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不料她竟會如此直白詢問她這個問題,假裝糊塗回答說:“我還沒有考慮過……不過據我猜想,既然大皇姐已經嫁往燕國,燕太子應該不會再向祁國提出別的要求了。至於荀國,上次淝水之戰的時候荀帝大敗,兩國關係早已僵化,他想必不會主動向三哥提出聯姻。”
月芷抬眸粲然一笑,盯著她說:“若是按照常理,你的推想倒是不錯。隻希望不要有什麽變化才好!”
她話音未落,寢殿外傳來一聲內侍的呼喚道:“奴才奉太後娘娘之命,傳口諭慶安長公主。”
月芷迅速站起身,看向殿外說:“是母後身邊侍候的高公公,他既然來宣口諭,想必母後已知昨夜皇兄將你接回臨安之事,要詔見你了。”
雲蘿簡單整理一下儀容後,跟隨在月芷身後來到前殿,那傳旨的高姓內侍向她們二人行過禮,隨即整肅了臉色,道:“傳太後口諭,慶安長公主前番因為流年不利於出宮避災整整三月,本宮昨夜再宣欽天監觀星相,長公主周身戾氣依然未消。但公主本是皇家金枝玉葉,不宜久居宮外,如今既然折返宮廷,也不必再離開臨安了,自即日起搬遷至落葉宮吧。”他停頓了一刻,才繼續向雲蘿說:“奴才已遵從太後旨意將落葉宮的舊宮人都遷往別處,宮中極是清幽雅靜,公主隨時都可以搬遷。”
落葉宮位於祁國宮苑最偏遠僻靜的西北角,比靜妃和雲蘿如今所居的西苑更加冷清,與其他宮室之間僅有一扇角門、一條小徑相連,不但是名副其實的“冷宮”,隻要將角門上鎖.無異將人軟禁於囚籠之中。祁帝登基至今,僅有兩位行事放縱不羈、惹他龍顏大怒的妃嬪被貶居至此地。
月芷神情微帶驚訝,她向來乖覺。知道此事必有內情,立刻沉默不語。
雲蘿早有預感高內侍此行來者不善。祁皇後分明有意將她關進落葉宮,所懷地也決不可能是好意,明為關心體貼不願讓她流落宮廷之外,實則將她幽禁起來,限製她的自由。但是。祁皇後的這番敵意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略微低頭思索,片刻之後又輕輕抬眸,目光堅定看向高內侍說:“多謝母後與母妃恩賜。母後處處為我著想,是我地福氣,但是欽天監不是已經說過我是不詳之人嗎?即使居住在落葉宮,仍然是在皇城內,我擔心我的運氣會影響到大家,倒不如出宮去地好。其實母後大可不必為我擔心,我在宮外居住的三個月過得很開心。並不委屈。”
雲蘿平平靜靜說出的這一番話,讓高內侍心頭不由暗驚,她言辭有力地回絕了祁皇後的“口諭”。堅定地眸光透露出不可逆轉的決心,說得嚴重一些。就是“抗旨不遵”。他萬萬沒有想到。昔日宮人們眼中最文靜聽話地慶安長公主竟會有違抗祁皇後旨意的勇氣。
高內侍臉色肅了一肅,他畢竟是宮中曆盡滄桑之人。隨即帶著幾分假笑近前說道:“長公主的話固然有道理,卻是多慮了。太後對公主關懷備至,舍不得公主遠離京城,因此才會設法為公主遷居落葉宮,全因一片舐犢之情,公主若是不肯留下來,隻怕太後娘娘會傷心難過。”
月芷知道此事棘手,輕輕伸手暗拉雲蘿的衣帶,示意她不要如此,以免讓祁皇後不悅。
不料雲蘿全無反應,態度溫柔平靜地說:“母後與母妃的心意我領了,我也不想連累宮中之人。如果母後覺得我的身份不適合長居宮外,我願意從此放棄慶安長公主的封號,即使流落宮外作一個自食其力的庶民也沒關係。希望高公公能替我在母後麵前陳情告罪。”
高內侍聞言,臉色變得更加陰暗,說道:“奴才隻是奉命行事,請長公主諒解!公主隻當可憐奴才一把老骨頭,這些話恕奴才不敢通傳。”
眾人正在僵持之時,突然有一個冷肅的聲音傳入,“慶安長公主是我賜封給你地,豈容你說不要就不要?”
雲蘿驚覺抬眸,見祁舜身穿頭戴冠冕、身穿明黃色上繡五彩麒麟的朝服走進殿來,他身後侍立的和祥抬眼輕咳了一聲,西苑內地宮人們立刻下跪迎接行禮不迭,高內侍也不敢例外,急忙跪地向他請安。
雲蘿不知道他此時突然前來西苑的目地究竟是什麽,她心中對昨夜之事依舊無法釋懷,低頭不語。月芷麵帶淺笑,強自攜著雲蘿地手一起向他款款行禮,說道:“皇兄下朝來了,皇兄萬安。”
祁舜目光不看眾人,徑直走到高內侍麵前,簇眉冷聲問道:“你來西苑幹什麽?”
高內侍畢恭畢敬叩首下去,說道:“奴才奉太後口諭,前來通傳慶安長公主遷居落葉宮……”
和祥早已上前一步,和和氣氣打斷他的話道:“高公公,這就是你地不對了。皇上登基那天當著文武大臣的麵賜封慶安長公主金冊寶印、宮室三所、良田千邑,皇宮西苑就是長公主的閨閣。雖然說咱們做奴才的惟主子命是從,但是太後如今春秋已高,你在太後跟前服侍,就要記著時時提醒提醒,難道太後忘了皇上將西苑賜給公主居住,你也忘了不成?好好的又遷什麽新居?”
高內侍雖然經過些風浪,但素日深知少主厲害,忙不迭告罪,隻說:“太後懿旨說長公主流年不利,暫時住在落葉宮比較好……是奴才該死,是奴才糊塗,一時健忘誤了事!奴才即刻就回東苑,將長公主的話呈報給娘娘!或者請皇上另賜旨意,奴才必定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