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芷萱似乎聽見了邋遢老人那氣急敗壞的怒斥聲。雖然不是很清楚他到底在吼些什麽,但芷萱卻莫名的有些開心:他也有今天?活該!誰讓他做出這麽卑鄙的事情?

她不是傻子,翎凰伏在她身上做了那麽久的事情,她沒理由過了許久才悠悠轉醒。再聯想起吃飯後她昏昏欲睡的事情,還有邋遢老人極力鼓動她回房休息的事實後,一切便顯而易見。

是他,親手促成的這件事情。

而翎凰,也許也是無辜的。想起他那猩紅的雙眼,芷萱的內心深處便不由的開始有些同情他了——他,是中了**吧?

可雖然不是他自願的又如何?

畢竟,還是他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自己要如何麵對他?

是狠狠的給他一巴掌將他罵走,永不相見?還是就這樣承認了一切,乖乖的回去當他的妃子?

芷萱不知道!

雖然,她很喜歡他。

雖然,她已失身於他。

可是她還是不願就這樣與他回到帝都。

一想起那一張張陰險醜惡的臉,她便忍不住的想吐。

“誒?不對!這丫頭按理來說已經該醒了才是。她喝過小金的血,不應該中毒這麽久都沒解……”邋遢老人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芷萱聽的一清二楚,可她依舊不想理他。

原諒她做一次鴕鳥吧!有些事,除了閃躲,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麵對。

她可以橫眉冷對白家的無禮取鬧,也可以不懼強權的與什麽公主皇子據理力爭。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女子,麵對這個讓她失了貞潔卻也救過自己性命的邋遢老人,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是恨他?

還是無視他?

芷萱還沒想好。

鼻下一陣刺痛,芷萱忍不住叫喊出聲。

這突然起來的痛楚讓她沒有一絲防備,最終還是掙紮著坐了起來。

“嘎嘎,我就知道這丫頭該醒了。我讓她醒她就得醒,不醒也得醒。”邋遢老者得意的將手中的銀針收了起來。

很明顯,剛剛邋遢老人卑鄙的用銀針紮在了芷萱的人中穴處,蠻不講理的逼著芷萱醒了過來。

“混蛋!”芷萱狠狠的刮了他一眼,然後便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被子,愣愣的開始走神。

怎麽辦?

還是醒來了。

自己該如何自處?

“別傻愣著了,你那小情郎要不行了。”

不行了?

誰?

翎凰?

愣了半晌,腦袋才勉強的轉過彎來,想明白邋遢老人到底在說誰,可芷萱卻是滿臉的不相信。

那家夥怎麽可能不行了?當時在床上他可是勇猛的很。

剛剛想到這裏,芷萱的臉便一陣羞紅,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在胡思亂想什麽?

“快些和我來,要不然你可能就看不到他最後一麵了。”邋遢老人的話語將神遊天外的芷萱拽回了現實之中。

他不行了是指這個?

發生了什麽?芷萱的心中一陣慌亂:見還是不見,這兩種不同的思想糾纏在了一起,讓她不由的有些遲疑。

“還愣在那裏做什麽?難道你真的想後悔終生不成?”

後悔終生?!

不要,絕對不要!

事實證明,在生與死的麵前,什麽羞澀苦惱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在邋遢老人那焦急萬分的眼神的引導下,芷萱連鞋都沒來得及穿,便風一般的衝出了房間。

或許是心有靈犀,在邋遢老人都沒有為她指明房間的情況下,她竟然直接就找到了翎凰所在的房間。

可到了門口時,她卻沒了進去的勇氣。

門是敞開的,床上的翎凰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心,慌亂的跳動。身體,更是在止不住的顫抖。

那樣沒有生機的人真的會是他嗎?

眼淚簌簌而落,芷萱終於忍不住撲了過去,伸出手,輕撫了下他那青紫色的麵頰,略帶哭腔的聲音響起:“你怎麽了?不是已經好了嗎?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不要嚇我……”

“這傻小子為了找你竟然強行用了內力施展輕功。本就沒複原的身體怎麽可能經得起這般折騰?最過分的是他見你身重劇毒,居然還異想天開的想為你吸出毒血。還沒等救回來你,他就先倒下了。若不是白衣老者一直在後麵追趕著,他連回來搶救的機會都沒了。”

邋遢老人氣哼哼的走了進來:“簡直是胡鬧。你喝過小金的血,即使中了再深的毒不消三日也必定會痊愈,這傻小子湊什麽熱鬧?現在好了,毒入五髒,深潛骨髓,想救都難了。”

難?

芷萱的眼中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光亮:“前輩救他!”

