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位門內耆宿，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當日他在仙符宮凝成本源道符，這是他的秘密，除了寇仲卿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而即便是寇仲卿若非他親口說出，也並未有所察覺。然而今日他初來碧羅宮，竟然被這位長眉祖師一語道破自己隱藏的這個秘密，這著實讓陸羽有些措手不及。
“弟子愚鈍，不知師祖話中的意思，還請師祖明言！”陸羽將頭壓低，說道。若是以前，即便亮出本源道符之事他也不懼，然而上次萬典閣之行，橫生變故，大羅玄金強行攝取了本源道符，此時要是承認，就算將他剮上一萬次，他也拿不出本源道符。說不定還會將其他秘密暴露。
所以陸羽此時隻能硬撐，他隻能賭，賭寇仲卿未將此事說出。雖然陸羽不知道這位久居碧羅宮的師祖為何會能夠透悉他這麽一位新晉弟子的秘密，但是他隻能祈禱，長眉祖師根本沒有切實的依據，隻是猜測試探而已。
“哼，還敢狡辯？我剛才觀你體內源芒炙盛，然而卻有諸多模糊之處，想必機緣不淺。我黃庭雖對門下弟子所得緣法不會多加過問，然而你凝成本源道符，卻據實不報，一個新晉弟子竟然後來居上，壓過門內個中翹楚，實在讓人心疑！”長眉祖師一聲冷哼，陸羽心頭一顫，隻覺得一陣巨大的壓迫感向他逼來，如同天地收縮一般，他全身顫抖，血液循環都遲緩了下來，整個人搖搖欲墜，眼看就要被壓塌在地。
陸羽麵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滲出，垂落之下，後背的衣衫盡都被汗水侵濕。陸羽一咬牙，不敢再動用不死天經，隻是緩緩運轉法力，略微將壓力抵住，這才好了一些，勉強站住。
“弟子實在不知，更未凝成什麽本源道符！若是師祖實在懷疑，大不了奪了弟子碧羅宮參修的資格便是！”陸羽沉聲說道，不卑不亢。
“哼！你這話就是說老夫以大欺小，罔顧門規了？”老者長眉亂舞，然而眼中如無波古井，不見喜怒。
“弟子不敢！”陸羽說道，全身顫抖，他一直在硬撐。若是精神鬆懈，亂了神智，或許影響日後修行。他咬著牙，縱使不甘，卻依然堅挺，這就是修士之路，強者為大，實力不夠等同螻蟻，隻能任人宰割，如今他無故受阻，卻也隻能忍氣吞聲。
“我也不難為你！”老者突然眼中精芒暗淡，陸羽隻感覺周身一鬆，整個人險些癱軟下去。
“嗡。。。”
就在此時老者手中一番，一道紫芒憑空顯現，帶著絲絲電光，如同從虛空中撕裂而來，陸羽投頭一看，在那紫芒之中一塊金片在空中浮動，周圍元氣盡都退避，一股靈韻散發，若有似無，虛空之中有秘紋隱現，圍繞這塊金片交織纏繞。陸羽眉頭微皺，憑直覺，他感到這金片似乎是某件神物的殘片，然而所散發的氣息，卻蓋過了以前他見過的所有法寶。即便是那艘金色樓船也無法媲美。
“這是天雲道符的殘片！”老者似乎看出陸羽的疑問，緩緩說道。陸羽一驚，天雲道符乃是仙隱一脈的鎮脈神器，然而八十年前君莫言在洞山之上大殺四方，將天雲道符打的四分五裂，在也不複往日神妙。後來他聽寇仲卿提起過，如今門內有遺老在修複天雲道符。
想到此處陸羽心頭一動：“莫非如今修複天雲道符的便是眼前的這位師祖？可是他此時拿出一塊殘片是什麽意思？”
陸羽心中疑惑，然而長眉老者不顧陸羽心中所想繼續說道：“天雲道符如今正在修複，關頭緊要，自然不能拿出來，不過這片殘片道印猶在，秘紋也尚未缺失，先天靈韻未死，若說感應本源道符也夠了！”
長眉老者語出驚人，陸羽心頭大跳，然而臉上表情卻未曾顯露，隻是淡然問道：“師祖可是要將這殘片打入我的體內？”陸羽故此一問，隻是想留好退路。
長眉老者看了看他說道：“你放心，假如你沒有撒謊，我對你體內的那些秘密毫無興趣，天雲道符自具神妙，若是你當真凝成本源道符，無需打入你體內，隻要我催動殘片，便會有所顯化，到時候任你百般抵賴也無所遁形。”老者說的淡然，然而話中的意思卻篤定陸羽心懷不軌，隱瞞了什麽！
陸羽心中思緒萬千，然而卻在電光火石之間下了決定，他一咬牙說道：“弟子甘願接受查驗，還請師祖還我清白！”如今他是騎虎難下，若是不接受天雲道符殘片的檢驗，等於是坐實了他心懷叵測，有所圖謀的罪名。況且這裏是碧羅宮，黃庭重地，眼前又是這麽一尊無上大能，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陸羽隻能接受，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如今本源道符為大羅玄金所製，而自從上次大羅玄金陷入沉睡之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所以陸羽隻有祈禱，這塊神鐵來曆不凡，至今已經有多次變現詭秘神異，若是奇跡發生，那麽陸羽堅信能夠度過這一關。
