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案第四章 來尋死

調查詢問活動先是從鄰居家開始。彎月胡同19號處於20號和18號之間。照海他們先從20號開始。據他們了解,20號住著一個行蹤詭異的老女人,是一個完全被人忽視的女人。如果不是她養的那些貓整日發出淒慘的哀叫之外,20號是一個完全被遺忘的地方。

20號樓外麵的空間淩亂汙穢,大老遠就能聞見一股貓尿刺鼻的騷臭。門鈴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沒電池了,反正是不管用。照海伸手在破舊的鐵門上咚咚敲了兩下,然後過了很久,才聽見裏麵隱隱響起一陣腳步踢踏聲。又等了片刻,屋內傳出一種奇怪的聲響,像是催眠曲,又像是和誰在輕聲低吟。

副隊站得腿酸腳麻的,忍不住嘟囔著說:“搞什麽鬼嘛?”

照海沒說話。好在那人終於越來越接近門口了,聲音聽起來也越來越清晰:“不行,小甜甜,進去,我的寶貝兒。還有小咪咪,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你最好回你的地方去。哦,可愛的莎莎,你又在伸懶腰睡覺啦,你可真是個性感的小姑娘,那些小夥子見你一定興奮得不得了~~~”

先是聽見裏麵的門開了,然後,外麵的防盜門也開了。一個看起來像是五六十歲左右的老婦,穿著件髒兮兮的毛衫,站在他們麵前。她頭發蓬鬆,一縷一縷的考究地卷成三十年前時髦的發式。有意思的是她脖子上圍著條橘色的毛皮圍巾,還是今年的流行款,很時尚雷泫。照海盡量友好地問道:“您是武黃嗎?”

武黃一邊摩挲著脖子上的黃毛,一邊說:“我就是武黃,你們是誰?哦,不,小葵葵。不要來回動啦,乖點兒,人家會癢得啦。”

這時,照海才發現她脖子上的那東西根本不是什麽圍巾,原來是一隻大黃貓。而且這屋子裏不止一隻,客廳裏還有三隻,其中兩隻正‘喵喵’叫著。它們各自占好位置,緊緊地盯著門口,依偎在主人腳下。與此同時,一股更濃烈難聞的氣味兒直接襲向兩人的鼻子。

“我是刑警隊長程照海。”

她摩挲著那隻大黃貓說:“還好。我以為又是哪家的鄰居找上門來找事呢。你們可不知道,他們總是說我養貓的環境不利於他們的健康。才不是呢,貓可是很幹淨的乖乖。”她抬頭看見他們還站在門外急忙說:“請進來吧。”

她讓他們進來推開裏麵的一扇門。結果裏頭的氣味更加難聞。房間裏、椅子上、桌子上,到處都是沾滿貓毛的刷子和梳子。屋子裏至少趴著六隻貓,還是肮髒褪色的老貓。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這些貓說:“我是為了這些貓才活著的,它們理解我說的每一句話。”

副隊捂著鼻子毅然決然地跟著照海走進去。他們剛一踏進去,所有的貓立即喵嗚著向他們撲來。他們隻能左躲右藏。一直到武黃嚷著它們好幾遍才算安靜下來。武黃對他們說:“我是養了很多貓,可我的貓一點也沒影響他們,憑什麽就不能留在這裏?你們知道嗎,這些貓比我的待遇還高呢,他們睡的是床鋪,而我通常要打地鋪~~~”

如果由著她繼續說貓的事情。照海估計他們幾天幾夜也聽不完。他找機會打斷她說:“我們不是來問貓的事情的,我想和您談談隔壁發生的不幸事件。我想您應該也聽說了。”

武老太把那隻大黃貓小心地放到床上,睜大眼睛問:“哦。那個事情啊,我知道,你們問的是韓書亞家的藏獒?唉,可憐的小家夥,這裏的人都不喜歡它~~~”

“不。和貓狗都沒關係,我們說的是19號。昨天發生了命案。”

聽到有人被殺,她的表情淡淡的,隻是禮貌地關注了一下說:“真的啊?”

“我們想問一下昨天上午9點到十點之間您在家嗎?”

“當然,我在家。我出門通常會很早,基本上都在早上五點半到七點之間。那時的魚一般很新鮮,我可不會為我的小寶貝吃那些已經死掉爛掉的魚屍體。”

“那麽您注意到隔壁有任何動靜嗎?比如說陌生的車輛經過或停在路邊?”

