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逸辰自嘲一笑,接著說道:“我如果想要出去,早就出去了,也不會等到現在。安楠,你難道真的想不通我為什麽不走嗎?”

葉安楠的心,漏跳了一拍,失了規律,“你離不離開這裏,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別人身上。”

她嘴上這麽說著,淡淡妝容遮掩下的臉,神色陡然一僵。

葉安楠終於明白,池逸辰為什麽非要見她。

他根本就沒打算離婚,不但沒打算離婚,也不打算從這裏麵出來。

他就是要她投鼠忌器,毫無辦法。

他在她麵前處境愈慘,她就是愈不忍心,時間久了,她的恨意與憎怒也會漸漸消散,到時候他提出更可惡,甚至得寸進尺的要求,說不定她都會接愛。

到時候的結果是怎麽?

不過是讓她更加的可笑而已。

葉安楠越想越怒,僵持的臉上,白成了一片。

池逸辰就那麽看著她,目光深邃得叫人不敢再細究下去。

他看著她,言辭平緩,沒有起伏,卻每一個字,都鄭重而艱定,“失去所有,甚至在牢獄裏度過餘生,這些都是我應該受的,我犯的錯我承擔。但是離婚,絕無可能。安楠,我們之間以後隻有喪偶。”

葉安楠的眼角因怒意而染上紅暈。

她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冷凜的眼眸中,射出冰刀似的光來,“即如此,咱們就走著瞧。”

她說完,拎著包轉身就走了出去,踏出的步伐果決而鏗鏘。

門口獄警走進來,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很感歎的說:“別小瞧了女人氣怒中作的決定,我看你老婆不像是會用話嚇唬人的人,瞧她剛才離開時的神情,似乎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到時候她消失得無影無蹤,等你坐個幾年牢出去,你上哪兒去找?找不到也就算了,如果找到她時,她給孩子找了個後爸,那時候才有得你後悔的。”

獄警的話,讓池逸辰的心莫明的漏跳了幾拍,一股強烈的不安在心房蔓延,久久不散……

*

葉安楠一邊開車,一邊回憶著池逸辰這些年的言行舉止,讓她又恨又心酸,怒意與無奈在心頭強強抨擊。

他現在想著要還她,當初為什麽又那麽狠心,狠心到讓她家破人亡後過得那麽的煎熬。

她愈想心情愈糟糕,踩著油門的腳,也越來越用力,於是當前麵橋上幾輛車‘砰砰’撞到一起的時候,她連刹車都踩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迎江大橋的慘烈車禍沒多久,便成了各大剛站推送的頭條新聞。

羈押池逸辰的看守所相對比較人性,吃飯的餐廳環境不錯,還有對所有人開放的共同電視。

正值午飯時候,電視裏麵播放的午間新聞也是當天的熱門,其中迎江大橋特大車禍便是重點播對象。

池逸辰剛踏足進餐廳,就看到了這起新聞。

大屏幕上播放的是新聞記者發回來的最新現場畫麵,場麵混亂,慘寰傷心的哭叫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從車禍現場被救出,送上救護車,也不斷有親屬試圖突破警察的防攔線,衝入現場,均被阻止。

鏡頭自一輛輛被撞得看不出原型的車上掃過,每定格一輛車輛,大屏幕下,都有這輛車的車牌放大截圖,或者看不清車牌的,被後期字幕錄入的車碼號牌,以備讓更多的事故車輛的親朋好友看見,趕來確認。

當鏡頭落在一輛已經看不出原樣的轎車上時,下方的車牌被拉大,熟悉的號牌讓池逸辰心猛然就停跳了一拍。

他一把推開擋到前麵的人,想要湊近去看,被他推開的犯人卻怒了,當即搶上前來,一把揪住他衣領,揚起拳頭,惡聲惡氣的叫罵,“你他媽找死,敢推老子。”

池逸辰心急如焚,根本無暇顧及別人的挑釁,可拳頭已經到了近前。

他伸手,猛的握住砸來拳頭的手腕,迫使它停在麵前幾寸處,再難靠近分毫,迫切的眸眼已經越過那個暴跳如雷的男人往電視屏上看去。

可就這麽耽誤片刻,電視已經跳到另一個畫麵上去了。

池逸辰眉頭凝成了一個結,剛剛一閃而過的車牌,讓他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一把甩開被他捏得嗷嗷直叫的男人,轉身要往外走去,被他甩得踉蹌著差點跌倒的男人卻不敢了,站穩了身子,直接從後麵就襲了過去。

池家自老太太那一輩起,就是獨苗,金貴而有錢,因此在培養後代子孫方麵,池家眾人一向舍得下血本。

池逸辰自小就學習跆拳道與格鬥術,對危險與殺意的敏銳程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拳風未到,他微微一側身,就避了開去。

大怒中的男人一擊未中,收拳為肘,肌肉虯紮的手胳膊已經回撞過來。

池逸辰豎一條胳膊擋在胸前做防禦,另一隻手已經朝那男犯人的手腕抓去。

他五指像鐵爪似的,猛然生力,抓住男人的手腕一捏,往後一扭,往前猛進幾步,直接將男人反剪壓倒在一排排的餐桌上,

男人掙紮痛呼的聲音在餐廳響起,引得一片側目。

一旁的獄警反應過來,趕緊衝了上來。

“滾!”淡漠陰翳的聲音自池逸辰涼薄的唇瓣間溢出,他神色冷凝,眸光厲如冷箭,強大的氣勢猶如地獄出來的修羅般威懾迫人, 駭得衝上來的獄警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步伐,一時竟不敢動彈……

*

迎江大橋兩端已經拉起了警戒線,警車,消防車,救護車的呼嘯聲讓人心裏慌張而悲涼。

能往大橋的路遠遠就被警方封鎖了,路尺的車進不去,坐在後座上的池逸辰毫不猶豫的跳了下來,直接衝了過去。

攔在橋頭的警察遠遠見有人衝上來,紛紛去攔,卻不想,來人速度氣勢驚人,直接將他們中的兩人撞翻,衝上了橋。

路尺見狀,大驚,車子都來不及熄火,也跟著大步衝上過去,大喊跟警方解釋,“他妻子的車在橋上,他是親屬……”

警方聞言,這才沒有繼續圍載。

路尺在這邊糾纏解釋了幾句,把身份證駕駛證都押在警方手裏,也跟著衝了進去。

池逸辰的心,像溺進了水裏般,窒息的感覺讓他無法喘息。

他衝到一旁來不及送走的傷員群裏,一個又一個的找著葉安楠。

可是沒有。

他的身邊,除了穿白衣的醫護,瑩綠色與白色條紋相間馬甲的警察,以及迷彩服的消防員緊張忙碌的身影外,便隻有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傷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