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輕笑,微歎道:“陛下聽不明白也好,那就等等吧!等人齊了,或許陛下就明白了。”

這話剛說完,蕭無忌還未回應,隻是陰沉著臉。

楊昭就已經怒道:“大膽徐安,你敢抗命?陛下授你兵權,是看得起你...”

但話還是沒能說完,就被蕭無忌打斷:“閉嘴!”

而後,又看向徐安,道:“你想等誰?”

“等該來的人!例如說,秦芳雪,亦或是大宗令蕭鈺,太後...等等。”

“為什麽要等他們?”

“不為什麽!與陛下不同,微臣想要的並不多,就隻是一個真相!而那些人可以給我真相,僅此而已。”

“哦?可朕若不想等呢?”

“那微臣唯有離開,隻是...微臣這一走,陛下是否還能安然無恙,可就說不定了。”

“你威脅朕?”

“陛下想這麽說也可以,但若無微臣在,此番一鬧,你認為他們還會讓你活著?說起來,微臣與陛下現在是命運相連啊,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不是嗎?”

徐安說完,也不多贅述,轉身就走出大殿。

蕭無忌叫住道:“慢著!你要讓朕等多久?”

徐安隻是微微側頭,似乎已不再將之當成一個皇帝,道:“等到時機成熟,該來的人都願意來了,那就是我們清算的時候。當然,陛下也可以不等,現在就可以傳信出去,讓駐守在幽州的二十萬隴西軍赴京救駕!”

“隻是,如此一來,你豈非已經無牌可打?最關鍵的一點是,唐敖不在,就連你也沒有把握能讓隴西軍百分之百忠心,是嗎?”

蕭無忌沉默,忽而冷哼一聲,甩袖走回了龍椅上,略顯震怒的樣子。

徐安卻是淡然,邁出門口後,就下令道:“嚴密守衛養心宮,陛下有何要求都盡量滿足。但在得到我的允許之前,誰也不許靠近這裏。”

一眾侍衛同聲應是。

與此同時。

宮城內的巨大動靜果然引來了皇城軍的注意,半個時辰後,皇城軍殺入宮城,竟將宮中禁衛斬殺幹淨,著手接管了整個皇宮。

當夜,乾都上空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橫屍三裏。

而促使皇城軍入宮之人,就正是皇室宗人府當代大宗令,蕭鈺。

次日一早,皇城軍變換旗幟,將宮城的上空升起了那一麵虎嘯龍吟旗幟,正式將守龍軍組建的消息公之於眾。

理由是:皇帝無敵,暴戾成性,當先限製其權,後令徹查!

頓時,在京都百萬臣民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人人惶惶。

皇權被限製後,按照守龍詔令,便由百官和宗人府協同處理政務。

皇帝及其妃嬪禁足後宮,不得外出,直至守龍軍給出一個結果...是廢帝,亦或還政於君。

大宗令蕭鈺,緊接著下達守龍軍詔令,召回了各大宗室藩王,並組建臨時內閣,他自己任臨時內閣大臣,實際上已經把持了皇權。

但稍微讓人有些意外的是,蕭鈺與守龍軍雖得到了皇城軍的支持,控製了皇宮。

卻對養心宮和禦書房兩地放任不管,任由徐安的人堅守,圍而不攻。

蕭無忌得到此消息後震怒不已,但苦於被困於養心宮,卻也無法做些什麽。

倒是楊昭數次傳信出宮,似乎想著急城外的三萬羽林衛,但最終卻石沉大海。

不單城外的羽林衛不再聽從指令,就連身在幽州的二十萬隴西軍也宣布暫時不受皇權指派。

徐安見此,倒是不見波瀾,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幹脆就陪著皇帝在養心宮住下,啥事都不管。

直到兩個月後。

西麵和南麵戰線傳回捷報,才稍稍緩解了京都這層重重陰霾。

西部針對大景國的討伐行動,取得了巨大進展,吳應雄老將出馬,寶刀未老,僅用了數月便掃**了景國全境,勢如破竹。

大乾鐵騎如入無人之境,橫掃景軍,直至今日,除去已然投誠的景國各大州府,景國皇室僅剩一座都城在苦苦支撐。

城破亡國,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南境對大奉國的侵略戰,亦是一路高歌,唐敖帶領南境百萬兵馬直入奉都,協同嶺南王和瓊州王的水師艦隊合力圍剿,將大奉皇室眾人擒於外逃南洋的海上。

大奉皇帝攜皇室十大親王獻上玉璽,願退位自稱為臣,並入大乾版圖。

這兩場戰爭看似起得突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並非毫無預兆。

勝利也並非偶然!

自從三十年前,三國滄州會談,交換大乾領土之後,蕭無忌便開始密謀攻占三國,為此不惜隱忍數十年之久。

三國看似相安無事的這些年,蕭無忌一直在籌謀著起兵,意圖一雪當年被迫割讓領土,痛失愛人和親之辱。

這才可以在一個月內為吳應雄募集到近五十萬兵馬,且裝備齊全!

