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案第二十章 犯罪性格
莫紅霞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她一貫的略顯傲慢又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的神情。她對安齊淡淡一笑,冷冷地盯著何筱敏和安斐,然後輕車熟路地走到窗戶旁離眾人較遠的椅子上坐下來。她鬆開脖子上玫紅色的絲巾,任其垂落到胸旁。
莫紅霞說道:“真抱歉,我是不是來晚了。”
“您能來真是太好了,之前我還擔心您不能來呢。”
莫紅霞輕輕地哼了一聲。
妘鶴沒有理會,緊接著說:“首先請允許我講一講今天我們為什麽要在這裏相聚。”
她用寥寥數語概括了照海他們之間的對話,她又如何接受了挑戰。
“我接受了挑戰,然後我開始弄清真相,是的,我強調一下,真相!因為這樁命案有真相存在!”
她停頓了一下,說:“對於我來說,我看重的是凶手的性格和心理。我們先來看看楊一凡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自利的人。在他的生活中,總是出現各種各樣的女人,但對他來說總是過眼煙雲。因為他的世界中,隻有他的畫。如果說他心中有女人的話,那麽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妻子。所以,我們可以想像,楊一凡很難輕易為一個女人而改變這一切。
然後是何望晴。她的性格急躁,但因為年輕時的一次衝動行為一直很懊悔。這件事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影響。一時衝動造成的大錯阻止了她一生中再有此類的行為。她時時監視著自己,總擔心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她有自己的防範措施。其中的一條就是濫用語言。這在心理學上講是有道理的。她認為她的語言足夠激烈了她就不會有過激的行動。從實踐中她總結出的這個方法對她來說十分奏效。從她和楊一凡的吵架中我們看出來。實際上,他們夫妻以吵架為趣。
然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莫紅霞,她正冷冷地看著那片遠處的沙灘,似乎思緒已經飛遠了。
“我們再來看看這位莫小姐。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自己想要什麽就去拿,沒什麽是得不到的。實際上,正是因為這樣的心理,她認為自己得不到的別人就休想得到!”
大家都把目光轉向了莫紅霞,但她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妘鶴在說什麽。
妘鶴略作停頓。
“從三個人的性格中,我們猜猜看誰最有可能是凶手?就像我們經常麵臨這樣一個危險,隻要被證明是真的我們就相信了,而事實往往並非如此。我們想當然地認為楊一凡打算離開妻子跟另一個女人走。但事實並非如此。
“他以前有過拈花惹草的事,但往往很快就會成為過眼煙雲,或者隻是為了他的畫。而那些女人也都具備一個共同的特點,她們要的隻是聲名或帶來的財富,不期望從他這裏得到更多。但這次不一樣,這次這個女人想得到,刻骨地想得到他本人。她說話也許顯得老練,很有心計,但對於愛情卻一心一意。她深深地愛著楊一凡不能自拔,她自以為是地以為楊一凡也是如此。或者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達不成的心願,沒有哪個男人會從她的手心走開。她想要拿就是了,甚至都沒問過他是不是真的愛她?
“那麽為什麽楊一凡沒有跟她講明白,讓她死心呢?我的答案是,那幅要命的畫。他想把畫畫完再說。”
“他要是告訴莫紅霞真相畫就畫不成了。實際上,他根本不在乎莫紅霞的想法。隻要她能安靜地等上一兩天,怎麽都行。那時,他再告訴她真相。像楊一凡這種人把女人當成玩物。他唯一在乎的女人隻有他的妻子。但他不太擔心她,因為她會像從前一樣原諒他,而莫紅霞隻要忍幾天就好了。”
妘鶴的話直接推翻了大家先前的想法,大家一直固然相信的事實現在全反了。
“而我覺得頭天晚上他真的急了。但不是為莫小姐,而是為他的妻子。為此,他必須向妻子解釋清楚,所以在第二天上午,他迫不及待地在書房給她講了實話。他說自己可能喜歡莫紅霞的美貌,但已經是過去式了。他一畫完畫就不會再跟她見麵,像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樣。”
“聽聽何望晴是怎麽回答的,何望晴氣憤地回答,你跟你的那些女人!看,她的這句話把莫紅霞和別的女人歸類到一起,和其他女人沒什麽區別。”
“可是,他不知道,他們的談話讓坐在陽台上的莫紅霞一字一句地全聽了進去。之後她對警方說的記錄是不真實的,是她自己編的。”
“設想一下當莫紅霞聽到自己的愛人無情地說出真相時的表情吧,何等震驚!”
莫紅霞依舊冷冷地看著那片沙灘,大家看不見她的眼睛和表情,不知道她的心裏是怎麽想的。
“那時,她冷靜地做好了策劃,決定毀掉他。她借口拿外套去何望晴的房間找毒藥。她找到了,並且小心地不蹭到上麵的指紋,也不留下自己的指紋,她把藥液倒入一管口腔噴霧的瓶子中,或者類似的一個什麽容器中。”
“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成功地讓楊一凡喝了毒藥。剩下的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了,何望晴端著啤酒和酒杯過來給楊一凡,楊一凡一飲而盡。”
“莫紅霞知道那時必須不使大家對她產生懷疑,盡量堅持到最後,甚至坐在椅子上快活而自然地和安齊談笑。此時的楊一凡已經中毒,他四肢僵硬、語言含糊不清,但大家都以為他正專心畫畫,畫畫不順利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他仰麵躺在長椅上無能為力,但心裏卻十分清楚。”
“吃午飯的時候,那時,莫紅霞在最後一瞬間離開自己的位置時跑到他桌子旁把最後幾滴毒藥撒進剛剛裝啤酒的杯子裏。所以酒瓶裏沒有斑毒芹,而酒杯裏有。”
“最後,安齊從樹蔭處走到明處,那時陽光讓他有些眩暈,甚至看不清東西。他隻能隱約看到他的朋友躺在熟悉的地方,見到他的眼睛從畫上移開,似乎在充滿惡意地瞪著自己。他以為楊一凡是畫畫不順,但實際上不是。我無法揣測當時他的心理活動,但他的手和眼睛是忠實的。”
最後,妘鶴總結說:“我從沒接觸過這樣的案件。從我見到那幅畫時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那是一幅由被害人給殺人凶手畫的畫像~~~”
接下來是一片沉寂,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在沉寂當中,莫紅霞挪動了一下身子發話了:“我不在乎那些!我得看見她死。當時我看見她拿斑毒芹,說真的,我倒盼著她自殺。那樣事情就簡單了。可是第二天,他告訴她絲毫不在乎我,我們之間的一切都結束了。他一畫完就讓我收拾東西走人。而她呢?那個女人竟然感覺我可憐!我找到毒藥給他服下,我坐在那裏看著他死。”
她一揮手,仿佛要將腦海中的那一幕永久刪除似的:“我不知道,那時我是在殺死我自己,不是他!我看見她中了圈套,我以為我能傷害她!可是她不在乎,他和她都不在乎,他們都逃到某個我看不到的地方依舊幸福地活著。他們沒有死,死的是我!”
莫紅霞喃喃地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嘴裏依舊喃喃著:“死的是我~~~”
門外,警車早已等候多時,她喃喃著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