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詩喃喃自語“經脈如海，真氣如水！師父，是不是喝了‘百珍通脈鍛筋酒’，弟子便能拓展經脈，最終達到經脈貫通的境界呢？”
高績搖頭道：“喝隻是第一步，關鍵在於吸收藥性。喝完就拉，便跟飲水一般，一泡尿撒完，什麽都沒落下，這是最愚蠢的境界。”
衛小詩道：“那該怎麽吸收呢？”
高績道：“為師傳你一套‘清風洋流訣’，你按訣練功運氣，不出數月，當有小成。至於經脈貫通，真氣暢行無阻的境界，那就全看個人造化了。”
當下起始傳授衛小詩口訣，說道：“夫清風者，無影無形，洋流者，生生不息，氣如洋流，意如清風……”一路傳將下去，足足傳了七百餘字。
說道：“清風洋流訣共分九層，剛才我傳你的是第一層。這套心訣乃三百年前大陸一位奇僧‘瘋和尚’所創，瘋和尚非正非邪，亦正亦邪，實乃大陸第一等怪人。他身在佛門，卻喝酒吃肉，不念經不拜佛，娶妻生子，一口氣娶了八位老婆。生平殺戮征伐，雙手所染血腥不計其數。晚年頓悟，於東離海邊隱居十三年，每天看著日升日降，風生雲滅，潮起潮落，心有所感，閉關七月，創出這套‘清風洋流訣’，此訣效法自然，暗合天道，實乃一等一的奇功。你用心參悟，受用無窮。”
眯起一雙眼睛，問道：“剛才我傳你的七百餘字，你記住了多少？”
衛小詩笑道：“記住了六百多吧。”一麵微笑，一麵開始背誦口訣。
高績一言不發聆聽，臉上露出喜不自禁的神色，待衛小詩背完，說道：“清風洋流訣精微奧妙，繁雜艱深，背起來十分拗口，你能記住六百餘字，天資算是第一流的了。對了，你明白口訣的意思嗎？”
衛小詩搖了搖頭，道：“弟子是死記硬背，牛嚼牡丹，全然不知其解，至於口訣涵義，那是一竅不通。”
高績笑道：“死記硬背，那也是一門本事，至少證明了你記性絕佳。學武者天資，記憶，悟性，刻苦，缺一不可。人們常說習武之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那不過是無知小輩的胡亂誹謗。習武比之從文，艱難之處，更勝十倍百倍。頭腦簡單者，連武學的皮毛都摸不著呢。你不懂口訣意思，不怪你，隻因你沒讀過書，待為師逐字逐句解釋給你聽。”當下從頭至尾，耐心講解口訣諸般變化，何謂“引離坎”，如何“養龍虎”，怎樣搬運周天，以及穴道脈理，氣血運行諸般規律，一一闡述。
這些道理本來不易領悟，但衛小詩聰明絕頂，卻是一聽就懂，高績講解得三回，他已經成竹在胸，明明白白了。
高績點頭讚賞“不錯，能夠瞬息之間領悟‘清風洋流訣’第一層，如此神速，當列為三百年來第一人。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衛小詩淡淡一笑，一口將“百珍通脈鍛筋酒”吸入肚中，盤膝坐地，按照“清風洋流訣”所授秘術，吸收藥效，培養真氣，拓展經脈。
人體之中，都存在先天氣息，普通之人，不善運用，吸入呼出，白白浪費。武者卻能依照特定法訣，培氣養氣，由小至大，由弱至強，最終衝破經脈堵塞，周身內息連貫一氣，渾然一體。
即所謂的“通任督二脈，貫十二正經”，經脈一旦貫通，鯉魚化龍，從此踏入全新天地。舉手投足，力大無窮，運勁發力，隨心所欲。
衛小詩心無雜念，默默聚引體內氣流，一開始毫無進展，慢慢地心脈跳動，血液旺盛，忽然間丹田內一熱，升起一小股活潑潑的內息。
這內息微弱至極，衛小詩意念流轉，引導這股氣息在體內遊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內息似蝌蚪劃水，順著他血液流通，由丹田往上，直達心髒，再至頭頂百會穴，然後從背脊一路向下，直通足底湧泉。
如此一來一回，便轉了一個周天，開始時速度極慢，頗有窒滯，慢慢地越轉越快，越轉越順，到後來衛小詩不用刻意引導，內息也會自行沿著走熟的路線通行，半個時辰之內，已在體內轉了十二圈。
每轉一圈，血液中“通脈鍛筋酒”的藥效便減少一分，衛小詩手腳四肢中力氣則增加一分，經脈擴展一分，加固一分，待得十二圈轉完，“通脈鍛筋酒”藥力被吸收一空，化解得幹幹淨淨，一滴不留。
衛小詩睜開眼來，丹田中氣息充盈，拳頭大一塊火紅色真氣翻滾跳蕩，生生不絕。
高績伸手在他小腹處探聽感覺，點頭道：“嗯，原來你本源真氣屬火，練成了‘本源火氣’。”
衛小詩迷茫不解“師父，什麽是本源火氣？”
高績道：“武者體質各異，體內都蘊藏本源氣息，分為金木水火土五種。依法修煉，便能練成‘本源五行氣’。你的五行氣屬火，所以練成的真氣便是‘本源火氣’，為師的五行氣屬金，所以練成的真氣叫做‘本源金氣’。”
