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

村子的前麵有一個魚塘,魚塘的上麵是一個鬱鬱蔥蔥的小樹林。為了增加魚塘的效益,業主在魚塘的上麵用石頭砌了一些石凳石椅,蓋了一座小小的涼亭。吃過晚飯,多有一些人坐在這裏打發時間。看夜釣者垂釣,聽樹林風聲的沉吟低語,也或者會找三兩個人準備一兩碟小菜、三五瓶白酒,疏散著生活的沉悶。

而今天白天,姑媽的棺槨已經順利下葬。多虧鄰居的幫忙,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結束了。幾天來的忙碌讓馮言疲憊不堪,突然,她有種難以抑製的欲望,想找個人喝喝酒,聊聊天,然後結束在這裏的日子。房子會賣掉,以後自己不會再回到這裏,這裏留下太多和明昔在一起的回憶。想到這裏,馮言有種深深的傷感,似乎是一種告別。在今晚,她想盡情地醉一回。從13歲開始,自己在這裏度過的無數日子,從明天起,都要對她說一聲再見。好在家裏還有一瓶“水井坊”,正好喝了它。不過找誰喝呢?明昔已經走了,這裏也沒有誰,難道要自斟自飲?

正好田莉莉拿著行李從房間內出來。看看這個寬敞而闊綽的院子,有些舍不得地說:“你真的要把房子賣了?”

馮言也很糾結,畢竟要放棄一個自己熟悉的成長環境是一件很難舍的事情。但她別無選擇,這裏的記憶,不僅有自己,也有明昔,明昔都走了,自己一個人要留在這裏做什麽?倒不如直接放棄!

“是的,要賣掉了。”馮言反問她:“你想買它?”

田莉莉無奈地歎口氣說:“想買,可是我買不起。不過如果有合適的人想要的話,我會介紹他過來的,這可是套不錯的房子。”

馮言想到了酒,自己的手中拿著的“水井坊”,把它舉到田莉莉的麵前:“要喝酒嗎?”

田莉莉湊到酒瓶前看了半天,嘖嘖讚歎說:“好酒啊,等會,我準備兩個小菜,我們去小樹林喝。對了,叫上倚尋。她也閑著沒事,我們三個人好好喝會兒。”

譚倚尋沒有拒絕,三個人相伴來到小樹林的涼亭中。這個夜很靜,除了她們三個,再沒有其他人。不過這樣也好,太鬧的環境也不適合今天喝酒的心情。不過,譚倚尋說自己不喝酒,長這麽大還沒喝過白酒。大一,老鄉聚會的時候喝過一杯啤酒,所以,即使今天,她也不想喝酒。如果一定要喝就喝一瓶“雪碧”或“芬達”之類的。雖然,田莉莉一再給她講“水井坊”有多好,但譚倚尋的態度很堅決。馮言沒有強求她,讓她和田莉莉把桌子收拾一下,擺上菜和酒,自己去村裏買兩瓶“雪碧”回來。

涼亭內,酒菜都已經擺好。一碟花生米、一碟拌黃瓜、一碟西紅柿還有一碟牛肉。三個人麵前各自擺了一個杯子,馮言和田莉莉的杯中已經倒了半杯酒。譚倚尋的杯中是空的,隻等馮言的“雪碧”了。田莉莉從馮言手中接過“雪碧”,給譚倚尋倒了半杯,然後她舉杯說:“入土為安,為了你姑媽,我們喝一杯。”

馮言和譚倚尋都沒有說什麽,舉杯各自幹了。喝完這一杯,三個人都沒有什麽話說。一種奇怪的緊張氣氛悄悄襲來。馮言試圖打破這種尷尬,努力尋找話題,但嘴唇僵硬地隻蹦出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寫遺書了?”

譚倚尋不明所以,機械似的地回答:“哦,是的。”

田莉莉又喝完一杯,突然想起自家的燃氣爐上還燒著水,說了一句我回去關火,就匆忙離開了。

田莉莉走了,剩下這兩個人似乎更沒有什麽好說的。月光下的譚倚尋貞靜中透著夢幻般的美麗,讓馮言越發的嫉妒:“遺書是不詳的兆頭,或許你會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呢?”

譚倚尋沒有聽出來馮言語氣中的挑釁和譏諷。她對譚倚尋有種糾結的感情,一方麵她感謝她的慷慨和大方,一方麵她又對這種慷慨和大方感到羞愧:“或許吧,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馮言不想再說什麽,因為說的越多,或許自己的自製力就會越差,她寧願選擇自我逃離。她告訴馮言自己想去小樹林轉轉,然後獨自一個人走了。在路口,馮言碰見從家回來的田莉莉。田莉莉強力要求要陪她一起去,因為這個時候,一個女生去小樹林不太安全。於是,兩個人在小樹林轉悠了十幾分鍾才重新回來。

等她們再次回到涼亭的時候,發現譚倚尋奇怪地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一種直覺讓馮言真正地開始恐懼,她驚慌地跑過去扶起譚倚尋。此時的譚倚尋已經進入深度昏迷狀態,她扒開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已經收縮。馮言無力地癱坐在凳子上。田莉莉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突發狀況,在一旁一句接一句地問:“她怎麽了?怎麽趴在這兒睡了?奇怪,沒有喝酒的人怎麽先醉了?”

馮言苦笑地說:“她不是醉了,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