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清見他發笑,略顯警惕道:“你笑什麽?”
徐安立馬收住笑聲,尷尬道:“沒...沒什麽。隻是...聽你們發音不準,我忍俊不禁...罷了。”
唐慕清昂起頭,用眼角看著他,道:“哼!本官第一次說方言,自然發音不準,有何可笑?”
龐奇眉目一挑,卻道:“徐大人,我們發音不準嗎?哈哈,等哪天有空...你教我如何發音可好?我覺得...你老家這尊稱甚為文雅,我要是能有幸見到陛下,定以“撲街”尊稱於他!”
徐安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尼瑪,這貨認真的嗎?他要是真這麽喊了...皇帝知道背後的意思,會不會抄他全家?
想著,便趕緊扯開話題道:“額...此事,過後再說吧。先去寺衙,看看你們的收獲。”
十幾分鍾後。
來到大理寺的一間證物室內。
麵前的長桌上擺著五個黑色的鑄鐵盒子,看起來極為沉重。
鐵盒幾乎沒有任何裝飾,表麵沾染了一層油脂以及油紙的碎屑,除此之外,也就正麵有三處鑰匙孔。
鐵盒在被埋入地下時,顯然被精心保護過,以至於鐵盒被挖出時,竟不帶半點泥土。
徐安繞著長桌走了一圈,問道:“唐寺正,哪個鐵盒是你從揚縣帶回的?”
五個盒子一模一樣,單從肉眼分辨,無法分出區別。
唐慕清指了指長桌上左起第一個鐵盒,回道:“這個!”
徐安望過去一眼,淺笑道:“好,那就先從劉府的那個箱子開始開啟!”
“禦史台的密盒看似毫不起眼,但實則製作精密,裏麵暗藏機關暗器。必須同時用三把鑰匙才能順利打開,強行破盒的話,藏於其中的案卷資料便會損毀。”
“孫大夫已經不在,這些密盒的鑰匙下落不明。不過據我所知,密盒都是出自工部之手,他們應該有辦法打開。”
“龐奇,去請工造司的鎖匠來幫忙。”
龐奇剛想答應。
唐慕清已經搶先道:“不必了。本官已派人去請,估計就快到了。”
徐安點了點頭,“那唐寺正就不必留在這裏了,去一趟南城吧!廷尉府根據我們的線報,已經在台府遺址地下挖出了另一個密盒,並成功打開。羽林軍根據其中的資料,已經初步掌握了幕後主謀的身份,此時正在全力圍捕。”
“唐寺正能否去廷尉手中取回卷宗?我想知道孫大夫在那個鐵盒裏都留下了什麽。”
唐慕清想了想,並未拒絕。
正如徐安此前所想,孫鶴人老成精,必不會將雞蛋全部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也就是說,廷尉府得到的資料很可能隻是部分,唯有將全部盒子打開,集齊孫鶴留下的所有信息方能最終鎖定主謀。
此番,羽林衛聲稱已知此案的主使身份,實際上並不嚴謹。
頓了頓,唐慕清道:“可以。本官這就去找廷尉!”
說完,正要轉身離開。
徐安卻叫住道:“等等!除此之外,你可以找個借口,闖入先太子的私宅仔細搜查,興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唐慕清止身道:“太子的私宅?你說的是杏園?”
“不可!杏園乃是先太子為愛妻精心打造的宅院,意義非凡。太子剛剛病亡不久,這時候闖入他的私宅,等同大不敬。”
“陛下絕對不會同意!再說了,太子的杏園與此案何幹?”
對此,徐安不必贅述,已經有人替他解釋。
龐奇叫了一聲“寺正”,示意唐慕清借一步說話,私下輕語起來。
回過身後,唐慕清臉色微變,道:“什麽?行凶者可能藏於杏園之中?可...進入杏園要有陛下的手諭,擅闖乃是死罪。本官得先行入宮請旨。”
徐安卻搖頭道:“不!請旨太麻煩了,隻有先闖而後報。羽林軍正在南城大肆搜捕,凶手一黨已有所察覺。等你請旨回來,他們估計都跑光了。非常時期,隻能先斬後奏。唐寺正連這點魄力都沒有嗎?”
