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宋星年談戀愛的那兩年裏,鍾延有過一段時間對宋星年這個人產生了極大的厭惡,換種說法應該是嫉妒。

是在發現陳今歲買了手機並且隻存了宋星年的手機號以後。

他氣得抱著陳今歲揍了一頓,問他是不是變心了,陳今歲掐著他的脖子無奈喊道變了個肺。

鬧劇過去以後,鍾延仍然不理解為什麽陳今歲對宋星年會比自己要好,除了陳今歲交新朋友忘記老朋友這個解釋,他再也找不到其它答案,所以他終日鬱悶,哪哪兒瞧不慣宋星年。

麵對這種惡意的目光,宋星年展示了他的大度,這讓鍾延更是覺得不舒服了,可他找不到一個發泄口。

這口氣一直憋到了高二下冊快要期末的時候。

那時天氣炎熱,周琪訓練以後熱得半掀起了衣角,實際上體育生一貫不拘小節,周琪在訓練時也經常會做出一些不太起眼卻撩人的行為,鍾延撇了一眼,覺得有些移不開眼。

但下一秒,另一個人鑽進了視野裏。

恰巧站在旁邊的宋星年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給周琪擦起了汗,周琪沒有閃躲,並且很自然地接受著,仿佛熱戀中的情侶,毫無隔閡。

擦完臉頰宋星年還想給她擦擦腰上的汗,周琪露出一個笑,避開了。

宋星年也笑了,低聲說了句什麽。

鍾延當時覺得天都暗了不少。他剛剛訓練完,完全顧不上休息,徑直衝宋星年走了過去,二話不說一把推開了宋星年。

宋星年毫無防備地被推開,踉蹌幾步正好被陳今歲接在懷中。

他不解地皺起眉,瞪著鍾延。

陳今歲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

包括周琪也忍不住氣憤地質問他:“你幹嘛?”

“我幹嘛?”鍾延對這一群人感到深深的無語,“他對你耍流氓你沒看見嗎?”

宋星年差點翻了個白眼。

“你有病吧。”陳今歲把宋星年扯到身後,臭著臉對鍾延說,“招你惹你了?”

“你才有病吧?”鍾延迎上他的憤怒,“這家夥才來這兒多久啊?你就像條狗一樣舔人家?陳今歲你是不是想傍大款啊?”

他說這話時一點也不覺得陳今歲是這樣的人,完全是出於生氣。

說完之後,他有點兒後悔了。

然而還不等陳今歲說話,宋星年站了過來,他以一種鍾延從未見過的姿態對他,冷漠並且帶著危險:“如果不是擔心陳今歲會生氣,我該打你了,說話別太難聽。”

鍾延心口有些發寒,更多的是對於這種被排斥傾向的心寒,他突然覺得自己在與這群人長大的途中被拋棄了,忍不住有點兒難過。

陳今歲的聲音沉沉的,從宋星年身後傳來:“道歉。”

鍾延瞪著他,沒有說話,但卻因為自己的口誤說了陳今歲還需要道歉這一回事感到更加失望。以前無論自己說錯了什麽多麽可惡的話,陳今歲都能一笑而過,或者衝上來揍他一頓,什麽時候他們的關係變得還需要道歉了。

他的傷春悲秋還沒結束,陳今歲又喊了一遍:“給宋星年道歉。”

鍾延一愣。

“別逼我動手。”陳今歲語氣很不好。

鍾延卻覺得鬆了一口氣,他笑了笑,很不在意道:“對不起啊。”

“你在發什麽瘋?”周琪終於忍不住說話。

“你管不著。”鍾延語氣不好。

“神經病。”周琪有些來火。

“鍾延。”宋星年聲音冷冷的,對著那個剛發完瘋的少年,“我最看不起自己不要的還不允許別人碰的人。”

鍾延似乎被說中了心思,有些惱怒地望著他。

陳今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隻是拍了拍宋星年的肩膀,對他說:“你先上去吧,我和他說兩句。”

陳今歲領著鍾延去了器材室,在逼仄昏暗的房間裏,陳今歲開始了談話:“你這兩天瘋了吧?”

“對,我就是瘋了。”鍾延嘴賤道。

“不是,你到底發什麽瘋?”陳今歲被他這幅模樣氣得牙癢癢,他隨手抄起一個啞鈴裝腔作勢,“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鍾延抓起一根標槍:“試試誰弄死誰?”

陳今歲:“……”

“我不是來跟你打架的。”陳今歲說著把啞鈴放在鍾延肩上,“說說看,我哪裏惹到你了?還有宋星年哪裏惹到你了?”

