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聞言,立刻回頭看向雲蘿。

雲蘿萬萬猜想不到,祁皇後宣召她的原因竟是為了迎接燕國太子燕桐的到來。

祁帝歸天,燕桐以未來女婿的身份前來祁國吊唁,這種禮儀實在過於隆重。雖然他與祁舜之間曾有和親的約定,但是二國畢竟還沒有正式締結婚約,以他燕國太子的尊貴身份,即使僅僅派遣幾名使者前來祭奠祁帝也無可厚非,完全沒有必要親自趕來臨安致哀。

對雲蘿而言,“燕桐”這個名字一直以來都隻是一個遙遠的符號,她甚至從沒有想象過他的模樣和儀態,這位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從來沒有在她的心裏留下過半絲痕跡,然而與他相見的機會,竟然就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雲蘿步履沉重,緩緩走近華容殿,心懷忐忑,不停猜度。

燕桐,他會是一個怎樣的男子呢?像祁舜、像顯慶、像荀棲鳳,還是像冷千葉?他的人品,是否果真像靜妃所探聽的那樣“令人失望”?對感情視同兒戲、是一名紈絝王孫?

華容殿位於皇宮正中心,前方正對著祁帝的寢宮和靈,是祁皇後臨時起居及詔見群臣之地。

大殿廊下的數十根金漆彩柱纏裹著雪白的綾絹,宮人們都換上了黑白二色的喪服,殿前佇立的仙鶴、銅獅嘴中噴出一陣陣肅穆的檀香氣息,偏殿兩側回廊內,幾排誦經的黑衣僧人神色莊重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木魚。

舉國齊哀,沉重壓抑的氣氛令人幾乎難以順暢呼吸。

雲蘿漫步走過禦池邊,仰首遙望宮門處“華容殿”三字匾額,清澈的秀眸中溢滿了悲愴。而這種悲愴的絕大部分成因,是源於靜妃的突然離去。

突然,雲蘿發覺一陣異樣的感覺從身後傳來,下意識轉過眸光。

禦池對岸不遠處,站立著一隊異族妝扮的人,他們隔著一彎禦池春水,遙看雲蘿的側影。

其中一人身著白衣黑靴,頭戴一頂純金所製的盔,盔側懸垂著兩串長長的白色絲絨小球,腰間緊束著一圍銀帶,雙肩的銀色披風向外側微微挑起,上麵裝飾著銀色精晶石。他的身材雖然魁梧高大,腰身卻極細,他的麵貌與中原人並不完全相同,粗獷中帶著幾分俊美,神情高貴端莊。

雲蘿微微一怔,心中暗猜來人的身份,迅速抽身向宮門內行走,那人並不緊隨,不徐不疾帶著十幾名隨從緩緩向華容殿內走來。

一名小內侍小心翼翼從雲蘿身旁走過,低聲稟道:“奴才啟稟三公主,燕國太子已到宮門前……”

雲蘿假裝沒聽見,側身避過他,徑自走向華容殿左側的偏殿,對小雨說道:“你替我去叩見母後,就說我在偏殿內侯旨,既然今天有遠道而來的貴客,等母後接見過他們,我再去給母後行禮請安。”

小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殿外,說:“奴婢知道,公主不想見那燕國太子,可是皇後娘娘有心詔見公主,一定希望公主能夠與他見上一麵……”

雲蘿搖了搖頭,說道:“我與他雖然有婚約,依照規矩現在卻不宜見麵。母後宣我來華容殿,並沒有明確降旨要我見他。你將我的話轉呈母後,相信母後會體諒我的苦衷,假若母後另有旨意,再去見他不遲。”

小雨見她心意堅決,無可奈何走出偏殿,準備將她的的話向祁皇後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