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辦法過去?”
徐安不禁疑惑道。
對於炎明奚此時的阻攔頗有不解,也深感疑慮,她剛才不是說炎鼎天死前並未告知她什麽破解機關的方法嗎?
怎麽突然又說有辦法通過這個琴弦機關大陣?
不過,見她此時略顯底氣的樣子,徐安倒也不拒讓她一試,便示意龐奇回身,轉而道:“若陛下真有辦法破陣,那倒是省了麻煩。但本官不得不提醒,你要是闖陣失敗了...那結果可能就是死!你想清楚了...”
如他所料,這密密麻麻的鋼絲網陣中,雖說不一定每條鋼絲都牽動著一處機關,但哪怕隻有一半觸發,以炎明奚的身手入陣也將必死無疑。
她聲稱可以破陣,不管接下來用什麽辦法,無疑都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桑槐聽了,驀然一驚,趕忙道:“是啊,陛下,你若有辦法破陣,可直接明說,讓桑槐為你闖陣,萬不可親自出馬。你是大燕帝君,關乎朝廷國祚與社稷安危,以身犯險,實為不妥!”
隨行的兩名水兵也是同時單膝跪地,道:“桑姑娘所言有理,萬請陛下三思,不可以萬金之軀犯險。若有方法破陣,屬下等願意以死破陣。”
炎明奚美目一蹙,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看向那兩名忠心的水兵,擺手道:“平身說話!你們所說,朕豈會不知?但欲破此陣,唯朕一人可以辦到。讓你們去,隻會白白犧牲!”
一名水兵拱手,正襟道:“隻要能幫助陛下取得神物,複我大燕皇室正統,屬下二人赴死,不足為惜!如徐大人所說,先帝等人不可能布下完整的“流水三十弦”,以我二人之死,觸發所有機關,也可破陣取物!”
另一名水兵聽此,也跟著附和道:“屬下願以死相助,請陛下勿要以身犯險。”
桑槐微微動容,遲疑了片刻後,也道:“若以他們二人之死,仍不足以觸發所有機關,那...便算上我吧...”
言外之意,竟也想以死確保炎明奚能得到神物。
令徐安不禁眉頭大皺,暗道:這小丫頭身為帝君,雖不善權術,無力運籌朝堂,但平日裏待人應該不錯,身邊倒也不乏忠肝義膽之輩。就連身為藥王島小醫仙的桑槐,也甘願為她去死。說起來,她也並非一無是處,若非司徒虎這些年不肯讓權,或許大燕在她手中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也罷,那就看看她如何抉擇!
倒是一旁的龐奇,此時略顯輕鬆,笑嗬嗬道:“哎,事情還沒辦,諸位大可不必以死明誌,不如讓燕帝陛下說說她的破陣之法?”
炎明奚瞟了他一眼,但並未多說,轉而問向桑槐道:“桑桑,還記得朕跟你提過的,在朕六歲那年,母後曾逼迫我學習舞藝一事嗎?”
桑槐點頭道:“記得。陛下當時說,太後在您六歲那年,開始強迫您學習一支名為“春棠”的舞蹈,並苦練柔術。陛下極為不願,那時還因此和太後多次爭吵...可陛下提起此事作甚?”
“嗬嗬。”
炎明奚輕笑了兩聲,眼中閃過一絲惆悵,道:“那時並不能完全理解母後的用意,隻知身為帝君,應該以國事為先,學習治國之道,而非勤練舞蹈技藝。但你可知朕既反感於此,最終又為何答應母後,刻苦練習“春棠”?”
“請陛下告知。”
“因為母後說...那是父皇臨終前的囑咐,他要朕一定要學會這支舞蹈,說是日後可能會用到!”
“這...陛下的意思是,以“春棠”的舞步,可闖過“流水三十弦”大陣?先帝並非沒有教你破陣之法,而是隱晦地將之融入到舞步中?”
“對!”
炎明奚篤定道,伸手指向被藥粉吸附的無數鋼絲線,“這些絲線的縫隙看似嚴密,幾乎無從規避。但並非全然,父皇既然能留書引我來此,又怎會布下一個死局?對別人來說,或是死局,但對朕而言,卻有生路。”
“朕在腦中預演了一下,若以“春棠”的起舞舞步走進陣中,竟能完美的避開絲線!而這支舞蹈,唯朕一人會!朕若不出手,還有誰能到達對麵?“流水三十弦”的厲害之處,你是知道的。強行破陣,機關觸發後,便會毀掉陣中守護的神物!”
說完,她便走近麵前的鋼絲網幾步,稍作準備後,擺出了起舞的姿勢。
身子慢慢向後彎下,宛若無骨一般,起始舞步便是超高難度的動作。
單靠腰部的力量,炎明奚硬生生讓身子橫在半空,右手微微點地,左腳與身子保持著同一水平,可見其身體的柔韌度奇高。
而從她此時的視線角度望去,便可見鋼絲陣中露出了可以容身的“縫隙”,而這個縫隙...恰好就與“春棠”的下一個舞步吻合!
令女帝陛下大喜過望,悅然道:“桑桑,果然是如此,朕看到了下一個舞步的縫隙...”
她迫不及待之色,說完話,右手與右腳雙雙發力,單憑一刹那間的爆發力,整個身體一個旋轉,竟從兩道鋒利的鋼絲線之間“滑”了過去。
旁觀的角度看去,極為凶險,哪怕在入陣的過程中她的動作稍有偏差、不慎,都會被鋼絲切割到。
越過支撐幹屍懸立的鋼絲網後,不容絲毫的緩和,接著便是真正的闖陣!
