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聞言,並無太大的意外,此前禁衛兵分三路,奔赴豫、營、齊三州找尋夜魔的蹤跡,算算時間這時候也該回來了。
他隻是輕輕“嗯”了一聲,道:“嗯,讓他們尋找地方紮營,休整一夜再回京,諸事再議。”
龐奇卻頗感意外,道:“大人不親自見見他們?或許營州、齊州那邊會有什麽重要消息傳來呢?”
徐安搖頭道:“不會!庫爾吉三人既然與嚴如暉聯合,那營州和齊州那邊的苗疆人大概率也是一樣的。禁衛不會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而且我們想要知道的,也已從嚴如暉身上得知。”
“大人是相信嚴如暉死前說的話?那位大人物當真不在宮中?”
“人之將死,其言或真。嚴如暉還有必要說謊嗎?”
“可他未出手自戕之前,提到宮中的水很渾,又是什麽意思?不是暗指那人身在宮中嗎?卻不知為何臨死前,又突然改口說不是!”
“不奇怪!他說宮中的水渾,或許隻是暗指此人時常出入宮中,並不代表就住在宮中。”
“那倒也是。但針對此案,下官還有一個問題未解。”
“什麽問題?”
“嚴如暉在州府偷走吉瑪的屍體時,他好像用到了鳳涎香,先是迷惑了看守的幽靈衛,這才可以兵不血刃地帶走屍體。下官在現場發現了此毒的痕跡和奇異香味,但嚴如暉為何會有鳳涎香?”
聽了這話,徐安倒是皺起了眉頭。
幾日前,吉瑪的屍體從周泉和幽靈衛的手中被盜走,當時嚴如暉並未暴露蹤跡,且能瞞過這麽多人的眼線,就讓徐安頗感意外。
那時,龐奇倒是想稟報鳳涎香一事,但當時徐安並沒有給他機會說。
而徐安還未及說話,這時桑槐就接話道:“他有鳳涎香並不奇怪!嚴如暉就是當年為我贈書之人,那他...也就是鳳涎香真正的配製者。”
聞此,徐安一愣道:“什麽?鳳涎香是嚴如暉配出來的?但你不是說過,那是藥王韓思淼的手筆嗎?”
“師尊手下的鳳涎香是沒有致幻效果的,大燕市麵上售賣的普通鳳涎香就是出自藥王島。但能致幻的鳳涎香,卻是嚴如暉當年和師尊會麵時,所修改而成的。你們不難看出,其實嚴如暉的醫術和用毒手法,不在我師尊之下。”
“原來如此...”
徐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使用鳳涎香。在大乾,迄今為止,這種致幻毒藥隻出現在駱家人和司徒敏的手中而已。卻不知真正的締造者,是一州知府。”
桑槐笑了笑道:“那你又可知為什麽司徒敏會配製鳳涎香?”
“小醫仙請說。”
“嚴如暉當年來藥王島時,就曾說過他有個徒弟,天資與我差不多。”
“嗯?難道司徒敏就是嚴如暉的徒弟?”
“有可能!要不然他怎會配置致幻性的鳳涎香?要確認這點,大乾長公主蕭霞或許會知道內情。她或許就是司徒敏和嚴如暉的中間人,也就是說,其實你們那位長公主與苗疆有些聯係!”
徐安深沉點頭,但沒再多問。
但一提起這位身世悲慘的大燕世子殿下,徐安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覺。
總感覺有關這位世子爺的故事,仍未完結。
隻因司徒虎仍未出現,秦芳雪還未抓到,那位被關了二十年的前皇後張茹惠也還未有所動作。
朝廷對這起二十年前的案件,也還未有一個明確的態度。
頓了頓,徐安笑歎道:“也罷!當務之急,我們仍是要急速回京,先揪出那位大人物,將守龍軍一事告知陛下。而要揪出那位大人物,首先我們要清楚他當年轉換身份的軌跡!”
“老龐,外邦人員入京的檔案,可是留在鴻臚寺衙門中?”
禮部統管宮廷、皇家禮儀接待,也管外交事務,下轄鴻臚寺。
而鴻臚寺,就相當於現在的外交部門,管理外來人員的記冊檔案和諸多事宜。
龐奇回道:“嚴格來說,是守在鴻臚寺麾下的一個下屬衙門,謂之四邦會館。”
“四邦會館?”
“對!我大乾毗鄰四大邦國,北有蠻夷,東有大燕,南有大奉,西有大景。四邦會館便是司職處理往來的外邦人員事務,但說是四邦,其實也就管理兩邦人員而已。因為大景和蠻夷都是我們的宿敵,他們的人一般很難抵達京都。有關大燕和大奉的人員入京,都必須得到四邦會館的批文,並嚴格上報停留期間的所有行蹤。包括轉換文牒和國籍...等等。”
“哦?也就是說,在那個地方的檔案室可以找到前後二十年,所有外邦人員的外來記錄和如今的地址、身份?”
“原則上是如此,但如果涉及朝中權貴,這事兒也不一定!並非所有記錄都能找到...”
“好。那就全速趕往京都,入城的第一站,先去四邦會館吧。”
“是。”
...
三天後。
京都,四邦會館衙門,正堂中。
四邦館館長有些恐懼的樣子匍匐在地上,五體投地般對著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婦人,戰戰兢兢,莫敢吭聲。
“宋館長,不必緊張。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未亡人,起來說話吧。”
那黑袍婦人輕笑著說道,語氣中卻透露出一抹冷漠。
四邦館長宋鐵山卻不敢起身,反而將身體壓得更低,顫聲道:“貴人麵前,宋鐵山不敢逾越...”
黑袍婦人倒也不強求:“可知我因何而來?”
宋鐵山:“貴人放心,有關你的記錄,在二十年前已被銷毀,無人得知。”
“你做的?”
“是。”
“那你是一點都沒有進步啊,二十年前你就已經是四邦館長,如今仍是?”
“宋某慚愧...”
“也罷!幫我做一件事,做完之後,你連升三級,入職鴻臚寺,如何?”
“為貴人辦事,宋某不敢奢求恩賞。”
“很好。把我當年的資料還原吧,放歸你四邦館的檔案室。誰要查看,你都莫要阻攔。尤其是禦史台的人,可知?”
宋鐵山卻是一愣,抬頭道:“這...貴人此話當真?可你的身份...”
黑袍婦人打斷道:“無妨,按我說的做即可,我有分寸!”
說完,也不廢話,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