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悠是見過葉同方幾次的,但時間都集中在幾年的開學間,葉同方送葉安楠入校的時候。
葉安楠低低一歎,“也是。我所有的同學裏,也就你跟我爸熟悉一點。今天晚上,我們聚一聚,你可不能再找借口不來了哦。”
“……好。”唐悠悠果斷的應道。
葉安楠深深的吸了口氣,好半晌,自嘲一笑,“其實你也不必有壓力,我爸與過去有了很大的變化,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他了。或者,變的其實不是他,而是我。”
她有些失落,對這一段失去的記憶,畢竟還是耿耿於懷的。
唐悠悠暗暗的歎氣,哪裏是你變了,是你的父親變了。
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你的父親!
隻可憐你不知道這些而已。
唐悠悠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把心裏的這翻話朝葉安楠咆哮出來。
她說:“安楠,無論你覺得什麽變了,他們愛你的心不會變。比如糖糖,比如我!”
葉安楠被唐悠悠的話感動得無以複加,她說得對,任時間如何變,自己所擁有的親情友情愛情,永遠都不會變!
她伸手,擁抱了下唐悠悠,唇畔輕輕的勾起了抹淡而溫馨的笑意,“悠悠,謝謝你。”
唐悠悠沒有應承她的謝意,隻道:“跟我客氣什麽!安楠,隻要你好好的,就是對我們最好的答謝。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要記得給自己保留一點真心,一點後退的餘地。”
“好。”葉安楠感觸的點了點頭。
晚上吃飯的氣氛其實並不好。
除了葉安楠外,所有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笑容牽強。
唐悠悠與景烈看著坐在葉安楠身旁的‘葉同方’時,感覺都很違和,甚至隱約有點點憤怒。
池逸辰找了個與葉同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來扮演葉安楠父親的角色,他顧慮到了現在葉安楠的病情,卻沒考慮過,她恢複記憶後,回想起這一段時的難過與尷尬。
可葉安楠很開心,她笑得甜美而幸福,那滿足的笑意,讓人不忍打破。
不尷不尬的吃完晚飯,葉同方就要走了。
葉安楠不舍的看著他,“不如明天早上一早再走吧,反正直升機隨時都在這裏待命,而且離你所在的會務中心也不遠。”
葉同方搖了搖頭,“時間緊迫,封閉式的會議的要求也嚴苛,即便是中途休息一天,也是不能離開酒店的。要不是逸辰費了不少人力心力,就是今天,我也來不了。”
葉安楠此刻全心全意依賴著池逸辰,見葉同方這麽說,她便再無半點懷疑,隻能戀戀不舍的將葉同方送到別墅頂層去坐直升機。
眼見著就要踏上頂層,葉安楠叫住了葉同方,“爸爸。”
葉方同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背影清冷又孤單,“好好照顧自己。”
葉安楠明亮的眼眸裏,突然就冒上了水花。
她原本有一肚子話想跟父親傾訴,可到了嘴邊,卻隻低低的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的事,她做得太多了。
她被葉同方嬌慣著長大,什麽事不如她意,她都會又鬧又吵。
葉同方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且愛妻早逝,對她簡直是唯聽是從,除了池逸辰的事情之外。
也正是因為池逸辰,她開始了和父親漸行漸遠,見麵就爭執吵鬧的生活。
她能記住的,還隻是開端的兩人情緒比較平緩的一部分。那些爭執得厲害的,應該是她忘記了的,為了嫁池逸辰,不惜未婚生子的一段,這才是傷葉同方最深的地方。
不然也不至於等到孩子三歲了,他才同意她與池逸辰的婚事。
葉方同在這時,終於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別難過,能看到你解開心結,開心起來,我這一趟就值了。安楠,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隻是虧欠了你自己。好好對自己。”
他拍了拍葉安楠的肩,沉思半晌,說了他今天對自己這個便宜女兒最走心的一句話。
“別太把男人的真心當一回事。有時候,你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的……遇到什麽過不去的坎時,就什麽都別想,閉著眼睛睡一覺,天亮了,你覺得天都要塌了的大事,也不過爾爾。”
葉同方說這段話的時候,已經攬著葉安楠趨步往前起去。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跟在後麵幾步遠的池逸辰與糖糖均沒有聽到。
葉安楠詫異於葉同方這番莫明其妙的話,並沒有深究它的意思,隻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葉同方歎息一聲,朝她揮了揮手,“別送了,這裏風大,你快回去吧。”
這句飽含關心的話讓葉安楠鼻梁一酸,積了一路的淚水終於破眶而出,“爸,我等你回來,替我們主持婚禮。”
葉同方隻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飛機。
父親走了,葉安楠伏在池逸辰懷裏,又傷感的哭了片刻,直到糖糖扯了扯她的裙角,安慰道:“別哭了,想要再見到外公,你就早點嫁給我爸爸吧。女兒結婚,哪怕外公在天涯海角,也一定會準時出現的。”
她小大人似的語氣,逗得葉安楠破涕為笑,再也不好意思當孩子麵哭了。
她抹了淚,一家三口,相攜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