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與欲之瞳
南荒的夜，總是變幻莫測，有時候炎熱賽過白晝，有時候寒冷一如北地。
今夜屬寒，一輪圓月高掛，幽暗的天幕恍如碧潭的水，看不到一點星光璀璨。
烏魯坐在那間小屋外的石階上，右手持著一本破舊的《神典》，左手握著一枚聚光珠，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似是披上了一層紗衣。
姬兒在吃完一些烏魯包裹中的幹糧後，便是在木板床上沉沉睡去，而烏魯卻是無心睡眠。
今天是他出來遊遊曆的第一天，卻遇到普通人畢生都難以遇到的凶險，不說那在城外差點一箭奪他性命的狩獵者，就說城內與之交鋒的高級戰士和殺手，這兩人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烏魯憑借自身之力能夠對付的，就算是使用一直隱藏的魔力，烏魯的身體力量也最多能和六階中級戰士相抗衡，而他的魔器……其實並不足以彌補中級與高級之間的差距。
畢竟腐蝕觸手，不過是低級中的低級魔器。
他能夠在最終險勝二人，並且存活下來，靠的完全是那柄術槍的出其不意，誰都不會想到一柄矮人火槍，居然會放出神術來！
但是這樣的優勢隨著那設計圖被主祭盧森帶回去，肯定會逐漸減弱，直至忽略不計。
況且，還有一件越來越令他憂心的事——右眼的疼痛實在發生的過於頻繁了！
一天之內接連發作三次，幸好都不是在致命的時候發作，否則的話當真是會死無葬生之地。
現下之餘，最主要的事，其實是要解決這隻右眼所帶有的隱患！
若是以前的話，烏魯無論是怎麽察看，都察覺不出右眼與普通眼睛的半點不同，也就根本無從下手，但是經曆了白天的諸多事端後，現在的他卻是已經能夠察覺出右眼的一點異樣。
也不知是魔力突破至脈絡境第六層造成的，還是腐骨之毒引出的，或許與這兩者都有關係吧？
“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裏。然而神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
輕聲複述了一遍此時看到的箴言，烏魯緩緩將《神典》合上，這《神典》從沙屋廢墟中撿回便一直保存至今，烏魯雖已能將內裏的內容倒背如流，卻還是帶了出來。
一來相對於已經極重的包裹而言，一本《神典》的重量實在算不上什麽；二來他穿的是教士袍，每一位行走於各地傳播信仰的教士都習慣手持一本《神典》，解析神學的時候不管有沒有用到，都會翻開《神典》來表示自己的話都是出自文獻記載，這是一種形式，也是一種固有的教條。
烏魯如今的心態雖然與一年前大不一樣，但總歸還是信仰神明的，這《神典》讀來依舊朗朗上口，毫無滯澀之感。
通過誦讀《神典》，烏魯終於是將自己那起伏不定的心緒平靜了下來，隨後他將《神典》與聚光珠置於一旁，自己卻是盤膝坐起。
月光凝實，寒風淩厲，烏魯一身單薄的教士袍，卻不覺有多少寒冷，這得益於體內魔力對他的身體改善，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瘦小無力的男孩。
垂首閉目，很快烏魯就進入了冥思的狀態，在這樣的狀態中，他的精神會高度集中，能夠感應到體內的脈絡之影，以及那隨著凝實的魔絡緩緩遊動的魔力。
沒有絲毫意外的，又有四條魔絡凝聚而成，在烏魯的體內，已經凝聚了整整一百三十條魔絡。
一天之內連續五條魔絡被凝實而出，這速度，即便是那些天資稟賦都是上上之選的天之驕子都難以企及，而烏魯卻隻是中等資質！
可惜這樣的成就在烏魯心中，隻能為其增添更多的煩惱。
“如果再這樣增加下去，怕是不久之後就能達到二百五十四條之數，突破到第七層高級成就，到時候就具有改變脈絡，拚湊魔紋的資格……然後右眼中的異物會否強行使我凝聚魔紋？若是真的凝聚了魔紋，我身上的魔性氣息恐怕會更加濃厚，到時候夢桑花的粉末還能否遮掩住它？那存在於耶魯神學院的法門是否還能將其淨化？！”
這般想著，烏魯的心中憂慮更勝，他想要察明右眼異狀的決心也就更加堅定了。
盤旋於脈絡之影上的意識逐漸上移，停留在右眼附近，冥思狀態的感應並非是與肉眼視物一樣清晰地看到圖像，而隻是對特殊的能量氣息有所感應，而且還不能擴散到體表之外感應外物。
以前烏魯的意識遊移到此處時，並不能感應到任何東西，但此刻，一團若掩若現的陰影卻是出現在感應之中。
這團陰影沒有神力那種充滿光明祥和的氣息，也沒有魔力那種壓抑陰沉的氣息，但卻有一股奇怪的，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氣息。
烏魯的意識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團陰影，終於是與其發生了碰觸，而便在兩相觸碰之際，一波波令人想入非非的靡靡之音忽然傳入烏魯的耳中。烏魯大驚，連忙想要抽離意識，哪知那團陰影中似有一股無形的吸力在將他的意識往深處拉扯，令得他完全掙脫不得！
隨即一連串的畫麵信息像是浪潮一般通過他的意識湧入他的腦海。
那些畫麵之中，美麗動人的容顏爭芳鬥豔，雪白柔嫩的胴體相互交纏，伴隨著鶯鶯燕語，靡靡妃音，令人無不熱血沸騰。
烏魯的心中也是泛起一陣陣難以平息的波濤，一股紅色逐漸從他的脖頸升起，將他的一張臉都染滿了紅霞。
月光下，他的呼吸變得越發粗重，一絲絲粉色的氤氳氣息逐漸散發而出，在他的身邊緩緩繚繞。
烏魯的意識逐漸沉迷在那恍如真實的信息洪流之中，甚至於是沉淪其中，駛往那墮落的深淵……
忽然之間，一張豔冠群芳的俏臉出現在那眾多紅顏之中，烏魯卻是臉色驟變，竟是陡然從那迷離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他的意識開始劇烈掙紮，拚命地想要脫離那團陰影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