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案第十三章 安樂死

對於梅雨的死,曹樹森看起來傷心又心煩意亂。他從沒想過梅雨會在一夜之間香消玉殞。梅雨的去世給他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他的證言簡單而有條理:案發他和死者玩牌的時候,他沒發現她有任何抑鬱的跡象,不過在數天之間的一次談話中,梅雨曾經對他提過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她是個善良的女人,總擔心自己的身體妨礙了丈夫前程,她為這種擔心苦惱不已。

然後是樂毅,她講得更少:實驗室裏的毒扁豆堿被調換,她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悲劇發生的那天晚上,梅姐或者顯得興奮了些,不過似乎和往常沒什麽兩樣。她從不曾聽過她說要自殺。

這次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妘鶴的證詞,作為資深刑事專家,她言之鑿鑿的證詞給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說在梅雨去世前一天和她的一次談話。她的情緒非常低落,幾次提到要擺脫這一切。她為自己的健康擔心,並且向她吐露,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沒什麽意義。最後,她說有時候長睡不醒是一件幸事。

她接下來的回答引起了更大的**。

“四月三十日早上,你就坐在實驗室門外?”

“是的。”

“你看到梅雨從實驗室裏走出來?”

“是的。”

“她手裏拿著什麽東西沒有?“

“她的右手握著一個小瓶子。”

“你確定嗎?”

“是的。”

“她看到你的時候是否慌亂?”

“是的,她看起來似乎嚇了一跳。“

最後,警方似乎把梅雨的死亡傾向於自殺。事實上死因很確定,死者是因毒扁豆堿硫酸鹽中毒致死。他們隻要確定的是:她是無意間服下毒藥,還是遭到別人下毒。但好幾個當事人都證明說死者的情緒常會跌到低穀,健康不佳,精神抑鬱。並且。妘鶴也證明說她看見死者手裏拿著一個瓶子從實驗室出來。這樣導致的結論是,梅雨懷著結束自己生命的想法,將毒藥從實驗室裏取出。追根溯源,那是因為死者認為自己阻礙了丈夫的前程。況且死者在之前就有精神抑鬱的跡象,這種情緒很難保證她會做出什麽來。最後一點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毒物是何時、以何種手法服下的。最初盛放毒藥的瓶子並沒有找到。所以,隻能認定梅雨死於自殺。

等這一切正常的程序都進行完後,涵冰來到妘鶴的房間。她想再確定一下梅雨真的死於自殺嗎,並且她還有一些疑點要問她。

妘鶴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涵冰可管不了這些。她的心裏就是藏不住事情,隻要有問題,她就要知道答案。

“你對警方說的都是實話嗎?你真的看到梅雨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瓶子?要我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天你什麽時候下樓的,我怎麽沒見到你?”

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掠過妘鶴的臉龐,她輕輕地反問涵冰:“難道你沒有看到?”

涵冰仔細想了一下,再次確定地搖搖頭說:“沒有脫綱的訂製婚姻。我真的什麽也沒有看見。”

妘鶴睜開眼睛,帶著那絲神秘的笑容說:“是的。我也沒有見到。事實上,那天,我真的沒下樓。”

涵冰快步向前,急走到妘鶴床前,低聲尖叫說:“天哪,你為什麽要那麽說?難道你對警方說了假話?天哪。我都被你蒙過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妘鶴沉吟片刻才慎重地回答說:“我希望警方能做出自殺的裁決。”

“為什麽?你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涵冰真搞不懂妘鶴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

“我確定她死於謀殺!”

妘鶴說出這句話,涵冰更加不能理解了:“那我更不明白了,既然你認為是謀殺。那麽為什麽還要誤導警方讓他們認為是自殺?這麽一來,所有的調查不就到此為止了嗎?”

“我正希望這樣!”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現在我還沒辦法讓你徹底明白。但是要相信,這是謀殺,是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謀殺。涵冰,你應該知道。我說過有人會在這裏犯下謀殺,但我們或者不能阻止它。因為這個殺人凶手不但殘酷無情,而且意誌堅決。”

涵冰鬱悶地說:“那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呢?我們要怎麽做?”

這時,妘鶴又露出那種神秘的微笑說:“梅雨的案子已經被結案了。但是我和你還得繼續我們暗地裏的工作,就像鼴鼠一樣。我們早晚會抓到x。”

“難道不會在之前再發生謀殺嗎?”

妘鶴搖搖頭說:“我想不會了,但也不能確定。”

雖然警方那裏暫時沒什麽事情了,但涵冰還在想凶手的事情。如果梅雨真的是被人毒死的,那麽誰會是凶手呢?如果這一切都是x做的,那麽誰才是真正的x呢?

她曾一度認為白子林才是x,可是現在看來她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因為白子林一直到案發後還沒回來。那麽會是誰呢?

