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亡
星期三的中午十二點,西城賓館的服務員走到308號房門口敲門。客人是昨天晚上到的,他隻預交了一天的錢,按說在今天中午就得退房,但現在裏麵毫無聲息。
她對著房門用力錘了幾下,沒有回應。於是,她掏出隨身帶的房卡,打開門進去。
她看見客人臉朝下躺在房間中央,腦袋上麵一個長形大洞。她尖叫一聲,衝出房間,跑下樓梯,一路不停地尖叫。
不一時,照海領著隊員來到現場。他們在現場找到一隻被摔得粉碎的手表,一個小巧的金質打火機。手表的指針指向九點,打火機上刻著‘MZY’三個字母。在屍體的後麵,是一把沾有血跡的斧子,很顯然,有人用這把斧子敲碎了他的腦袋。
可惜,他在賓館登記的名字張賓,這個名字是假的,身上以及隨身物品中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他身份的信息。
案件一籌莫展。但就在這時,服務員提到在頭天晚上曾有一個叫馬致遠的男人來見過死者,並且他們似乎在房間裏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馬致遠,應該就是打火機上那三個字母?循著這個線索,照海找到了住在‘白屋’的馬致遠。
開門的正是馬致遠,他對照海的來訪相當不客氣:“有什麽事?”
照海簡單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然後他被帶進一個布置得很現代化的漂亮房間。屋裏還有個年輕的女孩,她正是馬致遠的妹妹馬洛娃,她正站在窗前,聽到他們進來便轉過身來。照海注意到,這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她身上有一種天真無邪的神態,黑色的頭發,燙成了蓬鬆的波浪,那雙深黑色的眼眸,大得可以放整個手指進去。
“馬洛娃,這位是刑警隊的程照海隊長。”馬致遠說:“隨便坐,你們不用喝點什麽?”
聽到馬致遠的介紹,馬洛娃緊緊地握住雙手。表情緊張但沒有說一句話。
照海回答說不,緊接著,馬致遠遞過來煙盒。
“抽煙嗎?”
“謝謝。”
然後,照海抽出來一支煙。他看著馬致遠的手伸進口袋又伸出來,蹙起眉頭四下看看,最後搖搖頭說:“對不起,我的打火機不知道丟哪裏去了。”
“昨晚上在西城賓館死了一個男人,他的頭被打爛了。”
馬洛娃幾乎叫出聲來,馬致遠看了她一眼,她又把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馬致遠立刻借機說:“對不起,我妹妹精神很脆弱。實際上,她在敘利亞受過打擊,到現在還有震後遺症,所以隻要一提到血和那些恐怖的東西,她可能會精神崩潰。不過我們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據我們所知,你在昨天下午四點左右去找過他。”
“是的,我記起來了。”馬致遠說話時一派平靜,沒有絲毫的不自然:“一開始,他說他是我們在敘利亞的熟人。要知道我和我妹妹是從敘利亞過來的。所以,我就想或者是我們的朋友。可是我過去後才發現自己被騙了,他隻是想從我這裏討點錢回敘利亞。所以我給了他2000元,算是新年給自己討個吉利。”
“據我所知,你們因為一個叫魯安平的男人大吵一通,是賓館的服務員從房間外經過的時候聽到的。”
馬致遠的臉立時變得僵硬。他身後的馬洛娃發出一聲驚恐的喘息。
一陣短暫的沉默。照海感覺到馬致遠的眼睛在細細觀察他,打量著他,努力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照海靜靜等待著。
“他是我妹妹的前夫,但他已經死了。”
“據服務員說,那個自稱叫張賓的男人是魯安平的朋友。他跑到這裏來告訴你,魯安平還活著。”
馬致遠鎮定地露出迷人的微笑:“他隻是想勒索我一些錢。”
“那麽你能告訴我昨晚上七點到十點之間,你在什麽地方?”
“我如果不說呢?”
照海望向馬洛娃。她立刻做出回應:“致遠,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馬致遠暴怒地說:“我昨天晚上在這裏還是在敘利亞,跟你有什麽關係?”
照海嗬嗬一笑,不慍不怒地拿出口袋裏的打火機說:“這是在死者身邊發現的,我想上麵一定沾滿了你的指紋。馬致遠,你將作為重要嫌疑人進行詢問,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完這些,照海又轉向馬洛娃說:“我想請你跟我們走一趟,確定你是否認識死者。既然他認識你的前夫,我想或者你認識他。”
出乎照海的意料,馬洛娃爽快地答應了:“好,我跟你們去。”
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開口。到了停屍間,馬洛娃已是臉色蒼白,雙手直發抖。馬致遠看起來很擔心她,對她說話就像哄小孩似的:“沒什麽好擔心的。他看起來一定很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
她對他微微點點頭,伸出一隻手,而馬致遠輕輕捏了一下。
照海做了一個手勢,有人就把蓋屍布揭開。馬洛娃站在那裏,垂眼看著這個自稱為張賓的男人。照海站在一個不顯眼的位置仔細觀察她。
她好奇地看著那人,似乎感到奇怪—但沒有驚嚇,沒有任何感情,也沒表現出認識這人的樣子,隻是帶著思索的眼神望著他良久。接著,她平靜而非常自然地說:“我從來不知道他是誰,我一點也不認識這個人。”
照海心想,如果她說的不是實話,那她一定是他所見過的最高明的演員。
稍後,照海就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妘鶴打過來的。她告訴自己說,據她得到的消息:那個叫張賓的男人就是馬洛娃的前夫—魯安平。照海真的迷惑了,同樣一個人,為什麽一個說是魯安平,一個說不是魯安平?馬洛娃和妘鶴到底誰說謊了?或者馬洛娃真的是一個高明的演員?
留在現場的打火機可以確定是馬致遠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摔壞的手表,手表的指針指向九點,那正是張賓和馬致遠約好見麵的時間?毫無疑問,馬致遠是重要的嫌疑人。可是,令照海生疑的正是馬致遠那種不成熟的態度。照海感覺像馬致遠那種人拒不承認作案時間隻是為了找警察的麻煩,純粹是出於孩子氣的對抗態度。一個真正的凶手不會這樣,他一定警覺到自己所麵臨的危險,謀殺罪的嫌疑會讓他們把自己的行蹤說的越詳細越好。
無論如何,現在要好好地調查一下他們的作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