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廁所裏陳今歲手舞足蹈地跟鍾延講述了那個漂亮男孩兒的神經病舉動,說完後猛吸了一口煙,歎道:“我得換個位置。”
“不行啊,你走了我怎麽辦?”鍾延道,“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麽度過枯燥的學校生活!”
“你得為兄弟後半輩子的生活考慮一下!”陳今歲道。
“老班不可能讓咱倆一起換位,不行,你絕對不能走。”鍾延道。
“那你給我八千塊。”陳今歲道,“我特麽跟你坐一輩子,你要是考不上大學我還陪你複讀。”
鍾延抿唇一想:“要不這樣吧,你先坐著,等後麵了我再跟我爸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給他轉個班?”
“人萬一就是不走的你來怎麽轉?”陳今歲道。
“反正你先坐著吧,後邊兒再說,你忍耐一下。”鍾延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為了我。”
陳今歲借煙當瀉物吐了他一臉。
兩人再次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上課了,教室裏依然維持著下課時的吵鬧,老班就坐在講台上忙得滿頭大汗。
而那個漂亮男孩兒正微微笑著和周琪聊天。
陳今歲如臨大敵地坐回了位置,他甚至能感受到漂亮男孩兒的目光轉向了他。
鍾延有意要調節兩人的關係,於是轉過頭去和漂亮男孩兒說話:“你好,我叫鍾延,你叫什麽?”
“我叫宋星年,你好。”漂亮男孩兒說出了他的名字。
“宋星年?”鍾延道,“你不是俄國人嗎?為啥是中文名?”
“我的父親是俄國人,我的母親是中國人,我的戶籍是中國,我有俄文名,但這裏是中國。”宋星年道。
鍾延笑了笑:“混血啊,怪不得這麽帥。”
宋星年笑著:“你也很帥。”
“誒,你一般說俄語還是中文啊?”鍾延繼續問。
“我一般說英文。”宋星年道,“並且我的俄語不是很好,我小學和初中上的是國際學校,大家都是說英文。”
“噢。”鍾延一時忘了自己是來調節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和宋星年聊了起來,“你怎麽會來這裏讀書啊?”
“這裏是我母親的家鄉,也是我的戶籍地。”宋星年道,“所以想回來。”
他說話時的目光總有意無意地落在陳今歲身上。
鍾延像是想起了什麽:“原來你母親就是那個嫁到國外的人啊,我聽我爸說過。”
宋星年點了點頭,問道:“我可以和他說話嗎?”
“陳今歲?”鍾延道,“是他嗎?”
“嗯,是的。”宋星年點頭。
“當然可以啊!”鍾延要去拉陳今歲,然而陳今歲很快給mp3插上了耳機塞到了耳朵裏。
“他……”鍾延尷了個尬,“他今天不太舒服。”
“噢。”宋星年問道,“那他怎麽了?”
鍾延隨口扯出一個謊:“他肚子疼。”
“他肚子疼?”一旁沉默許久的周琪也開了口。
“啊,對。”鍾延道。
他們也就兩句話的功夫,宋星年就已經不在位置上了。
他一走就是一個小時,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提著一袋子瓶瓶罐罐。
陳今歲正和鍾延聊得熱火朝天,一見宋星年回來了就飛快趴到了桌上裝睡。
“你好,鍾延同學。”宋星年把袋子遞給了鍾延,“可以把這個給陳今歲嗎?”
“這是什麽?”鍾延低頭一看,全是治肚子疼的藥,他大吃一驚,“你剛剛去給他買藥了?”
“嗯。”宋星年坐到位置上,問周琪借了一張紙擦汗。
他的臉始終給人一種蒼白的病態感,此刻更是憔悴了幾分,鍾延一瞬間有點兒愧疚,不好意思地跟宋星年說了謝謝,轉頭把袋子遞給了陳今歲。
“這什麽?”陳今歲抬起頭。
“你後邊兒那個給你買的藥。”鍾延湊到陳今歲耳邊說,“我剛剛就隨便騙他一下,他就去給你買藥了,媽的我現在好自責,你他媽現在必須去給他說謝謝。”
陳今歲也有些別扭,壓低聲音道:“他怎麽這麽傻?”
“我哪知道。”鍾延道,“快點去說謝謝。”
陳今歲妥協了,他轉頭對宋星年說:“謝謝你的藥,但是我沒有八千塊錢。”
宋星年終於聽到了陳今歲跟他說話,他蒼白的臉頰落下一點笑,問道:“你需要水嗎?”
“水?”陳今歲不解。
“吃藥。”宋星年道。
“噢,不用了,我現在不是很疼了。”陳今歲道,“我剛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你說你沒有八千元。”宋星年道,“我有,你需要嗎?”
“……”陳今歲算是明白了,這家夥已經不記得那回事兒了。
不記事的小王八蛋。
不過他也可以鬆一口氣了,因為至少不用欠人家八千塊錢。
“不用了,謝謝。”陳今歲道。
但他依舊警惕著這個宋星年,時刻擔心他會突犯神經病。
這一天裏陳今歲沒有跟宋星年說話,除了必要的傳課本環節。
宋星年也沒再主動和他說話,隻是在陳今歲每一次往後傳卷子的時候他都發現宋星年的臉色比前一會兒要差了好多,在傳最後一個課本的時候,他看見了宋星年剛好往嘴裏扔了兩粒藥。
陳今歲沒忍住問他:“你吃的什麽藥?”
