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公子出和玉紫

右手籠在袖中,五指時不時地撫摸著那小碇金子,玉紫臉上的笑容,是無比的燦爛,連帶的,她腳步也飄飄蕩蕩,宛若雲中漫步。

輕飄飄地回到側殿中,繼續把包袱拿起,玉紫雙眼笑得眯成了一線:這碇金子,價值近六百個刀幣。六百個刀幣啊,放在那裏都有一大堆呢,這下,我想做什麽,都有了本金了。

咽了一下口水,玉紫強行收回把它換成刀幣,擺在床鋪下欣賞地衝動。她這身體好在是個貴族呢,怎麽著,也不能表現得這麽銅臭吧。

提著包袱,玉紫一路輕飄飄地蕩回了木屋中。

她剛把東西擺上,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玉姬可在?”

“在。”

“公子歸府,令你前去。”

“諾。”

一直來到公子出的寢宮所在的院落外,玉紫還是笑逐顏開。

那劍客腳步不停,帶著她繼續向前走去。他所走的方向,是公子出的議事殿。

兩人來到殿外。

那劍客雙手一叉,朗聲道:“公子,玉姬已至。”

公子出低沉的聲音飄來,“令她進來。”

“諾。”

“玉姬,請進罷。”

玉紫應聲踏上了石階。

殿中,一襲黑裳鬆散地披在身上,冠冕摘下,黑發如墨一樣披滿肩頭,白皙俊美的臉,在黑發黑衣中,顯得無比的透明和幽靜的公子出,正懶懶地倚著塌,翻看著手中的竹簡。

玉紫悄手悄腳地走到他身前。

她站在那裏,見公子出頭也不抬,似是不知道自己進來了。不由腳步放重,向前走出一步。

公子出還是沒有理會。

玉紫輕咳了一聲。

這一下,公子出動了。他慢慢地放下竹簡,眸光從睫毛下透射而來,黑亮而深幽。

他靜靜地瞟了一眼玉紫,便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竹簡。半刻後,他輕而舒緩的聲音傳來,“聽聞你方才,賺得一兩金?”

咦,這話,怎麽這麽快就傳到他的耳裏了?這,他不會覺得自己與太子府牽扯太多,而要把自己驅離吧?

玉紫想到這裏,心中一凜,那滿腔滿腹的快樂和滿足,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她低著頭,訥訥地應道:“然。”

“你與太子,早已相熟?”

。。。。。。“然。”

“詳細說來。”

“妾曾是他府中之姬,因礙了吳袖夫人的眼,被她打傷後扔於野外。幸遇我父,得以重生。”

玉紫老老實實地低著頭,省頭省尾略中間地交待了這席話後,她的聲音一提,急急地向公子出求道:“太子府中,如妾這樣的姬侍多矣,太子早就忘了妾了。公子你。。。。。。”

她沒有說完,這時的公子出,緩緩抬頭,朝她淡淡地一瞟。這一瞟,隱隱帶著幾分明了,幾分冷意,幾分嘲諷。對上他這樣的眼神,玉紫一下子變得狼狽起來。

白著臉,巴巴地望著公子出,玉紫的聲音一下子極弱極弱,“公子你,你休要棄我。。。。。。”

這聲音,宛如微風拂過樹林,直似雨點打在竹林,極清,極軟,極迷離,還有著一分暗啞。

這是一種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可以讓人由腳心癢到心坎。

公子出把竹簡放入幾案,抬頭看向她。他的雙眼變得明亮之極。

看著看著,他溫柔地說道:“抬起頭來。”

他的聲音,極溫柔,極溫柔。

玉紫的心,突地一下竄到了嗓子口。她暗暗想道:慘了,玩過火了!

她沒有抬頭。

公子出的雙眼,慢慢地眯了起來。

他聲音微沉,再次說道:“玉姬,抬起頭來。”

玉紫低著頭,輕輕地,弱弱地說道:“妾,不敢抬頭。”

“何故?”

“妾,妾不願侍寢!”

