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寒凝視了她半響,心下的不安加甚,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著楚夜離,卻未從她那平靜無瀾的眼眸中看到一絲漪漣。沉默半響,他安靜的閉上了雙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君莫寒耳邊傾聽,隻聞楚夜離的腳步之聲緩緩接近,驀地耳邊風聲響起,但他卻對楚夜離絲毫未有防範之意,待得他驚訝的睜開雙眼,才知為時已晚,自己身上的力氣竟已似被莫名的抽了去,甚至此時即將連站立的氣力也沒有了。
望著君莫寒驚愕的眸子,楚夜離臉上已是收起了淡笑,平靜的眸子激起層層波瀾,淡道:“我確是不懂武功,不會點穴,但是我卻學會了銀針刺穴之法,”說著,她微微一笑,莫名的透出些許的淒涼之感,緩緩道:“是我在憬殤閣的時候,洛大哥教我的。”
君莫寒自是知道楚夜離不會傷害於他,但他此時望著楚夜離平靜的臉龐,卻不經意間望到了她眸子之中一閃而過的訣別之意,心下不禁慌亂了起來,道:“離兒,你要做什麽?不要傷害自己。”
待得急急的說完這句話,君莫寒已是支持不住自己的身子,跪倒在了地上,這才驚覺楚夜離剛剛刺進自己穴位上的銀針,竟是塗了毒藥一類,竟使得自己的頭也有些眩暈了。心念於此,君莫寒才連忙艱難的運起自己體內的真氣,將毒素壓製在了穴位的周圍,以防止毒發過快。楚夜離見他如此,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淡道:“隻是千醉琉璃的毒性罷了,我已經將它衝淡了很多,不會對你的身體有何影響的,”她緩緩低下身去,攙扶住了君莫寒漸欲失去力氣的身體,接著道,聲音中卻透著一抹柔和:“莫寒隻是會安靜的睡一覺,待得睡到了明天一早,便如以前一樣了,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
君莫寒聞言,心下慌亂更甚,不知為何,他竟是覺得楚夜離似欲離他遠去。強自撐起僅剩的力氣,他艱難的道:“離……離兒,你要做什麽,先將我的銀針取下來,不要……不要做傻事。”言罷,他再也支持不住,全身的重量盡是壓在了楚夜離的身上,引得攔住他腰間的手驀地一沉。
楚夜離聞言,並不在意他所說之言,略顯費力的將君莫寒的身體撐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床邊,扶著他躺了下,蓋上薄被,朝他一笑,竟是絕美,玉手的食指伸出,先是封住了君莫寒又欲張開的雙唇,隨即放在自己雙唇之前,輕聲而出:“噓——”
望著君莫寒隱隱有著即將失去珍貴之物的恐懼,略顯驚惶無措的眸子,楚夜離歉意的笑了笑,道:“莫寒,你不要再說了,今日,都聽我說,可好?”
君莫寒隻感覺自己甚至逐漸的失去了說話的力氣,隻得靜靜的躺在床上,眼睜睜的看著楚夜離從懷中拿出了兩個瓷瓶。兩個瓷瓶質地均是甚好,想是用來裝一些名貴藥物之用,其中一個瓷瓶呈白玉色,另一隻瓷瓶卻是通體黑色,使人心中隱隱不安。
楚夜離淡淡一笑,隻看了一眼那兩隻瓷瓶,便望向君莫寒,輕聲道:“莫寒,若是你累了,便不要再用內息抵製千醉琉璃的毒性了,即使你再耗費內力,也終是要睡著的,若是累了,便睡吧。”
君莫寒眼中一閃而過掙紮,似有些許的哀求之意,他並不知道楚夜離此時要做些什麽,隻是能夠隱隱感覺到,她要做的事情,怕是會令自己一生,都要沉浸在悔恨之中。
楚夜離靜靜的望著君莫寒略帶懇求之意的眸子,隻稍稍一猶豫,隨即眸子便堅定起來,眼中望著兩隻瓷瓶,狀似不經意間,緩緩道:“莫寒,你知道麽,你體內的寒氣,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來的,但是我卻發現了。所以我栽種了那盆炙炎之草,”明顯的感覺到躺在床上的君莫寒身子輕微一震,楚夜離仍是沒有將目光投向他,擺弄著手中的一黑一白兩個瓷瓶,接著道:“可我卻翻遍了醫書,也不知道要如何在不傷害你身體的情況之下解了你的寒毒,你的寒毒雖然被無神穀主壓製了住,卻終是有一天會發作的,若是不徹底根治,”說著,她望向君莫寒,微微一笑,道:“離兒心中會不安的。”
君莫寒眸中慌亂之意更甚,他努力的欲要抬起手來,想要將楚夜離手中的瓷瓶打掉,最終卻是用盡了力氣,也未將之抬了起來,反而使自己額頭之上由於剛剛的過度的用力,滲出了細汗。他嘴唇微張,欲要說出阻止之言,卻隻能聞得自己重重的呼吸之聲,口中竟是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楚夜離回過頭來,不知從身上何處拿出了一枚匕首,匕首出鞘,帶有一聲蕭瑟之音,她淡淡一笑,似在安慰君莫寒,道:“可能會有一點痛,忍一忍。”言罷,她微一猶豫,便用匕首將君莫寒處於床鋪裏側的手掌心處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帶有溫度的血液從中流出,殷紅了素色的薄被。
君莫寒眸中的痛意更甚,他絲毫不加掩飾的擔憂之情已是完全呈現在臉上,卻是苦於渾身沒有力氣,終是沒有阻止了她。楚夜離隻是靜靜的看著君莫寒無力的反抗,淡淡一笑,接著道:“莫寒,你知道麽,林素素中的毒,也是千醉琉璃的毒性,隻是,怕是要睡上幾天才好,”低下頭去,她用匕首將自己的手掌處劃破,血瞬間便順著玉腕流了下來,將白色的衣裙染了紅,隻眉頭輕輕一皺,她便淡淡笑著道:“這女人我討厭的緊,所以下的毒便重了些。”
君莫寒無力的掙紮著,最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斷斷續續的從口中擠出了幾個字來,隻是他此時的聲音,卻狀似蚊聲,使得連他這懇求的話語,都顯得那樣的蒼白與無力:“離兒,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