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案第十一章 行動開始

“書銘,吃飯了。”髙盈俊推開臥室的門大聲說道,好像是凱特王妃站在醫院門口宣布小王子順利誕生似的。

楊書銘立刻跳起來迎接自己的妻子,發自肺腑地說:“好,太好了,吃飯了。”

雖然老伴的回答無懈可擊,但是他的舉動還是騙不了做了多年夫妻的妻子。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老伴似乎變小了。他看上去更瘦了,腰更彎了,他的眼睛下麵出現了嚴重眼袋,整雙眼睛像兩個烏青發紫的球。他看人的目光躲躲閃閃,甚至都不敢直視她。髙盈俊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老伴幾天時間老多了。她知道那個女孩被殺讓書銘遭受到很大打擊。她知道那些傳言,雖然人們會刻意隱瞞不在她麵前說,但她又不傻,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情況。人們說楊書銘有外遇,那個女孩就是他的情人。還說什麽現在的人都是禽獸,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尤其是政府官員更不可信。這些風言風語終究會傳到書銘耳朵裏。村裏的人開始故意冷淡他,躲避他,甚至有人故意在他麵前說風涼話。

她坐到老伴身邊說:“你最近沒有什麽喜歡的事情做,不如我們還回市區住,老張說了很多次說要準備一個民間慈善基金會正需要人手,對我說了好幾次讓你參加,我都推了。不如我們一起過去做?還有一個畫展想請你寫個題詞,竹林藝術學院想請你去做名譽顧問~~~”

“不,我哪兒也不想去,在家裏就挺好。”

“那麽我們去澳洲吧,兒子叫我們去好多次了,我們去哪兒住幾個月再回來。”

“不,我認為我們還是留在家裏好。我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那好吧,我去給你倒杯茶。”

髙盈俊走出房間。關上門下樓。她懊惱地歎口氣,心想,這些警察都是幹什麽吃的,到現在連個凶手的影子都沒有抓到。看來我必須得自己出馬了。

客廳有一部座機,髙盈俊戴上老花鏡,在桌子下麵翻找電話號碼,好不容易翻到一個電話,她看著那個號碼自言自語說:“也不知道她的號碼換了沒有,這丫頭天天都沒影,用到她的時候就找不到。”

偌大的一張床上。涵冰四腳朝天趴在床邊上,頭發直愣著朝天聳。她的手機在桌上一直響個不停,她眯著眼睛抓過來。對著它迷蒙地叫著,誰啊,大早上的讓不讓人睡覺了。可是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電話依舊在響個不停。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抓著妘鶴的眼鏡盒吼呢,自己的手機依舊好好地放在桌上更遠處的地方。她把眼鏡盒扔到一邊。趴著把手機抓過來問“誰啊,奶奶的,讓老娘睡覺不讓了?”

“在誰麵前稱老娘呢,你這丫頭幾年不見還這德行?”

涵冰的眼睛瞬間睜開了,她瞪大眼睛一臉敬畏地說:“高姨,是你嗎?不會吧。我們都有好幾年沒聯係了。”

髙盈俊在電話那頭說:“廢話少說,我有急事找你,你給我十分鍾趕過來。”

“我趕到哪兒去啊。您總得給我一個地址啊。”

“竹林鎮鳳來儀村楊書銘家,你到村子裏一問他們都知道。”

聽髙盈俊這麽一說,涵冰的睡意早扔到爪哇國去了,她一撲棱從床上翻起來,手機差點沒摔到地上。她大叫著說:“楊書銘就是我楊叔?藏書室女屍案?”

髙盈俊一聽比涵冰還吃驚呢:“你們怎麽知道的?”

