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案第一章 地獄之煞

爬到山腳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涵冰從來不知道這裏還有這麽一個偏僻的所在。滿山空曠無人,隻有高大的樹林和蟲鳴啾啾。樹影重重中,涵冰總感覺身後、旁邊的樹林中有無數鬼手伺機竄出來抓住她們。涵冰有些打退堂鼓,‘蝰蛇角’這是什麽地方?怎麽和自己的‘美人兒’一個名字。妘鶴給她講過蝰蛇,那是一種比蛇還凶猛的有毒蛇。它用在自己‘美人兒’上是最合適的,可是在這個地方,涵冰總感覺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息彌漫過來。

妘鶴和她並駕齊驅地走在這鬼見鬼愁、人見人驚的地方,最後一次問涵冰:“你真的要去嗎?他已經死了?再做這件事情還有必要嗎?”

涵冰有些打退堂鼓,說真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可是冥冥中她感覺有一種神秘的力量正在驅使她必須完成這件任務。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一定是這樣,正好讓她攤上了那一切,而她要去的地方竟然是‘蝰蛇角’,明擺著上天就是讓她完成這一項使命,她必須無條件服從。

一路上,一個人影兒也沒見著。在快要到達山腰的時候,終於看見一個從山頂上下來的老人。涵冰急忙上前問道:“我問一下,這個地方有個叫‘蝰蛇角’的地方怎麽走?”

老人臉上顯示出好奇的神色,目光中突然露出濃厚的興趣:“啊,是‘蝰蛇角’嗎,我知道。在那邊,順著你的右側往上,你可以看見它就在那些樹木那邊。你爬到小山上,順著右邊那條路走,然後沿著新建的那條路。穿過那片林子,最後有一幢房子就是。”沒等涵冰說謝謝,他急切地說:“你要去那棟房子裏麵嗎,袁獻平,兩年前被殺了~~~”

涵冰急忙轉彎向右側小山走,她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談下去。兩年過去了,人們依舊對這件事津津樂道,一點也沒消停。小山上零零星星也有一兩套房子,但悄無人跡,沒有燈光。沒有聲音,但是她們總覺得這些房子的窗戶背後,有一雙雙隱蔽的眼睛在看著她們。而且他們都知道她們要去哪兒,正在竊竊私語:“嗬嗬,看她們,竟然要去蝰蛇角,那個女人被殺的地方。罪惡的地方~~~”

最後這些都沒了,變成一個警醒又清晰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地聒噪:“回去吧,回去吧,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

終於找到了那所房子。從外麵看,它和其他的房子一樣建造得沒有任何特色。冷冰冰的鐵門,直聳的三層樓房。還有樓上隱隱約約的燈光。

這就是她們的終點站,蝰蛇角,一個發生過謀殺的地方。

涵冰鼓起勇氣敲門。但是她們沒有聽見裏麵有任何動靜。就在涵冰努力著想再次敲門的時候。那扇大鐵門竟無比詭異地打開了。涵冰嚇了一跳,急忙拉著妘鶴往後退了一步。這時,出現在她們麵前的是一張年輕女人的臉。她充滿敵意地看著她們,冷冷地問:“什麽事?要住宿的話前麵還有農家院,我們這裏不是。”

雖然涵冰一向伶牙俐齒。但還是被女人散發出來的淩厲氣勢鎮下去,她輕輕地問:“請問薑微在嗎?”

“在。可是他不會客,你還是走吧。”

她開始關門。涵冰急了,用兩隻腳一邊支住一扇鐵門玩起高難度劈叉:“我必須要見薑微,我猜你一定是薑文雪吧?”

她很不情願地承認說:“不錯,我是薑文雪,可是我父親不會客,除非你們認識,我想他不認識你吧。”

涵冰還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自己:“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要見他~~~“

她無動於衷地說:“每個人都這麽說。我想你們是記者吧,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早就應該結束了。”

“不,我們不是記者。”

她滿腹狐疑地看著她,好像根本不相信她:“那麽,你們想要什麽呢?”

薑文雪身後不遠處的客廳裏出現了另一張麵孔。一張扁平、樸實的麵孔,是一張中年婦女的臉,年紀在三十六七歲之間。一張陳舊、發黴的大餅臉,毫無特色的臉。她就像是一條蟄伏在那裏的警犬,隨時準備撲向對麵來的敵人。

“你們找蔣大哥做什麽?”

涵冰喘了一口氣說:“是為了薑武少的事情~~~”

薑文雪立即嚷嚷起來:“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你們會為武少的事情找上門來的!你們為什麽不能讓我們安靜安靜?事情全都過去了,已經結束了,為什麽還要來糾纏?”