肩上的重量讓鍾延感到一陣恍惚,他沉了沉,才對陳今歲說:“因為宋星年出現以前一直是咱倆關係最好,你覺得我幼稚也好,覺得我有病也行,我就是覺得宋星年有點兒礙著我了。”

他可以接受新朋友的出現,畢竟人不可能一輩子局限在一個圈子當中,但他無法接受新人出現以後他這個舊人開始與之疏遠了。

“以前咱倆說一起考市裏最好的體校,然後努力進國家隊,但你現在連訓練都是力不從心,總被宋星年影響,我懷疑你的腦子都跑人家身上去了。”鍾延心口堵堵的,“懂嗎?”

陳今歲沉默了一會兒,拿掉啞鈴放回原位:“我沒有退步,我隻是偶爾訓練被影響,當然這用不著跟你匯報。不過還是說一聲,我已經突破二十二秒了,所以其實你所看到的並不完整,宋星年不僅對我產生了消極影響,還有積極影響,別急著下定義,他不是壞人。”

“還有就是,你說我和他關係太好了影響咱倆,”陳今歲嘖了一聲,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該怎麽說?這兩樣關係,它……它不一樣。”

得到解釋的鍾延語氣好了不少:“有什麽不一樣。”

“算了,我沒法兒解釋,”陳今歲握拳抵了抵他的肩膀,“你隻需要記住,我陳今歲這輩子就你一個兒子。”

“靠!”

之後鍾延和宋星年的關係終於有所緩和,不過鍾延也始終搞不明白,陳今歲那天說的‘不一樣’,究竟是什麽不一樣?

很快迎來了校籃球賽,操場上人聲鼎沸,人群猶如雨前撲騰的飛蛾躁動不安,場麵的混亂幾乎難以控製。

“往後麵靠!往後麵靠!把籃球場讓出來!”

“那邊把計分架抬過來一下!”

“計分員呢!”

“去器材室拿兩個籃球過來!”

宋星年不太喜歡這樣的嘈雜,所以選擇了待在教室。可一想到陳今歲也參加了比賽,他就待不下去了。

下樓的時候正好遇上一群穿著球衣的男孩兒,他們似乎剛剛換好衣服,結伴來教學樓取東西。這群人陸陸續續地往上,終於在走完一半之後,陳今歲地身影出現了。

他穿著黑色球衣,小麥色肌肉裸在球衣之外,額間隱約可見幾顆細汗,狹長的眼眸微微下垂著,唇角在於眾人的聊話中微微勾起。

當初為什麽一眼看上陳今歲呢?

他天生具備原始的性張力,在這個胭脂俗粉整裝而行的世界裏顯得格外出挑,他如果站在天空下、躺在田野裏,就會讓人覺得他本應該屬於那些一望無際的地方。

說得再明白一點,他是自由的。

讓人想要拽住。

“宋小妹?”陳今歲停下來喊住了他,“怎麽不下去?嫌吵嗎?”

“正要下。”宋星年也停住了,“你們要去哪裏?”

“我不知道。”陳今歲道。

男生有一個特點,就是當有一個人對一群人說上一句“走”的時候,這群人不管認不認識這個人幾乎都會跟上去,即便他們根本不知道走哪兒去、去幹嘛。

宋星年輕嗤一聲:“那你上來是為什麽?”

“我是來找你的啊。”陳今歲道。

“你剛剛不是說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兒,但我知道我要去哪兒。”

宋星年被他繞得有點兒糊塗,無奈道:“你的比賽什麽時候開始?”

“我打下半場。”陳今歲道,“你要去看嗎?”

“嗯。”宋星年點頭。

“還有好一會兒才開始,”陳今歲撇了一眼樓上,低聲問道,“教室裏沒人了吧?”

宋星年想了想,點頭。

陳今歲勾起唇:“能不能去教室親一會兒?”

宋星年欣然接受,覺得他這幅詢問意見的模樣有點兒可愛,又沒有當即同意,而是古怪地轉了轉眼珠,而後說:“不行。”

“為什麽?”陳今歲委屈巴巴地瞧著他。

“不行就是不行。”宋星年巴不得咬一口他微微撅起的嘴巴。

“行嘛行嘛~”陳今歲晃著他的手,央求道,“親一會兒嘛,就親一小會兒,好不好嘛?”

宋星年笑了:“大發慈悲,答應——”

他話沒說完,就已經被陳今歲抱起來扔進了教室。

他被陳今歲摁在位置上親得腿軟,雙眸泛起一點水光,陳今歲將他抱起來放在桌子上,宋星年就張開腿夾著他的腰,像是蛇一樣纏著他的身體。

他們繼續著這個吻,由試探到纏綿,愈吻愈深。

結束以後宋星年疲憊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臉上掛著一點調侃的笑意:“你的接吻技術有所長進。”

陳今歲欣然接受這個誇獎,他舔了舔唇,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宋星年看出他的想法,輕輕一笑:“今天晚上回去,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