“別說了,我們馬上過去。對了。給我們準備午餐,我都要餓死了,一定要有排骨啊,紅燒的,鱸魚也來一條,我都多少年沒吃到高姨做的排骨了。”

掛了電話,涵冰隨便套了一件襯衫,穿上一條短褲,開門就往外衝。還好在酒店門口碰見妘鶴,她二話不說拽起她就往車裏鑽。

車子發動,進入主幹道,涵冰在主幹道轉個圈,直奔高速公路。

“這是要幹嘛呢,都中午了去哪兒呢?我還有一堆事沒做呢。”

“天大的事也得往後拖一拖。我跟你說啊,那個楊書銘是我姨夫。”

妘鶴不明白地問:“哪個楊書銘?”

“還有哪個?就一個唄。”

“你說的是藏書室的女屍?不會吧,你怎麽一開始不說呢,你連你姨夫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我媽都叫他永瑞,我哪兒知道他大名啊,再說我們都有好多年沒見過了,誰能往這檔子事上想?高姨和我媽不是親姐妹,是表姐妹,她很小的時候對我不錯,大了忙沒怎麽聯係過。”

下午快一點的時候,她們終於趕到了髙盈俊家。她們進去的時候,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四五盤菜,因為等的時間長有些涼。高姨是個急性子,來不及寒暄和介紹,她迫不及待地給她們講事情的經過。涵冰更是不聽她講話,直接奔到餐桌邊,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塊排骨。嘴裏塞得滿滿的嘟囔著說:“高姨,你別說了,案情的具體情況我們比你了解得還詳細呢。”

髙盈俊和勉強陪著她們的楊書銘不明白涵冰這話什麽意思。妘鶴先是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又把照海請她們過去一起查案的情況告訴他們,最後她淡淡地安撫他們說:“案子很快就要結了,警方已經把程超逮捕了。”

聽說凶手已經被抓,楊書銘的興致一下子高昂起來,他激動地說:“果真是他,他勒死了那個女孩,然後再把她放到我的藏書室?這個卑鄙的家夥,我就知道是他幹的。”

“不,他確實把屍體放到了您的藏書室,但人不是他殺的!”

可以看出來楊書銘被藏書室女屍事件折騰得確實夠嗆,他暴躁著說:“開什麽玩笑!既然是他把她放進我的藏書室,那肯定是他殺的。這兩件事是一起的。”

妘鶴婉婉地辯解說:“事實不是這樣的,他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楊書銘嘲諷地說:“是嗎?說得倒像。如果你發現一具屍體怎麽辦?人不是你殺的,你緊張什麽?你應該立即報警!”

妘鶴點點頭說:“是的,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那樣做。他喝多了,神誌不清。也許會做那樣的事情。”

即使這樣,楊書銘依舊憤慨難平,他氣哼哼地說:“算了吧,我才不信這種鬼話。就算人不是他殺的,為什麽要把謀殺的罪名栽到我頭上?你們知道這些日子我過得什麽日子嗎?他們所有人都開始猜測那個女孩是我保養的情人,我一輩子的清名就這麽毀在那具屍體上了。這家夥,混蛋,王八,他娘的~~~”

他憋得臉紅脖子粗,憤怒地揚著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菜湯從盤子裏飛出來濺了涵冰一臉。涵冰正埋頭啃一塊大排骨,突然飛來的湯汁讓她不得不停止動作。她噗地一聲把排骨吐到桌上,一臉委屈地對楊書銘說:“姨夫。你幹嘛呢?吃得好好的,有話好好說,這算什麽回事?”

髙盈俊一看情況不對,她急忙拉著楊書銘到樓上,安撫好自己的老伴。她又匆匆下來解釋說他最近心情有些壓抑,大家不要理他。

一番小吵鬧過後,髙盈俊禮貌地對她們說先吃飯,然後再說事。此話很對涵冰的胃口,妘鶴不感覺怎樣,她對飲食要求不高。隨便吃點就行。髙盈俊給妘鶴盛了一碗米,她又讓給涵冰半碗,十幾分鍾後就結束午餐。髙盈俊問她要不要吃水果或喝茶。但妘鶴婉言謝絕了。涵冰還沒有饕餮大宴完,她昨晚上隻顧著喝拉菲,基本上沒怎麽吃飯。這會兒宿醉醒來餓得前心貼後肺的隻顧著填肚子。