邋遢老人的腦袋搖的堪比撥浪鼓:“我救不回來。”

“前輩號稱不死毒醫,芷萱相信前輩的實力,更相信前輩剛才的話。”

邋遢老人有些摸不著頭腦:“話?我說什麽了?”

“前輩隻說難救,沒說救不回來,不是嗎?”

“好個機敏的丫頭,可惜,我真的救不回來他。”邋遢老人哈哈一笑,接著又板起臉來。

芷萱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晴不定,心中更是掀起的滔天巨浪。他救不了,卻又說難救。這不想邋遢老人的語氣。

略微的搖了搖頭,芷萱再次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邋遢老人:“前輩說的是您救不了,但是他還有救,對不對?”

“反應真快,不過別問我怎麽救,打死我也不會告訴你的。”邋遢老人的臉色有些難看了,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看起來,他是真的不打算救翎凰了。

“若是您願意說出救他的方法,芷萱願意忘記之前的一切不愉快。”言下之意,便是不再追究之前他對自己下藥的那些荒唐事。

邋遢老人麵色一喜,不過隨意又黯淡了下來,耷拉著腦袋搖著頭說道:“我還是不能說,說了它就死定了。”

“是小金吧!”出乎邋遢老人的意料,芷萱竟然一口便道破了這一切。

“你怎麽知道?”邋遢老人詫異萬分,這事情除了他之外連白衣老者他都沒敢告訴,怕的就是那老頭為了未來的徒弟而幹掉他的寶貝小金。

微微苦笑了幾聲,芷萱終於開口說道:“前輩說過我喝過小金的血,任何劇毒三日內必解,這說明小金的血能解百毒。而翎凰現在最難醫治的病狀便是中毒,所以想救他,就需要小金的血,沒錯吧?”

邋遢老人默不作聲,眼神卻開始越發的警惕起來。難怪男人都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邋遢老人現在也不太喜歡芷萱了。

“為了救我,當初的小金便萎靡不堪,到現在也沒有複原。所以您是怕我再度用它的血給翎凰解毒,到時它會因此喪命吧?”

芷萱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邋遢老人,繼續說道:“您不忍心看著翎凰就此喪命,又不願犧牲和您一直作伴的小金,所以之前才隱晦的告訴我這一切,目的便是想讓我替您選擇是不是?”

“別胡說八道,這小子死不死關我屁事?小金才是我的寶貝,想都別想動它!”邋遢老人的臉瞬間漲的通紅。心思被人道破,他有些慌亂也是正常的。可說到底,他還是舍不得小金。

雖然它隻是條蛇,但通靈的它早已聰明的堪比懂事的小娃娃。在邋遢老人的心中,它真的就像自己的親人一般!

芷萱感激的笑了笑,卻微微的搖了搖頭:“前輩的好意,芷萱心領了。前輩一定是以為芷萱會選擇救他而殺了小金對不對?可是,我不會!”

邋遢老人錯愕萬分,剛想開口詢問,卻驚恐的發現芷萱竟然不知何時拿了一個茶杯,狠狠的對著地麵砸去。

她,想做什麽?

芷萱下一步的舉動,很好的解答了邋遢老人心中的疑問:碎片劃過手腕,鮮紅的血液隨即汩汩流出,與芷萱那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隨即,她快速的掰開了翎凰緊閉的嘴巴,將血液一滴滴的滴進他的口中。

邋遢老人大驚失色,向著她就衝了過去:“你瘋了?!”

“我沒瘋,別碰我!”芷萱的聲音很是沉穩,絲毫沒有一絲瘋狂的意思:“翎凰之所以會墜落到這山崖,是我害的。身重劇毒,性命危急也是我害的。我救他,是義不容辭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您救過翎凰和我的命,小金也救過我的命,更是您重要的親人,我又怎麽能忘恩負義的取它的性命去救翎凰?那樣做了,您一定會很痛苦吧?”芷萱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樣做,我也會很內疚的。所以我隻能這樣做,若是我沒猜錯,我的血應該也有了解毒的作用吧?”

邋遢老人急得直跳腳,伸手就要製止芷萱:“你自己身子也虛弱的很,還想救他?小心血流盡了也解不了他的毒!”

“那便同生共死好了!”一隻手擋開了邋遢老人欲拉住自己的手,芷萱笑的有些淒美的味道:“若是救不了他,欠他的一切,我下輩子再還他。也算了卻了我自私的心願。我真的……不想讓他離開我!更不想回到那個黑暗的帝都!”

是的,就賭這一次吧!

一切,都由天來決定!

若是救不活他,自己便陪著他下地獄,下輩子還他今世的恩情。若是能救回他,自己便永遠的跟隨著他,無論,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