宋星年笑了笑:“避暑藥。”
晚上回家的時候陳今歲將宋星年這個人反複琢磨了好幾遍以後發現自己對他成見太大了,說不定隻是人家在國外待太久了,不熟悉這邊兒怎麽跟人交往。
之後他就毫無顧忌地睡下了。
這天晚上,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聽到了外麵的躁動和嘈雜,像是從某個房子裏傳出來的。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他意外地發現宋星年沒有來。
“後邊兒那哥們兒呢?”陳今歲問。
“他請假了。”周琪道。
“中暑嗎?我看他昨天在吃避暑藥,臉色也不太好。”陳今歲說著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不是。”周琪道,“他是因為胃疼。”
陳今歲微微蹙眉:“胃疼?這家夥騙人啊,和跟我說的不一樣。”
“他可能隻是不想讓你擔心。”周琪低頭在寫作業。
“屁,咱倆都不熟。”陳今歲道。
“那就是懶得搭理你。”周琪道。
“噢我親愛的朋友們!”鍾延連蹦帶跳地來到了座位上。
“什麽事兒這麽開心?”陳今歲問。
“咱們學校要配空調了!”鍾延喊道,“每個班兩個空調!”
“真的?!”陳今歲驚道,“哪個慈善家這麽大手筆?”
“就是那個轉校生啊。”鍾延迫不及待地講道,“跟你們說,他家裏超級有錢,他那個俄羅斯爸爸在國內國外都有產業,給咱批的空調都是最好的,還有咱這燈,可能也得換了。”
“還有這種好事兒呢。”陳今歲樂道,“那咱以後訓練回來就能吹空調了?!”
“對啊。”
空調這家夥在六水鎮隻有有錢人家庭才吹得上,截止今天,也就隻有一兩家家裏有。能在整個學校每個班配兩個空調的,那無異於是給六水鎮批了一撥巨額扶貧基金。
這麽說陳今歲倒是想起來了,怪說不得六水鎮前些日子改善了不少,多半也是這個俄羅斯美女的功勞。
效率很快,到了晚上的時候空調就已經陸陸續續地送到了學校門口,還有專門的裝修人員,學生們跟看見了外星人一樣蜂擁而至跟著空調走。
他們看著一塊一塊的零件被裝上,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陳今歲也不例外,他這輩子沒見過這種空調,就是喬姐的奶茶店,也隻是那種掛在房頂的空調,這種立式的,也算是個大稀奇了。
這種遇見新鮮事物的興奮感一直維持了下去,然而一連兩天宋星年也沒出現,這讓陳今歲覺得六水並沒有來什麽轉校生,而是來了一批空調。
周四的時候下了小雨,陳今歲根本沒想到這天氣還能下雨,也就沒有帶傘,隻得迎著小雨回家去。
走到胡同外的時候,陳今歲看到了拿著一把大傘跌跌撞撞在雨裏跑著的陳小西,他的身子幼小得很,與傘形成巨大的差距,他一邊跑,一邊“哥哥,哥哥”地喊著。
陳今歲笑著衝他張開了手,陳小西一把扔開了傘衝他撲過去,然而陳今歲在他撲倒自己懷裏的時候側身一閃,陳小西就撲到了雨裏。
他摔倒後也不哭,而是歡快地在雨裏滾來滾去,咯咯笑個不停。
陳今歲將他提了起來,抱在懷裏問道:“這麽晚還出來;”
“媽媽睡著了,我偷偷出來的。”陳小西撇了撇嘴,“我喊媽媽給你送傘啦,可是她說她很困。”
陳今歲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小西最好啦。”
陳小西沿著陳今歲的肩膀往下滑,蹬著腿站到雨裏,而後又滾在了雨裏。
“該感冒了。”陳今歲提醒道。
陳小西全然不聽,而是跑去撿起傘,借著傘的弧度舀起雨水潑向陳今歲。
“陳小西。”陳今歲警告般喊了一聲,“不許玩兒了。”
陳小西瞬間垂下腦袋來。
“哥哥帶你去玩兒熱水。”陳今歲隨手把他提到了懷裏,一隻手撐著傘走了。
陳小西乖乖趴在他肩膀上,兩隻肉乎乎的手抱著他的脖子。
陳今歲有個秘密基地,在他們家對麵的二樓,那個房子裏一切家具都是齊全的,連用電都是可以的,隻是從來沒人來居住過,於是陳今歲就悄悄霸占了那間房子。
他走到了房子門口,熟練地打開窗戶上麵的鎖。
這把鎖是陳今歲自己裝的,因為這個窗戶實在太容易翻進去,避免再有別人來,他在這裏上了鎖。
可以說是,將不要臉進行得十分徹底。
打開鎖以後,他把陳小西放在了窗台上,然後一躍而入,之後才把陳小西抱了進來。
“誒?”陳今歲一轉頭,意外地發現這個屋子裏的所有燈都是亮著的,並且有些家具有被動過的痕跡。
下一秒,他看見了裹著浴袍的宋星年。
陳今歲:“……”
宋星年:“……”
“你怎麽在這兒?”陳今歲問這話時已經隱約猜到了答案。
“這裏是我家。”宋星年道。
果然。
“你是怎麽進來的?”宋星年問。
“我……”陳今歲一時沒想好借口,陳小西就大義凜然地替他開了口,“哥哥是從那個窗子翻進來的!”
陳今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