去找就好了,上學還是先交學費,學得不好還要自己承擔呢。”
說著,他就要站起來走。
我一把攔住了他吼道:“成交的代價是什麽?”
他回頭:“我什麽都不缺。”說著咧開了嘴。
我死死的瞪著他,感覺想要把他給宰了。
這個時候,他忽然又笑了起來:“你被前輩用來去刺探,然後被雪姐發現而疏遠,但是,雪姐或者說飛揚真的是在報複你前輩,可至少當時她對你說的大部分話是可以被相信的,隻是後來你把話告訴了前輩,然後前輩恐怕背著你和她有過交涉,於是你被出賣了,而雪姐對於你的恨和防範,顯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最終將你以及站在你一邊的室長叔叔等都視作了前輩的威脅,於是最後反水,雪姐是性格問題,前輩也是性格問題,你是催化劑,乃至導火線。”
說著,他轉過了身:“木炭硝石和硫磺混在一起並不可怕,你確是火星,於是爆炸了。是你犯規了!職場,禁止打探隱私。”說著,他擺了擺手:“這單生意是血本無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