那個女人勸解她說:“文雪,你永遠也不能說一件事情已經真正結束了。”

“但是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武少已經死了。你們為什麽就不能讓他安息呢?所有這一切都結束了。如果你們不是記者,我想就是心理醫生,還不是一樣的,想就武少的問題做研究,對於我們來說,那就是一場噩夢。所以,你們走開吧,我父親不想受到打擾。”

她開始毫不留情地關門。這時,妘鶴輕輕地說:“請告訴你的父親,就說是程隊長讓我們過來的。”

薑文雪楞了一下問:“你是說你們是從程隊長那裏過來的?”她的問話一點也不像是疑問,倒像是一種指控。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她們背後響起:“讓她們進來吧!”

薑文雪滿不情願地讓開路,領著她們沿著客廳往前走到一個房間,推開門讓她們進去。

這是一間書房,有意思的是它不僅僅是一間書房,在涵冰看來它更像是一間臥室。靠床擺放著一排排圖書,旁邊有一張座椅,寫字台上放著一些文件,桌上攤著很多書。一個非常瘦的老人,瘦得一眼就能看穿似的,好像幾乎不存在,活像個幽靈。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頗有風韻的女人。

“程隊長給我來過電話了,請坐吧。”

涵冰和妘鶴在他們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薑微慈祥地笑笑,那樣子很像是自己的父輩。不知道為什麽,涵冰的心突然就暖了一下。

“他告訴我說,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不過他沒有具體說明那件事情的性質。”

涵冰很激動地說:“是的,我認為電話中說不明白,最好還是親自過來一趟。”

“那麽到底是什麽呢?隊長說和武少有關,我明白。武少的性格確實有很大的缺陷,那是一個可怕的悲劇。但我認為那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他的身子前傾。那種神態表明他想以溫和的方式提供一些幫助。

“當然不能怪他。”說話的是薑文雪,她的聲音使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因為這段時間。大家都把她給忘了。實際上,她一直站在他們身後,正仔細地聆聽他們的講話。

“武少一直都那麽壞,從小就那樣。他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薑微沮喪地看著她說:“你不該說這些。”

薑文雪立即明白了父親的話,她的臉紅了。連忙用手捂著嘴說:“是的,我不該再提起他,畢竟他已經不在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薑微承認說:“是的,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應該把武少看成是一個病人。與自然環境格格不入的病人。我想我們隻能這樣說,是吧?”

“不,我不同意。”涵冰堅決地說。

涵冰以為自己的這句話會引來反駁、驚訝或者無論是什麽樣的激動情緒。可是她等來的是一片沉寂。大家似乎都在思考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終於。薑微抬起頭看著薑文雪說:“文雪,我看你最好還是離開,這兩位姑娘~~~”

薑文雪叛逆地說:“我才不走呢,我要聽聽,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也許會讓你感覺不愉快。”

薑文雪不耐煩地嚷嚷著:“管他呢。什麽愉快不遠快,即使武少已經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哪有怎麽樣,已經都過去了。”

涵冰立即接口道:“實際上根本沒有結束~~~”

這時,那個一直在薑微身邊站著的年輕女人站起來說:“我看我還是走吧~~~”

薑微看了一眼她,有些猶豫地說:“你坐下吧,她們是來找我說武少的事情的。”他停頓一下,對涵冰和妘鶴介紹說:“這是王景,這麽多年她一直擔任我的秘書。既然你們是來對我說武少的事情,那麽開門見山好了。”

涵冰仿佛難以啟齒似的,一時有些語噎。過了兩分鍾,她仿佛才知道該怎麽開口,她看了一眼薑文雪說:“您的女兒一直說這件事結束了,可是我要說這件事根本就沒有結束,要我說才剛剛開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這讓涵冰有種窒息的感覺,原來當主角的感覺是這麽痛苦,能做到像妘鶴那樣淡定自如的人基本上就是鳳毛麟角。她咽了一下口水,繼續說道:“好吧,等你們聽完我的話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我兩年前我大學畢業,前年的十月九日,大約傍晚六點的時候,你的兒子薑武少到這裏來見他母親。而就在那天晚上,他母親也就是你的妻子袁獻平遇害被殺。她是被一根撬棍打死的。那根撬棍上有薑武少的指紋,作為重要嫌疑人,武少被警方抓捕了,最後法院的判決是蓄意謀殺。”

薑微痛苦地點點頭說:“你說的完全正確,可是我不明白,有什麽必要把這些我們都想忘掉的、令人痛苦的往事再重複一遍呢?”

“那麽您是怎麽看待這個判決的呢?對於您兒子的這項指控。”

“我們對他的罪行沒有懷疑,之前我已經說過,他的性格有缺陷,雖然要承認這個很難,但我們都認為他是有罪的。”

涵冰深深地吸一口氣長長地說:“我要告訴您的是,薑武少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