衛小詩道：“火氣與金氣，誰優誰劣，孰強孰弱？”
高績道：“五行氣本質一樣，都是一口先天氣息，沒有優劣好壞之分。但各人天資不同，修煉進展不一，強弱之別，卻是永存不滅的。天資高者，功法強橫者，用功勤勉者，自幼練功者，五行氣息自然遙遙領先，譬如為師，三歲練功，五十年勤修苦練，本源金氣之強，比你的本源火氣勝了一百倍不止。但你天資聰穎，為師遠遠不及，你練一日，抵得旁人練十日，再加上‘通脈斷筋酒’相助，更是如虎添翼，進境又快一倍。因此你練一天，等於旁人練二十天，練一年，等於旁人練二十年，練十年，等於旁人練兩百年，不出三年，成就必然淩駕為師之上。”
衛小詩笑道：“師父的意思，就是說徒弟三年之內，便能成為高手了？”
高績道：“理論上是這麽講，但實際上卻不然，因為代價實在太昂貴。”
衛小詩不解，道：“徒弟愚昧，代價昂貴，到底什麽意思？”
高績道：“練武者，六歲到十八歲，是最佳時期。你今年十八歲，已過了黃金年齡，骨骼長成，可塑性大大降低。練武者，不外乎四個步驟，練皮，練筋，練骨，練五髒。練皮者，三年足已。練筋，十年乃成。煉骨，至少三十年。至於練五髒六腑，那是一輩子的事情，即便是七大宗師，也無一人成功。因為五髒一旦練成，火不能焚，水不能溺，利器不能傷，即便是無堅不摧的內家罡氣也不能破。七大宗師，骨骼淬煉成鋼，因此刀槍不入，但卻抵擋不了絕頂高手的內家罡氣，皆因髒腑未修成。髒腑一成，無敵天下，旁人受了內傷，吐血再正常不過，但髒腑一成，永不受傷，永不吐血。火器不能毀，雷電不能傷，逍遙無敵，這是何等境界？”
衛小詩道：“是啊，逍遙無敵，這是何等境界！師父，徒弟有機會練成五髒麽？”
高績歎氣道：“欲修成五髒神通，絕世天資不可少，絕頂功法不可少，敵國財富同樣不可少。絕世天資，你勉強夠格。但絕頂功法，敵國財富，你卻是一樣都沒有，三者缺其二，要練成五髒神通，難於登天。”
衛小詩心道：“絕頂功法，這個我還真有。金剛大手印，驚龍禦水訣，還有洗心煉道訣，哪一樣不是絕頂功法？但敵國財富又有什麽用呢？”
搔搔腦袋，問道：“師父，練武者要財富幹什麽？”
高績道：“道理很簡單。打個比方吧，讀書人要考取功名，入私塾，請學究，買紙筆，購書籍，乃至賄賂考官，無一不要錢。練武者也是如此，練皮，練筋，煉骨，練五髒，不僅要內助，還要外助。內助指的是武者天資，刻苦諸般內因。外助，則指名師，秘籍，藥材諸般外因。名師難找，秘籍難尋，這也罷了，隻要有心，尚存希望。但藥材卻是無底洞，所耗越來越多，永無止境啊。譬如為師給你喝的‘通脈鍛筋酒’，單隻九幽黃泉水一味材料，就足足花費黃金八萬兩。再加上一百五十八味珍稀藥材，總價值不下三十萬兩黃金。”
衛小詩咋舌道：“三十萬兩黃金，那就是三千萬兩白銀。練個筋脈，代價也太大了吧。”
高績道：“代價越大，成就越高。練脈也分層次品級，普通武者，金錢不夠，練脈不純，頂多停留在‘玉品’境界。小幫小會頭目，略有積蓄，那麽配合藥物，可練至‘王品’境界。至於大幫會，例如正教四派，魔門五宗；大鏢局，例如大日鏢局；武林世家，例如北端木，南公冶，這些門派之掌門教主，富甲一方，那麽練脈可達‘聖品’。而七大宗師，富可敵國，練脈最純，早至‘神品’巔峰。為師曾經周遊天下，於一海外荒島發現秘密寶庫，內藏奇珍異寶無數，折換成黃金，足有五十萬兩，因此為師家財之厚，並不在九大派掌門之下。五十萬兩黃金，其中二十萬兩，被為師吃喝玩樂，練功打坐，消耗一空。剩下三十萬兩，全部用來製作‘通脈鍛筋酒’，一共四十九瓶，你已喝了一瓶，剩下四十八瓶，每天喝一瓶，等你喝完藥酒，煉化吸收，到時練脈大成。經脈堅如鐵，硬如鋼，固如山，穩如嶽，寬若河，深如潭，稱為‘聖品巔峰’。除了七大宗師以外，經脈之強，以你為最。”
衛小詩大喜，笑道：“師父一番美意栽培，弟子感激不盡。”
高績淡淡道：“你也別高興太早，練脈隻不過走完了第一步，接下來還有練骨，練五髒。練骨所需藥材，為練脈十倍，而練五髒所花金錢，又是練骨十倍。沒有五千萬兩黃金，你休想踏入大宗師境界。”
衛小詩頹然歎氣“五千萬兩黃金，徒弟到哪去找？”
高績嘿地一聲，道：“找不到，就去偷，偷不到，就去搶。要想成為高手，便得不擇手段。自古帝王，一將功成萬骨枯，武學大宗師，何嚐不是如此？”
衛小詩默然不語，心道：“偷，搶？嗯，以後再說。真要偷，也隻能偷壞人，真要搶，也隻搶惡人的。正人君子，萬萬不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