長眉老者不知陸羽心中所想，然而卻仿佛料定陸羽會接受一般，隻是點了點頭，當下也不說話。隻見他長眉舞動，仿佛諸神之筆一般，將天地元氣化為毫墨，在空中不斷潑灑勾勒，一道道秘紋構築交織，化為一幅幅陣圖，打向那塊金色殘片。
如今天雲道符本體正在修複，隻有一塊殘片在此，隻能以特殊秘法加以催動。長眉老者乃是虛陵前代首座，功參造化，此時凝注規則，補全了殘片的道義。終於一聲巨響震天，金色殘片突然變得狂暴起來，一道金芒衝天，遠遠看去如同一根通天神柱聳立。殘片周身紫色輝芒盡都震碎，化為流螢四散而去。
這樣的聲勢，陸羽也是微微一驚，心中不禁有些發虛，開始擔憂起來，他對大羅玄金本就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總是覺得這玩意太不靠譜，而此時見那塊不起眼的殘片竟然引起如此異象，心中陰雲更甚。
“去！”
長眉老者一聲大喝，金色神柱陡然收縮，化為一道熾烈精華收縮於殘片之中，殘片嗡嗡作響，似若遊龍一般化為流光向陸羽天靈之上激射而去。一切盡在電光火石之間，陸羽瞳孔驟然收縮，還未及反應，一股灰色氣流垂落，好似天河雲紗一般，薄霧濃轉，陸羽隻覺得渾身冰涼，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全身毛孔張開，法力一呼一吸，與那灰色氣流同化，而那灰色氣流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圍繞著他四處遊走亂流。
陸羽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隻過了一息的時間，但陸羽卻仿佛經曆了千年的煎熬。終於灰色氣流突然散去。殘片微微一震發出一聲哀鳴，尖銳刺耳，貫穿天際。周身光華暗淡，點點紫芒又重新匯聚。長眉老者微微抬手，殘片又回複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著陸羽眼中身前複雜，有驚訝，有疑惑，有釋懷，多種感情交織在一起，過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或許是我論斷有誤，這碧羅宮是黃庭重地，並非針對你，你也無需記恨！”
陸羽微微鬆了口氣，看來是有驚無險，當下說道：“弟子不敢，隻有能還弟子清白，陸羽知足！”
長眉老者點了點頭說道：“我知你才情，乃是門中少有的苗子。之前我雖然對你有所懷疑，不過你表現出來的心性定力倒也擔得起六脈頭名的位子。你有這樣的表現，我自然不會表白無故讓你受了委屈。”說著長眉老者抬手一番，一道玉簡向陸羽飛了過去，正好落在他的手中。
“在這祭壇最低層記載了曆代大部分傳承者的試煉內容，憑此玉簡，你可以入內隨意觀看，但不可外傳！”長眉老者緩緩說道，陸羽聞言頓時大喜，沒想到因禍得福，能夠觀看曆代試煉，這對於他來說無疑可以增添不少勝算。
“弟子謝過師祖賜予！”
“嗯！你下去吧！”長眉老者抬手示意，陸羽轉身騰空而去。偌大的祭壇隻剩下老者一人，長眉亂舞，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虛空浮動，一道人影緩緩顯現如同水中虛影一般，明明就在眼前卻瞧不真切。
“咻！”紫芒閃過，天雲殘片飛射而出，落入了那道虛影手中。
“我早就說過那少年不可能凝成本源道符，你偏不信，平白無故讓我擔了個以大欺小，肆意栽贓的名聲！”長眉老者冷聲說道，言語之中盡顯責備之意。
“怎麽可能，黃庭道卷明明有所反應，那時隻有那小子在附近，除卻本源道符，還有什麽能夠引動黃庭道卷！”那道虛影似乎有所懷疑，低聲說道。
“哼，歸老頭，你是不是看守萬典閣時間太長變傻了？莫非你忘了本源道符的來曆？”就在此時又是一道聲音幽幽響起，回蕩在祭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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