唐慕清神色微閃,沉吟了些許,也不回應,扭頭就帶人離開。
恰好此時,工部工造司的鎖匠也已經到了。
徐安示意兩名緝捕配合鎖匠開鎖後,便與龐奇走出了證物室。
孫鶴留下的這五個鐵盒,相當於前世的保險箱,擁有三個聯動的鎖芯,必須同時開啟三把鎖,方能順利拿到裏麵的東西。
在丟失了原配鑰匙的情況下,即便是製造出密盒的工匠想要安全打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開鎖並非二人的專業,便在院子外等候。
半個時辰後。
年邁的老鎖匠戴著手套,手捧著數十枚鋼針來到徐安和龐奇麵前,躬身道:“兩位大人,五個密盒皆已開啟。”
徐安眉目微動,望了老鎖匠手中的鋼針一眼,道:“這些暗器都是從盒中取出的?”
老鎖匠答道:“正是!每個密盒都配有鋼針二十枚,非正常手法打開,便會觸發機關。”
“這些暗器可有異樣?”
“大人指的是何種異樣?”
“你能看出這些暗器是不是原裝的嗎?”
“這...原則上,工造司出品之物,皆有特殊標誌。但鋼針太小,無法留下印記,恕在下難以辨認。”
“好,老先生辛苦了。這裏沒你的事了,可先行離開。”
“是。”
老鎖匠低頭離去。
證物室內。
兩名緝捕已經相繼將盒子中的物品拿了出來,整整五個大包裹,表麵被一層厚厚的羊皮包裹著,看不出裏邊是何物。
徐安走進來,僅僅是掃了那五個包裹一眼,便命人拿到一邊。
卻對那五個空鐵盒尤為感興趣的樣子,仔細端詳起來。
龐奇見此,有些疑惑道:“徐大人,東西已經取出,你還研究這空盒子作甚?”
徐安閉口不答,自顧搗鼓著其中一個鐵盒。
半晌後,才指著盒蓋上雞蛋大的孔洞,道:“盒子的四壁都是實心的,暗器機關是設置在盒蓋之上。三處鑰匙孔既是開啟盒子的鎖眼,也是暗器的發射口。但,你可知盒蓋下方的這個孔洞是用來做什麽的?”
這五個鐵盒,說是“盒子”,實際上卻是類似於箱子,開口從上方打開。
正方形的四壁都是實心鑄鐵,找不到絲毫縫隙,唯有厚重的盒蓋是空心的。
機關暗器被設置在盒蓋內,但盒蓋下方的封口處,卻留出一個雞蛋大的孔洞,也不知是何用處。
龐奇看了一會兒,卻也搞不懂孔洞是用來幹嘛的,便搖頭道:“不知。”
徐安輕笑,又指向盒子內,道:“那你看看除了那五個包裹之外,裏麵還有什麽?”
龐奇納悶著,湊近一看,見到盒內除了有少許的水珠之外,已然空空如也。
便回道:“盒子豈非已經空了?又或者說徐大人指的是裏麵有水?”
徐安點了點頭,“對。鐵盒裏有水,你不覺得奇怪嗎?”
龐奇疑惑道:“這有何奇怪之處?”
“鐵盒相對密封,深埋地底,極難遇到空氣,且外層有油紙保護,並不會輕易受潮。那麽,水珠從哪裏來?”
“這...徐大人是在懷疑密盒曾經被人打開過?”
“是!”
徐安臉色變得嚴肅,正要接著往下說時。
突見證物室的門被大力推開,一身染血的唐慕清手持卷宗出現,嘴角卻含笑道:“不必查了!幕後主謀已被抓住,且人證物證俱全,乃是鐵案。”
徐安一驚,趕忙問道:“是誰?”
“當朝首輔大臣,兼六城兵馬司元帥,吳應雄。”
說著,唐慕清將手中卷宗扔向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