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軼的言語中明明帶有關心之意,但在這清冷之夜說了出來,再配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凜然殺氣,竟如冰刺一般穿透了楚夜離的身體。
她心中顫了顫,又向後退了一步,回頭看去,此處離懸崖邊緣已不過兩步之遙。石軼又向前踏出一步,道:“離兒,你將無神穀的入穀之路告訴為父,於你、於無神穀、於我都沒有損失,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現下風這樣大,你站在那裏很危險的,還是快快說了出來吧。”
楚夜離清澈見底的眸子淡了淡,回眸望向崖底深處,隻見崖底仍是霧蒙蒙一片,連崖壁都朦朧的很,不知這懸崖有多深,若是掉了下去,怕是屍骨無存了吧,她回過頭去望向石軼,淡淡一笑。
君莫寒,無論你心中是如何的想法,我都想告訴你,我不願意當你做我的兄長——
我好像,愛上了你,不願再放棄了——
可惜,沒有機會告訴你——
石軼乍見楚夜離臉上的淡笑,似染亮了周圍有些漆黑的朦朧,她整個人似被包圍在淡淡的霧色之中,竟不真切起來,心中不禁慌了幾慌,似預料到了她下一步會有怎樣的舉動。
楚夜離的笑容很幹淨,微暗的月光映著她的臉龐,襯上她臉上清澈見底的眸子,竟是絕美,石軼看的不禁有些出了神,半響才緩了過來,驚見楚夜離縱身一跳,便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峽穀之中,他不禁凝起了眸子。
石軼從來沒有想過楚夜離為了不肯說出無神穀的入穀之路,竟寧肯舍身跳下懸崖。若說他對楚夜離有無感情,怕是連一絲一毫的憐惜之情也不存在,即使他心中僅存的情感,怕也是從楚亦潯身上沉澱下來的怨恨,隻是楚夜離這樣跳了下去,這無神穀的入穀之路,他從此便無從得知了——
樹林中,篝火旁的白衣男子猛地坐起身來,額頭上密滿了細細的冷汗。
上官暮雨揉了揉有些朦朧的眼睛,用手撐起了半邊身子,聲音中還夾雜著些許困意的嘶啞,道:“師兄,怎麽了?”
君莫寒伸手緊緊抓住了心口處的衣衫,連將那一處白衣揉的皺了,也不得知,修長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凝著眸子半響默不做聲,直到心中的慌亂減退了些,才淡淡道:“沒有事,隻是做了噩夢。”
上官暮雨看到了他眸子中從未有過的慌亂,坐起身來,沉默半響,問道:“是離兒麽?”
君莫寒聞言,默不做聲,剛才的夢境太過可怕,離兒似一去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上官暮雨見他緘口不言,心下也就了然,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師兄,你……”,她略一沉吟,終是將近日來的疑惑說了出來:“師兄,你真的……隻將離兒當做妹妹看待麽——”
君莫寒聞言,呼吸滯了滯,眸子竟有些發散,不禁在心中自問:在我心中,離兒是什麽人——
“師兄——,”上官暮雨有些擔憂的又喚了一聲,拉回了他的沉思,君莫寒站起身來,緊緊凝著眉頭,淡淡道:“暮雨,我心中不安,我們此刻便上路吧,到了明日早上開城門的時辰,便能趕到下一座迷霧城了。”
上官暮雨聞言,有些疑惑道:“現在便走麽,可是我們才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
君莫寒微一點頭,便去牽了馬來,上官暮雨見狀,苦苦一笑。
傻師兄,怕是隻有你自己認為,你這樣惦念著離兒,是因為把她當做了妹妹看待——
君莫寒也不等上官暮雨反應,便先一步上了馬,微風拂過,墨發隨風不羈,灑落在白色衣衫之上,他雙腿微一用力,便騎著馬先一步出了發,上官暮雨見狀,連忙喚醒了林素素,二人騎上馬匹追了過去。其實林素素在上官暮雨開口出聲的時候,便已經醒了,隻是依舊躺在那裏裝作熟睡罷了,待聽到君莫寒二人的對話,心下不禁暗暗壓抑。此時她坐在上官暮雨身前,借著夜色,卻沒有人能看到她眼中的嫉妒之色,以及夾雜在其中的濃濃不甘——
三人連夜趕路,到了迷霧城,天已是大亮,君莫寒回過頭去,見上官暮雨雖強打著精神,卻也麵露疲憊之色,知她內功修習畢竟不如自己深厚,這樣趕路怕是要累病了,因此一進迷霧城便先去了客棧,將馬匹交給了店小二,道:“夥計,開兩間上房。”
上官暮雨聞言,疑惑道:“師兄,怎麽開兩間,那你呢?”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今日你們便在這客棧中修習吧,城中尋人的事情我來做,若是離兒不在這座城中,晚上天色將黑之際,我們便趕到下一座城去。”
上官暮雨聞言,凝起了秀眉,道:“師兄,你這樣不休息怎麽行,不如我和你一同去尋找,這樣還能快些,待打聽過後,我們還可以休息片刻,再出發,”言罷她又有些擔憂道:“再說,你這樣要是累病了自己,離兒也會怪你的,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君莫寒聞言,微微猶豫,店小二在一旁聞言,插話笑道:“幾位客官,不知要尋什麽人,小的也在這城中住了快二十年,這迷霧城中的人也是識得不少的。”
上官暮雨聞言,搖了搖頭道:“我們並非要尋找這城中的人,隻是要找一位從這裏路過的姑娘。”
小二聞言,顯然愣了一愣,問道:“是怎樣的姑娘?這位姑娘,小店每日都有年輕的女子住進來,你看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有沒有什麽特征,能讓小的記起來的。”
君莫寒與上官暮雨對視了一眼,便將楚夜離的特征說了,哪知這小二聞言過後,臉上竟有些微微發白,不禁顫聲道:“你們說的這位姑娘,可是昨日入住的那一位?昨日下午小店便是住進來這樣一位姑娘,長相甚是美貌,頭上隻插了一株白玉簪子,打扮的甚是簡單。”
君莫寒見小二這般表情,心下一沉,不好的預感悄然加重,卻沉住語氣淡聲道:“便是她了,她現在是否還在客棧之中?”
君莫寒此時入住的客棧,竟正巧是昨日楚夜離入住的那一間。這小二聞他所言,沉默片刻,臉上的蒼白卻未減,眸子中還露出些許的恐懼,聲音也壓低了些,道:“客官,這件事怕是說來話長,上房已經開好了,我們進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