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烈說這番話的時候,沈竹韻越發沉默。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葉安楠身旁的男人身上。
那個劍眉如飛,冷峻卻又強勢霸道的男人。
他淡漠得連表情都少有的麵容,此刻正笑意綿柔溫暖,滿臉都是對懷裏美嬌娘的濃濃寵意。清冷深邃的眼裏,倒印著她嬌小漂亮的容顏,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沈竹韻心裏說不出的落寞,她悶悶的抿了口酒,低聲道:“我做不到。”
是的,做不到!
因為那個與她一同長大的男人,本該就是她的。
如果不是因為有孩子,葉安楠一個坐過牢的女人,憑什麽可能會得到他的偏寵?
她又有什麽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沈竹韻握著杯座的手,無意識的緊了緊,眼底有著化不開的鬱結。
景烈倏然望向她,“你這是何苦,他不愛你。”
沈竹韻略帶挑釁的一笑,“你怎麽知道他不愛我?就算不愛我,他愛的人,也不可能是葉安楠!”
沈竹韻的話,讓景烈的眉心一跳。
葉氏的易主,葉同方的死,以及葉安楠的恨,跑馬觀花似的在他心底翻騰。
*
拍攝了一上午,大家都很疲憊,攝影師同池逸辰商量,中場先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
池逸辰點頭應同,糖糖歡呼一聲,拽著唐悠悠就往遊艇的一頭跑去。
因為路尺正在那裏,架著釣具釣魚。
據說收獲頗豐,中午都可以進行全魚宴了。
女兒感興趣,池逸辰自然不會放任與這麽好的親子時刻,讓女兒崇拜別的男人。
於是西裝一脫,也跟著到了船頭,拎過一根魚杆,把糖糖把在懷裏,開始手把手的教她釣魚。
葉安楠之前在二樓拍婚紗照的時候,就看到景烈與沈竹韻在一層的甲板上在聊天。
她並不想打擾兩人,可有東西落到在這邊,需得過來取一下。
才走到通往甲板的側廊上,就聽沈竹韻略顯激動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說,“我與逸辰,從小一同長大,二十來年的感覺,哪是說忘就忘得了的?”
葉安楠的腳步驟停,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景烈問她,“那他知道你對他的有情嗎?”
沈竹韻沉默。
好片刻,她才徐徐說道:“我不知道,因為接受不了,我們之間出現了第三個人,我一怒之下,就出國了。”
“那個人,是安楠?”景烈問。
沈竹韻點了點頭,聲音黯啞了許多,“我原是想,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們都長大了,也夠成熟了,我那麽了解他,愛著他,我們能夠更理智的麵對愛情。二十來年的朝夕相伴,怎麽也會抵得過才認識不久的她吧。可有些事,就像老天爺跟你開的一個玩笑,我走了,反倒是放任他們旁若無人,更加理所應相的相入。等我學成歸來的時候,一切就變了,他們有了個可愛的女兒,甚至為了孩子,還打算結婚,給孩子一個完美的家。而我,早就輸給了時光。”
景烈沉默的替沈竹韻的杯子裏倒入了酒液,暗暗想,其實沈竹韻輸的不是時光,而是那個男人從不曾對她動心的真相。
沈竹韻端起酒杯,晃了晃,眸光微轉,眼角餘光便掃到了站在通往甲板的廊道出口處的葉安楠。
她似有些尷尬,猶豫著就要往回退去。
沈竹韻眸光一閃,唇角便勾起了抹淺淡的笑意。
她輕淺而執著的說道:“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逸辰本就該是我的。他之所以選擇了葉安楠在一起,不過是因為我的離開,讓他心裏有了空缺,才讓別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機。而現在,更不可能是愛,他隻是顧忌著糖糖而已。我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的!”
沈竹韻言之鑿鑿的話,讓葉安楠心慌意亂。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長達十幾年的感情時,竟然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葉安楠才堅定甜蜜了兩三天的心,驟然又亂了。
她下意識的轉身就走,卻在轉身時,因為太過慌亂,鑲滿水鑽的銀色高跟鞋突然就歪了一下。
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及時扶住了一旁的欄杆。
但驚慌的呼痛聲卻是脫口而出,“啊……”
景烈聞聲喝酒的動作一頓,呼的一下就坐躺椅上站了起來。
而出來尋人的唐悠悠正好已經走到了側廊,聞聲趕緊小跑著衝了過來。
“安楠,你怎麽了?”她問。
景烈想要衝出去的步伐猛然止住,就聽葉安楠略顯慌亂的說了句,“沒事,就是剛才扭了一下。你怎麽過來了?糖糖呢?”
葉安楠半蹲下,下意識用手按住了腳踝。
她並不想讓景烈他們發現她在這附近,下意識就要往回走迎向唐悠悠。
唐悠悠並不知道甲板這頭有人,見她往回走,一隻腳有點跋,趕緊扶住她,低聲道:“池逸辰來了,正教糖糖釣魚呢,我就過來尋你了,你腳沒事吧?”
“沒事。”葉安楠牽強的笑著又道:“我過去看看他們。”
唐悠悠沒再說話,眼中有著無盡的擔憂。
葉安楠現在全身心都撲在了池逸辰身上,她真怕有一天,她突然恢複記憶,該怎麽接受自己這樣投入的一段過去?
隻怕所受的衝擊,並不會比第一次小。
葉安楠腳被扭傷,引起遊輪上的一波小震動。
池逸辰丟下魚杆過來,當即將她打橫一抱,放在一旁的躺椅上坐好,撩起她禮服似的裙擺來查看一番。
前些天扭傷的地方再度紅腫起來。
他的眉頭緊蹙在一起,“怎麽這麽不小心?”
池逸辰嘴裏訓道,手上已經小心的將她的高跟鞋自腳上脫下。
葉安楠看著池逸辰粗濃的眉頭蹙起,伸手替他撫平,“沒事,不過是扭了一下嘛。”
她語氣嬌軟,帶著撒嬌的口吻。
池逸辰沉下臉色,想訓,卻又有點訓不下去,當即將她抱起,回了遊輪裏的房間。
這邊的動靜靜了下去,景烈眉眼淩厲的掃向沈竹韻,神色陰沉得有些壓抑,“教授,你就沒什麽可說的?”
他冷聲問到沈竹韻。
沈竹韻渾然無人的端起酒細細的抿了口,“說什麽?”
景烈身上透出股迫人的氣勢來,“你剛才是故意那麽說的,就因為你早就發現了她在那裏!”
他肯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