多坦白啊,這話,簡直是太坦白了。。。。。。

公子出閉上雙眼,嘴角緊緊地抿成了一線。因抿得太緊,那唇色直是泛著青。

當他重新睜開眼來時,眼神中,又是那一派溫和高華,風淡雲輕。

他拿起幾上的竹簡,一邊翻看,一邊說道:“玉姬。”

“在。”

“聽聞,你得金後,愉悅非常?”

誰說的!

玉紫雙眼瞪得老大,她反射性地把左袖朝懷中縮了縮,看向公子出的眼神中,已有了一些警惕!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

在瞅到她的神色時,他明顯的怔了怔。轉眼,他的嘴角一挑,又笑了。

這一次,他笑得很愉快。

他揮了揮手,道:“出去吧。”

啊,這就出去了?玉紫警惕地看著他,總感覺到哪裏有些不對。

直到踏出了殿門,玉紫還回過頭,朝著公子出看了一眼。午後淡淡的陽光中,他的側麵明暗不定,呈現在光線下的肌膚,泛著玉質的光芒。光是那一點點光芒,便貴氣逼人而來。

玉紫迅速地回過頭,朝外麵走去。

出乎她意料的,這一下午,她過得很輕鬆。第二天,她也過得很自在。也不知公子出是出去了,還是被那些韓國美人纏住了,竟然都沒有再召她相見。

第三天,玉紫直睡到臨近中午,才懶懶地打著哈欠,起了塌。

就在這時,一個尖哨的聲音傳來,“玉姬何在?”

玉姬放下掩著嘴的手,應道:“在此。”一邊應,她一邊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站在屋簷下的,是一個太監。那太監瞟了她一眼,冷冷喝道:“跪下!”

啊?

玉紫一驚,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太監,慢慢地跪了下去。

那太監翻開手中的帛書,緩緩讀道:“玉姬為人,貪而懶,不敬上,不從下。今去除其姬位,發至茅廁,以洗其垢!”

什麽,什麽?

玉紫瞪大了眼,她倒吸了一口氣,呆若木雞地跪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玉紫終於回過神來。眼見那太監越去越遠,玉紫急急地追了上去。

她追到那太監麵前,急急問道:“寺人,這,這,這當真是公子之意?公子為人有古賢之風,斷不會下此荒唐命令!”

那太監慢慢站定,對著慌亂的玉紫翻著白眼,卻是不答。

玉紫白著臉,她見那太監轉身提步,又要離開,連忙扯著了他的衣袖。

她的手剛剛伸出,那太監便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不滿地瞪向她。

瞬時,玉紫明白了。

她咬了咬牙,哆哆嗦嗦地在衣袖中掏了掏。可是,她的衣袖中,除了上午剛得的那一碇金外,是連一個刀幣也沒有啊!

玉紫右手捏著那碇金,手指抖了又抖,心都縮成一團了。

眼見那太監輕蔑地瞟了她一眼,轉身又走,玉紫急了,她一咬牙,伸手緊緊揪著那太監的衣袖,把那碇金,顫抖地放在他的手心。

那太監一見金,表情卻有點奇怪,他低著頭,朝那金看了又看,掂了又掂,卻向玉紫問道:“就這一碇?”

玉紫氣得臉漲得通紅,她苦澀地笑道:“這一金,可有一二兩啊。”

她也不想與太監爭這個話題,當下急急地問道:“寺人,這命令,可是公子出的意思,他,他不是這種人啊!”

玉紫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那太監還在掂著手心的那碇金,把它拋上拋下玩了一陣後,他聲音一提,突然喝道:“公子有令。”

他威嚴地目視著玉紫。

無奈,玉紫再次跪下,聽令。

那太監看著她,聲音一沉,學著公子出的語氣,慢悠悠地說道:“你去吧,若玉姬舍得把她那碇金掏出,那就告訴她,方才之言,不過戲耳!”

方才之言,不過戲耳!

方才之言,不過戲耳!

叭地一聲,玉紫坐倒在地。她雙眼無神地瞪著地麵,直過了好一會,直到那太監大搖大擺地去得遠了。她才尖叫一聲。尖昂之聲剛剛衝破雲霄,便是戛然而止。玉紫壓低嗓音,咬牙切齒地對著地麵咆哮道:“公子出!我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碇金啊,我捂都沒有捂熱呢,你,你為什麽就見不得我身上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