“我可顧不得往窗口看,因為我的樂樂不見了,我一直在找她。我跑到後麵的小花園,看見她爬上了樹上。她是一隻小貓,我怕她下不來,就用一小碟魚誘惑她,可是她還是不敢下來。可憐的小家夥兒,我隻好找來一架梯子把她從樹上抱下來。”

照海他們並不懷疑她說話的可信度,他們也看出來了,眼前的老太太眼中除了那些髒不拉唧的貓之外再也麽有其他的東西。20號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房子,沒有鄰居,沒有其他的人,有的隻是一隻又一隻的貓。

突然,武老太拍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地問:“你們說的是19號嗎?唐嫣,那個瞎眼的女人,我知道。我們曾經在一個學校讀了一年書。她學習還好著呢,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後來她畢業當了小學數學老師。一直到後來她眼睛竟然瞎了,人慘誌堅的那種女人,自學接受了盲文訓練,現在好像又找哪個學校找了一份工作。不過說真的,她是不是真的眼瞎呢?我們在路上遇見過幾次,她看起來和我們一樣,走路一陣風似的,根本就不像是眼睛瞎了的人。你們說她被殺了嗎?可憐的人!”

看起來這個貓老太真的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外麵的事情她一概不知魔舞日月全文閱讀。照海急忙對她說:“不是唐大媽死了,是一個陌生男人死了。”

“我不明白,我知道唐嫣和我一樣,一個人住著,難不成她又找男人了?”

“不,不,不,我想他是個陌生人,這裏所有的人都不認識他。現在我們也在仔細找死者的身份呢?”照海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死者的照片說:“您看您認識這個男人嗎?他可能會以保險推銷人員的身份敲過您家的門。”

武老太接過來照片看了一眼說:“我從不認識這個男人。我這裏比較偏僻,偶爾會收到一些傳單,但我從不接見陌生男人。”

“那麽這些信件中有沒有收到署名叫李敬的信件?”

武老太又搖頭說:“不會,就是真有我也不會看的,我對那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照海指著她手上的照片說:“您再仔細看看,這個男人最近是否在這一帶出現過?”

武老太把照片還給照海說:“不,我確信我肯定沒有見過他。他看起來很年輕,還是個體麵人,你們看,像他那樣的人根本不會來我這裏的。他們總是裝模作樣地捂著鼻子嫌我的寶貝兒髒,嫌這裏的味道難聞。”

照海嗬嗬笑著,看了一眼副隊。副隊急忙把一直捂著鼻子的手拿下來。誰知道他對貓毛過敏,一放下手,接著就打了七八個噴嚏,扛不住了才奪路而逃。照海也向武老太告辭,老太也沒有送,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要我說,這個男人就是來這裏尋死的!”

走到門口的照海聽到這句話突然停下來。這句話怎麽有一種天雷滾滾的感覺呢,太震撼了!這個無名氏跑到19號就是來送死的?!

已經好久沒有來過妘鶴事務所了。之前給涵冰打過幾次電話,但手機一直不在服務區,也給妘鶴撥過幾回,但不是關機就是無法接通。最近,才聽說她們回來,原來是出國辦案去了,還是一樁名震中外的大案。照海想,雖說自己才是名正言順的警察,不過要說起辦案能力來,他怎麽感覺自己這名正言順的警察還不如這兩個業餘的丫頭呢。

走進事務所的時候,妘鶴正在埋頭看書,涵冰呢,正仰躺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地玩手機呢。聽到敲門聲,涵冰一扭頭看見了照海,立即跳了起來,扭身鑽進照海懷裏,哥哥長哥哥短地叫起來:“哎呀,安滴親哥哥啊,好長時間都不來找銀家了,銀家都要想死你了。”

照海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抬起頭來的妘鶴悶悶地說:“這丫頭犯的哪門子病?難道法國大餐裏也添加了地溝油?腦袋被地溝油糊住了?”

妘鶴嗬嗬一笑,把手邊的書推到一邊說:“誰知道呢?說不準是傳染麻風病了呢?”

照海吃驚地問:“這話怎麽講?”

妘鶴站起來仔細地給照海倒了一杯茶,然後把他們抓捕古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完。照海自然聽得津津有味。隻聽說她們辦了一件大案,原來是前不久說的那件事啊,原來如此,不過想想,涵冰在其中的表現還不錯呢。涵冰很得瑟地說:“那是自然的,銀家是誰啊。”

照海立即嚷起來說:“得,得,千萬把你那套收起來,已經回國了,你趕緊地也適應一下國內的狀態吧。”

妘鶴把茶杯放在桌上,微笑著問照海:“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你怎麽有時間過來啊?”

照海正言說:“猜對了,正為一件案子頭疼呢?”

然後,照海把彎月胡同19號發生的無名氏案件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聽完照海的敘述後,涵冰搖著自己的小腦袋說:“太詭異了,好像一切都是設計好的似的。那些鍾表都指向四點十三分,用我們的話不就是要先死,死要先嘛?這不就是說這男人就是奔著死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