髙盈俊親切地拉著妘鶴的手說:“你和涵冰是朋友?涵冰這丫頭人不錯,就是性子有點燥,你和她在一起多替她擔待些。”

妘鶴陪著她坐到沙發的一角微笑著說:“您和我別客氣。我和涵冰就像親姐妹一樣。這一點您不用擔心,您也不用和我寒暄。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實際上,我正想用您的關係去調查一件事情呢?”

“什麽事情?”

“我想請您去民政局調查一件事情,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那裏登記結婚了?”

“哦?這個人是誰呢?”

“任飛霞!”

任飛霞是誰?髙盈俊一直不明白,這個時候查這個女人結婚不結婚和案子有什麽關係?妘鶴看看正在一旁海吃海喝的涵冰,趴到她的耳朵邊說:“我們找個隱蔽的地方談。涵冰這丫頭就是個擴音大喇叭,什麽事隻要她知道,我保證半小時內,整個村子的人就都知道了。”

妘鶴說得不錯,涵冰嘴巴不嚴實是打胎帶來的,從小就這樣。她們衝著涵冰詭秘地一笑,髙盈俊指著客廳右側的小書房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去藏書室?”

“藏書室,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涵冰發現她們交頭接耳的樣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吵嚷著說:“你們背著我商量什麽呢?想去偷吃什麽?”

妘鶴臉一板,認真地說:“我說我拉肚子想去找個廁所,你去嗎?”

髙盈俊順勢說:“說的是,出大門往北走有一個公用廁所,我領你去。”

涵冰頭也不看她們擺擺手說:“去吧去吧。正吃飯呢多倒胃口。”

涵冰根本沒注意到她們轉身進了藏書室。之前妘鶴已經在照片上看到過這個藏書室,但親眼見到的時候還是被它流露出來的古老陳舊氣息折服。古樸的書架,線裝書籍,紅木桌椅,還有一張畫於1847年的楊家太爺爺肖像。進入藏書室仿佛進入時光機器穿越了一般。妘鶴站在書架前,摸著一本本古老泛黃的書,心中暗自讚歎,這地方,絕了。

打從那具屍體出現在藏書室以後,這地方再也沒有人進來過。如果沒有那起死亡事件,藏書室是個妙不可言的地方。

“坐下來慢慢說,我想聽聽事件的全部經過。”

妘鶴轉身過來站在曾經躺著張美欣屍體的地方,下麵還留有一兩滴滲到地板上的血跡。玻璃已經裝了新的,妘鶴透過窗戶看見外麵是一條羊腸小道,她可以想像程超開著車停到外麵,然後把屍體從外麵扔進來。

“椅子已經換了新的。不過大家似乎對這個地方還是心有餘悸。”

妘鶴扶著椅子的把手坐下,然後將事件的經過娓娓道來。一開始,髙盈俊還有些迷茫,可到後來,她迷茫的神色消失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事情原來是這樣子的。

“那麽你是讓我去查證一下任飛霞和他是不是已婚關係?”

妘鶴點點頭說:“是的,隻有確定關係我才好製定下一步計劃一網打盡。”

髙盈俊幹脆地說:“好,這案子隻要能早點結束,讓我做什麽都行。”

“你們偷偷做什麽呢?”涵冰手裏拿著一罐啤酒闖進來說:“還騙我說拉肚子上廁所。你們在這兒上廁所呢?哦,這就是案發地點藏書室!讓我好好看看。”

髙盈俊和妘鶴相視一笑說:“那麽我現在就去辦?”

“好。”妘鶴拉著涵冰往外拖:“我們也該走了,還有一堆事呢。”

涵冰急忙把啤酒放到桌上。鬱悶地說:“這什麽情況啊,我還沒瞻仰呢就撤了?”