隻見她翻轉過去後,雙手撐地,以一個極低的角度匍匐在地麵上,幾乎與地麵貼合,右腳卻翹上半空,呈現一個“蠍子倒尾”的姿態。
隨後,這樣的姿勢並未保持太久,幾秒鍾後,她身子緩慢橫移了幾步,找準下一個縫隙後,猛然借力起躍...
身子懸空停留半秒鍾後,稍稍前移落地之時,竟換成了一個金雞獨立的姿態!
此時,整個身體僅靠踮起的腳尖支撐,且不能有絲毫的晃動和不穩。
隻因...從徐安等人的角度看去,無數吸附了藥粉的鋼絲線就從她身邊“拉過”,距離她的脖頸和其他要害部位僅毫厘之間。
若有半分不慎,或者支持不住,怕是會被鋼絲瞬間切割至死。
而陣中留出的縫隙,就正好是舞步的標準動作。
看得徐安等人不免一陣目瞪口呆。
如此高難度的舞蹈動作,絕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不單是要闖陣之人身具高超的柔術,且要十分熟悉“春棠”的舞蹈動作,差之毫厘都會斃命!
桑槐緊張得額頭冷汗,向前幾步,隔著鋼絲網,驚道:“陛下小心...”
兩名水兵也跟著上前,愕然的樣子。
龐奇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大人,這少帝的骨頭是軟的嗎?如此超絕的柔術,極高難度的舞步動作,堪稱天下一絕。她竟單憑腳趾的力量,就撐起整個身子,還能做到紋絲不動...”
徐安目光落在炎明奚身上,口中回道:“炎鼎天布下此陣,死前命她苦練舞藝,便是為了今天。燕國太後死前,也是見她習有所成,才會將密卷的隱秘告知於她。她能闖陣,倒也不奇怪。”
龐奇斐然道:“可炎鼎天這也太狠了,布下這麽個大陣,稍有差池便會要人性命。但密藏的隱秘唯帝君才能知曉,他這防人之心,也未免太過了。按理說,也就隻有少帝一人能抵達這裏,何須這麽謹慎?”
徐安卻扭頭道:“不!單說一點就夠了!離島之秘雖是大燕帝君才有資格知道,但這個帝君不一定是炎明奚,也可能是別人!炎鼎天布陣防範的重點,不是阻止炎明奚,而是其他人!包括那些下水探查之人!”
龐奇了然的樣子,撓頭道:“那大人你說...炎鼎天當年會留下什麽神物呢?他竟敢揚言憑此物就可恢複炎氏的皇權榮光?可以確定的是,絕非什麽厲害的武器!那口箱子看著不大,藏不了什麽震古爍今的武器!”
徐安道:“誰知道呢?且看她破了此陣再說!”
話說之間。
女帝陛下的闖關仍在繼續,她以性命為賭注的一支舞蹈,隨著舞步節奏的加快,驚險程度也在加劇。
看在桑槐與兩名水兵的眼中,自然是極為揪心的。
但在徐安與龐奇的眼中,卻像是在欣賞一支難得一見的絕美舞蹈,不時嘖嘖稱讚,拍手叫好。
令桑槐大為不滿,暗道:這兩個家夥不為我朝陛下擔心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心情稱讚陛下的舞姿?現在是欣賞的時候嗎...
但未免驚擾到炎明奚,她倒也並未出言製止。
片刻後。
炎明奚以最後一個超難動作收尾時,也順勢闖過了麵前八米長的鋼絲大陣。
剛走出大陣,女帝陛下便如釋重負,癱坐在地,劫後餘生的樣子,捂著胸口不斷喘著粗氣,顯然是心有餘悸。
方才若是稍有半分差池,她便會命喪當場,又怎能不讓她後怕?
稍稍緩和後,她似乎察覺到自己坐到了什麽東西。
挪開身子後,竟從身下摸出了一個小鐵鉗,令她不覺納悶。
桑槐見了,卻是驚喜道:“陛下,“流水三十弦”的命門,便是在最先布下的第一根鋼絲線上,你手上的鐵鉗,可能就是先帝故意留下給你破陣用的。剪斷第一根鋼絲,則大陣可破,我們就可以過去了。”
炎明奚眼前一亮,點頭道:“好。朕這就剪!”
說著,她起身仔細觀察了一下,認準第一條起始的鋼絲後,剛要著手剪斷。
卻不知為何,在即將下手之時,又驀然停住,麵色開始隱情不定起來。
桑槐疑惑,問了一句:“陛下因何停手?”
炎明奚並未過多解釋,轉身麵向不遠處的銀色箱子,道:“朕先取神物,再放你們過來!”
說完,便隻身走向了那口箱子。
箱子上並未掛鎖,看似很容易就能打開。
“流水三十弦”極為精妙,一般人根本無法闖過,在炎鼎天看來,除了會“春棠”舞步的炎明奚之外,外人難以到此,因此沒有在箱子上再布機關,也是理所當然。
炎明奚望著那口銀箱子,長舒一口氣後,懷著複雜的心情緩緩打開。
心中頗有期待,父皇留下的神物到底是什麽呢?
她的心跳驀然加速,抬手之間,心髒似乎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