若無事先的籌謀和準備,隻怕即便能募集到兵員,也沒有足夠的裝備讓士兵上場作戰。

然而,詭異的是...在吳應雄出征之後,兵部迅速募集的五十萬兵馬竟在短時間內形成戰力,且裝備齊全,物資充足。

若說這背後沒有長時間的預先準備,就連神仙也做不到。

再到南境的對奉戰爭,此前一直給人玩世不恭,不喜朝廷政務,遊手好閑的嶺南王和瓊州王,竟在戰爭開始後演變成兩員鋒芒無匹的大將,其二人麾下水師戰力斐然,絲毫不亞於大燕水師,乃至猶有過之。

誰能想到那位紈絝之名在外,不善政務,隻好遠航深海的瓊州王...這些年都在韜光養晦,遠航實則是練兵?

而在這一切背後,或許都是蕭無忌在為了今時之戰做準備。

幽州八縣素來是大乾國內的重要糧產地,幽州平原土地肥沃,有魚米之鄉的美譽,幾乎足以養活大半個乾國百姓。

蕭無忌臨行出戰,卻出乎意料地將二十萬隴西軍調回幽州,乃是有意控製、並堅守這處“飯碗”,以此為三條戰線備下源源不斷的物資補給。

幽州是在大乾腹地,但歸結來說,時至今日的蕭無忌最大的敵人已不是三國之兵,而是朝內的守龍軍!

因此,留出兵員鎮守幽州,為三處大軍留有保障,是他必須要做的。

但或許連他自己也想不到,就在一切都順著他的計劃在進行時,竟遇上了秦芳雪和張茹惠二人的聯手逼宮造反,卻也是變數之一。

不過,反觀其中...此二女能逼宮成功,並軟禁蕭無忌,背後定然有些隱晦的因素存在。

否則,單憑兩個女流之輩,縱然外加兩大氏族亦不可能讓蕭無忌這隻老狐狸就範。

例如說,守龍軍和宗人府就有可能暗中支持!

養心宮中。

徐安從夜叉的手中接過密信,得知這些消息,悵然一歎,道:“或許也該是算賬的時候了,有些事情即便不宜再提,但終究是躲不過去。”

說著,他扭頭看向龐奇,接著問道:“老龐,滄州那邊有什麽消息?”

龐奇回道:“暗衛來報,二殿下七日前已經離營,臥龍穀大先生也不知所蹤,估計這二人是在趕來京都的路上。而大燕國內亂局已平,炎鼎雲等燕國皇室親王公布了林筱的真實身份,燕國朝野軒然大波,各方正在觀望。”

“但大局在林氏和東海艦隊的手中把持,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林筱會恢複“炎明奚”的身份,坐上燕國女帝的寶座。司徒虎明麵戰敗,麾下千人將領被殺,其人已被押解至燕京。”

徐安點了點頭,道:“那太後和長公主蕭霞呢?”

“她們的下落尚未知曉,許是陛下預料到...即便再多縝密亦不可能萬無一失,因此事先將她倆都藏了起來。唯陛下知道她們的下落,他不說就無人知曉。”

“那倒未必!你們尋遍了整個京城都找不到二人,就說明她倆不在這裏。但陛下不會輕易將她們二人送走很遠,而有一個地方就正好合適。”

“大人指的是...皇陵?”

“對!派人通知宗人府,讓他們請回太後和長公主。”

“可宗人府怎麽聽我們號令?”

“會的。你就說...若不帶回太後和長公主,徐氏便不會交出那件東西。他們自會答應,但要記住,是請,不是抓!”

“是。”

龐奇轉身離去。

又過三日。

宗人府果然在永和帝的皇陵宮殿處,帶回了崔太後和蕭霞,並帶到了養心宮前。

大宗令蕭鈺,看起來像個溫文爾雅的員外,打扮隨行,從不著蟒袍,百姓和眾多皇室宗親眼中卻是個平易近人的和善之輩。

說起來,他與蕭無忌的年齡相差不多,但輩分卻比蕭無忌高,自永和帝死後十年,就一直坐在大宗令的位置上雷打不動。

從某種層麵上來說,就連蕭無忌也無法動搖他的地位。

但蕭鈺並非一人而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身穿四爪蟒袍服的“王爺”。

也隻有親王以上的爵位,才配得上這四爪蟒袍。

而此人不必多猜,便是曾經的鎮西王蕭無晟。

隻是,蕭無晟已然被貶,本不該穿上這蟒袍,此番倒是有些僭越了。

養心宮外。

蕭鈺盯著站在門口的徐安,沉聲道:“人帶來了,那件東西呢?”

徐安淺笑:“大宗令何必如此心急?你要的東西,若無意外,定可到手。但在此之前,還望與陛下一敘,有些事情...徐安想鬥膽向你證實。請!”

他擺手摒退守在殿門口的火銃隊,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蕭鈺與蕭無晟對視了一眼,並未拒絕。

冷哼一聲後,便帶著蕭霞與崔太後走進養心宮殿內。

同時,徐安轉向身邊的龐奇,接道:“把那兩個人也帶來吧!張茹惠若不在禦書房,那便仍在那處冷宮地窖內。”

說完,也跟著走進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