涵冰鑽進車裏,妘鶴在外麵打電話,不知道她給誰打的,涵冰隻能隱約聽到。‘好,那就這樣,我先掛了。’

涵冰發動蝰蛇的時候,妘鶴又開始打電話。不知道為什麽她今天的電話怎麽這麽多?這一次她看到妘鶴撥的是宋家國的電話,她在電話中說要麵見一次,當然。宋家國同意了。

當她們再次進入宋家國的房間時,他坐在輪椅抬起頭,沉重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我已經按照你的安排給他們說過了。我對他們說。既然林靜已經死了,我覺得應該把最初留給她的五百萬用於紀念她的事情上。我準備把它捐給新湖市舞蹈學院。”

涵冰睜大了眼睛吃驚地問:“什麽,整整五百萬都捐出去?你是不是瘋了?你的女婿和兒媳不把你吃了才怪。”

“他們沒有反對,我看他們好像知道我要這樣做似的。”

“好,那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涵冰看著妘鶴問:“好戲。什麽好戲?”

妘鶴沒有理她,抬腕看看手表。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她們要回房間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才會有行動。在行動之前,她們要休養生息。涵冰沒有回房,她不知道妘鶴的行動,也不想這會兒就上床睡覺。天陰沉沉的又想下雨呢,涵冰長歎一口氣想幹什麽呢?這個時候,她看見了何永,何永準備去台球廳打台球。於是,涵冰和何永約好找人打比賽,一局二百元,看誰贏得多。

這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快一點了。風停了,雨也停了,月亮靜靜地從雲層中鑽出來,若隱若現的,像一個羞澀待嫁的處女。

妘鶴從床上爬起來,其實她也沒怎麽睡著。她下樓看到大廳的人已經少多了,多半這時候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舞廳。她從台球廳把涵冰從裏麵拖出來,她興致正高。一個廳裏的人沒有一個人是她的對手,她已經贏了五千多了,這一夜下來怎麽地也得掙個零花錢啊。

妘鶴叫她的時候她百般不樂意,叫什麽叫啊,人家玩得正嗨呢。

“你不是想看到凶手的真麵目呢,馬上就可以了。你自己選擇,是想留在這裏嗨呢還是抓凶手去。”

涵冰想想準備跟妘鶴走,錢雖然重要,但去了還可以再來,不過要錯過這麽好一個機會那就再也見不到了。

涵冰把球杆往桌上一扔,瀟灑地對一幫大老爺們說:“姐姐我今天不玩了,改天再挑戰。”

說完,她們也不管那些正在興頭上男人的叫囂徑直走出來。妘鶴讓涵冰什麽話也不要說,隻管跟著她就好。她們上了二樓,來到宋家國的房間。門虛掩著,屋內漆黑一片。妘鶴沒有開燈,把門緊緊地鎖上,然後拉著涵冰潛入到衛生間靜靜觀察外麵的動靜。

宋家國半枕在枕頭上,房間裏隻有他本人沉重的呼吸聲。

沒有一絲風侵襲窗簾,可是窗簾卻動了~~~瞬間被分開了,月光下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然後窗簾又合上了。一切又恢複了平靜,可是房間裏卻多了一個人。涵冰差點沒喊出聲,妘鶴急忙捂住她的嘴提示她別出氣。

潛入者一步一步悄悄地向床邊靠近。從枕頭上傳來的深沉呼吸聲並沒有停止。

沒有聲音,或者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一個手指和拇指對準了皮膚一處,另一隻手的皮下注射器正要往皮膚裏推進去。

就在這時,黑暗中一隻手抓住了拿注射器的那隻手,另一隻手如鐵腕般緊緊抓住了那個潛入者。

一個聲音毫無感情地說:“住手,終於抓住你了,你就是殺死林靜和張美欣的凶手!”

燈亮了,宋家國躺在枕頭上冷冷地看著殺害林靜的凶手,他脫口而出說:“原來是你!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