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情徹底讓她淩亂了,也讓她開始重新考慮梅雨被殺的真正動機。

當天晚上,大家在院子裏搞了一次小型的聚會,那是奔著祭奠死者的目的舉辦的。肖清華夫婦沒有到場,妘鶴也沒有下樓,她像往常一樣早早休息了。留在院子裏的隻有樂毅、魏新文、尚武和涵冰。

魏新文說這樣也好,至少她解脫了,不會再有人世間的那些紛紛擾擾。就像那些重症患者,毫無疑問,他們最終還躲不過一死,那麽打一針安樂死也好。

涵冰表麵上說有理由可以支持這種做法,但心裏卻很犯躊躇,好死不如賴活著,怎樣也不能隨便結束自己的生命吧。尤其這些話還是由一個醫生的嘴裏說出來的。

尚武讚成魏新文的看法。他補充說,在患者的死亡已成定局的情況下可以施行這種方法,但前提條件是要征求對方的意願。

魏新文立即表示反對。他反駁說:“這很難說,因為很多時候病人隻是說說而已。”

隨即他說了一個真實的故事。故事說有個人患了癌症,是晚期癌症,他飽受劇痛的煎熬。醫生判斷他最多活不過三個月。患者要求醫生能給他點東西,讓他一了百了。醫生的回答是:“我不能那麽做。”可是他在離去的時候,醫生故意在病人床邊留下幾粒嗎啡,還詳細告訴他,吃多少是安全劑量,多少會有危險。雖然醫生將選擇權交給了病人,而且病人輕易就能服下致命的劑量惡犬天下最新章節。但是他什麽也沒有做。

最後他總結說:“盡管那人口頭上那麽說,可是他還是寧可慢慢受苦,也不願意采取快速而決絕的方法結束自己的生命。在麵對生命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能坦然麵對死亡。”

這時,一直靜靜聽著他們侃侃而談的樂毅說話了,這是她頭一回開口,語氣激烈而突兀:“他當然願意解脫,但是這根本不該交由他自己決定。”

魏新文訝異地看著她問這話是什麽意思?

樂毅一字一句地回答說:“我的意思是。任何一個病弱的人,飽受病痛折磨的人,根本沒有能力去做決定。他們決定不了,一定要別人替他們做決定。下這樣的決定,是那些愛他們的人的責任。“

“責任?”涵冰被樂毅臉上鄭重的表情嚇壞了。

樂毅轉向涵冰說:“是的,責任。那些頭腦清楚的人必須擔起這個責任。”

魏新文搖搖頭說:“那樣最終結果親人會以謀殺罪被起訴受審。”

“不管怎麽說。如果你愛這個人你就會冒險做這件事情,對方解脫自己也解脫,何樂而不為?”

“但是。樂毅,你說的這種想法實在太可怕了。我想即使大多數人都愛對方也很難做出這樣的決定,太冒險了。”

樂毅的口詞越發嘭鏘激烈:“為什麽不可以?如果你家裏養了一隻狗,狗正在極度痛苦中,那麽我想你會輕易下這個決定。擔負起對它的責任。為什麽對人就不能呢?”

“人和狗的差別太多了。”

“正因為如此,我才說對人而言這種責任更為重要。”

尚武低聲說:“你這種說法真把我嚇壞了。但是我還是不相信你能輕易就冒這個險。冒著殺人的危險。”

樂毅從容地說:“誰敢說呢。不過我想我會的。如果有那種機會的話,我會冒險做。”

尚武眼睛一亮,直視著她說:“你打算找個人試試嗎?”

聽到這裏,涵冰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從不知道自己認識的樂毅竟然是這樣的。她急急地打斷他們的話說:“小毅,你這樣想是不對的。誰也不能隨意讓各地地人擅自執法,決定別人的生死。”

尚武勸解涵冰說:“你太緊張了,她隻是隨口說說,真正到行動上,她絕對不會去做。”

樂毅依舊在堅持己見:“不,我會。我不會想你們一樣把生命看得如此神聖。不健全的生命,無用的生命就應該被除去。這世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有能力對社會做出相當貢獻的人才能活下去,其他的人都應該以沒有痛苦的方式除去。”

她突然轉向魏新文:“你同意我的看法嗎?”

魏新文的回答很是遲疑,他猶猶豫豫地說:“原則上,我是這樣想的。但是~~~”

“那麽你會不顧法律而擅自處理嗎?”

魏新文的臉一下紅了,他緩緩地說:“或者,是的~~~”

這一段談話讓涵冰越來越疑惑,她怎麽想也感覺不對勁。他們是不是有言外之意呢?如果梅雨真的是被謀殺,那麽最有可能的是誰呢?當然,涵冰首先會考慮她的老公,但是動機呢?他的動機是什麽?

沒過多久她就知道動機為了什麽。事實和她想的差太遠,以至於過了很久涵冰還無法相信那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