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床旁邊,就是一個四麵起了圍欄的粉色兒童床,可愛又實用,真是周全到讓人無語的地步。

這一刻,葉安楠在心裏把這間房子的設計者問候了無數遍。

當然,她不可能知道,其實這是在飛機上,池逸辰吩咐路尺去辦的事件情裏的一件而已……

葉安楠再找不到理由對糖糖說謊,再加上糖糖已經暈了一天的機,又沒吃什麽東西,跳下地來拽她這麽幾步,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兩人一進屋,她就搖搖晃晃的要軟倒下去。

葉安楠心軟了,酸酸軟軟間,還有密密麻麻的痛,仿佛自己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般,讓這麽小的孩子為自己傷情。

“媽媽……”糖糖軟軟無力的聲音再度響起。

葉安楠沉默了,蹲下去,雙手一圈,將糖糖攬進懷裏,就抱了起來,“媽媽陪你睡。”

她其實很矛盾,大多時候,她都很嫉妒糖糖,可看到她現在難受成這樣,又好似,比誰都心疼。

這種複雜的情緒,或許就是長時間處出來的親情吧。

時間已經很晚,坐了一天飛機的人都很疲憊。

糖糖畢竟是個小女生,葉安楠雖累,依然扮演了一個好長輩的角色,帶著她去洗澡。

糖糖很享受兩人相處時的細膩溫情,明明困得不行,軟軟的笑聲,依然時不時會從浴室裏傳出。

而一直站在浴室門外的池逸辰則是鬆了口氣,唇角悄無聲息的掛上了抹淺淡的笑意。

葉安楠抱著糖糖從浴室出來時,她已經迷迷糊糊的要睡過去了。

她把糖糖放在大床旁的兒童床裏,給她蓋好被子,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的糖糖含糊的嘀咕:“媽媽……你別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

沒等到葉安楠回應,她已經沉沉睡去,均勻綿長的輕淺呼吸聲便規律的傳出。

“晚安……”她低低道了句,走到超級豪華舒適的水床一側,低頭看去。

水床不知用的是什麽材質,手感摸上去就像是絲綢,可透明的即視感,魚兒遊來洲去,滿床亂竄,那感覺,就像床下藏了無數個活動的攝像機,讓人心裏相當不適應。

可她也累了,累得渾身疲軟,腦子空白,已經無力再想其它,索性將睡衣紮嚴實了,和衣躺了上去。

池逸辰在外間抽了支煙,高速運轉的腦子飛快的將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過了一遍。

他與葉安楠的糾葛,早在知道有了糖糖那刻,就已經有了轉變,那些轉變,超出了他規劃的人生範圍之內。

房間裏傳出了葉安楠走動的聲音,池逸辰滅了煙頭,起身開門進去,昏暗的燈光下,一大一小身兩身影,躺在兩張緊挨在一起的大小**,相對而睡,畫麵溫馨又戳心。

池逸辰輕輕的掀被躺到另一側,將想葉安楠擁入懷裏,手才剛剛觸到她的手臂,睡夢中的葉安楠下意識就是一抖,躲開了他的手,還無意識的往床邊挪了挪。

她睡的時候,已經靠近了床邊,此刻再一挪,稍不注意,都快掉下去了。

池逸辰有點失落,但也知道她心裏的膈應,不再強求,收回手,安靜的躺回了自己那側。

這一夜,葉安楠做了個無休止夢,夢裏走馬觀花似的閃過好些畫麵。

剛開始是冷冰冰的醫院裏,一個女人躺在手術台上,聽到啵的一聲,沒幾秒,就有嬰兒的啼哭傳了出來。

光景晃動,人很多,聲音也很嘈雜,但女人卻清晰的聽到了護士淡漠的沒有悲喜有聲音,“是個女孩。”

孩子被送到女人麵前,血糊糊的一團,根本看不清麵貌,但是一頭黑黝黝的頭發卻是又長又多。

畫麵一轉,是女人被關起來了。

那是間小而逼仄探視室,她焦急的等待著。

旁觀的葉安楠很好奇的想知道,她在等什麽。

答案很快揭曉,是個孩子。

孩子一歲了,上下各長了兩顆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門牙,來見女人的這一天,剛剛會走路,還能很清晰的吐出“媽媽”兩字。

探視室內的那個女人哭了。

而夢外的葉安楠心裏卻是哦了一聲:那是她生的孩子。

“你要加油,爭取在讀幼兒園之前,我們一起好好教導她,接送她上下學。”說這話的人,是抱孩子來的人。

旁觀的葉安楠看不清他的長相,但聲音卻讓她感覺分外熟悉。

是誰呢?!

葉安楠並不知道。

畫麵再一轉,那是醫院。

孩子坐在病**,病床的兩側護欄上架著張**桌,那個女人動作別扭的伏在上麵,手裏勾勾畫畫,畫紙上,是許多奇形怪狀的房子。

**的孩子稚聲稚氣的說:“要有遊樂場,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玩……有大大的水池,裏麵有海豚和鯊魚……還要有小花,魚兒可以在花海暢遊……火車是從天上飛過的……”

孩子天馬行空的說著,執著鉛筆畫畫的的女人手下動作越來越快,孩子嘴裏的那些畫麵,很快被她複製到紙上,成了一棟棟極有童趣的房屋,所有的建設活靈活現。

女人滿意的看著圖紙,孩子的眼睛也大大亮亮,似能晃瞎人的眼,場麵簡單卻又溫馨。

兩個女人快樂得不含雜質的咯咯笑聲在病房飄**。

旁觀的葉安楠淚流滿麵,那畫麵,溫馨又美好,可卻透著點點傷感。

她醒了,夢裏真實得可怕的場景的壓抑又戳心,並未隨著蘇醒而消散,夢裏的淚水也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葉安楠枕著的白色的枕套上濕了一大團,貼在臉頰上,冰涼一片,似能寒進人心底。

之後她再也睡不沉,迷迷糊糊間,時不時還有那個女人的事跡片斷入夢來,夢裏有股濃濃的哀傷與淒楚。

早晨起來後,葉安楠才覺得頭昏腦脹,鼻子還有點不透氣的塞意。

她沒說,別人也沒發覺。

池逸辰一睜眼,立即讓醫生來給糖糖做了個全方位檢查,確沒無事後,才鬆了口氣。

一行人去餐廳吃早飯,唐悠悠與景烈已經在了。

兩人坐在一張桌上子,邊鬥嘴邊吃。

葉安楠取完餐的時候,唐悠悠揚手叫道:“安楠,這裏。”

她走近,兩人顯然一夜好眠,精神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