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數聲雞鳴響過之後,破舊的草屋中,一個男子慢慢地睜開眼睛。他的頭發滿是泥土,仿佛是從泥地裏被拔出來的一般。不過他的臉倒是被擦洗地十分幹淨,那白白淨淨的臉蛋完全不像一個男子應該有的。而從他的那一身裝扮就可以看出,他就是從皇宮中逃出的李明遠。
說起來,他這次跑的方向還是李兆飛特意安排的。為了讓明遠得到最好的保護,他特意讓死士一直向南飛,直到飛到北靈帝國最大的敵國,與北靈帝國完全敵對的國家——南靈帝國。在這裏,由於明遠天生無靈,所以根本就不會暴露他北靈帝國皇室中人的身份,而且王飛鶴他們的勢力也是根本延伸不到這裏,所以對於現在的明遠來說,這裏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當他剛剛進入南靈帝國境內不久,維持死士的力量忽然消失,這讓他立刻從數千米高的空中掉落下來。若不是有樹枝的緩衝,恐怕這一摔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
“我在哪裏……哎喲,好痛,我的頭……”明遠捂著腦袋,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而這時,一聲大喊從門外傳來,倒讓他驚訝不小。
“大娘快來啊,那個男人醒來了!”這個聲音清脆而又嘹亮,仿佛高音喇叭一般。很快,外麵就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仿佛有上百人過來一般,這般陣勢讓明遠的臉色不禁變得緊張許多。
而當這些人擠進草屋時,明遠驚訝地發現,這些人無論老少都是清一色的女人,就連一個老頭子或者小男孩都沒有。
“啊?醒來了?快讓我看看!”一個粗獷的聲音從很遠處就吼了起來,那語氣完全不像一個女人所擁有的,而當那副尊容出現在明遠麵前時,著實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年齡,那女人大概也有四十多歲了。麵貌可以說是奇醜無比,臉上的一道道溝壑仿佛刀砍過的一般。那體重,至少也有三兩百斤,光著胳膊,一雙大、奶、子似乎是耷拉在肚子上,在一件粗麻布衣服的遮擋下還是那麽地顯眼。粗壯的腰,粗腿,還有一雙像船一般的大腳,這一係列的情況結合在一起,給人的視覺衝擊力完全是致命的。
而讓他感到更加驚訝的,是那個女人身邊的那個女孩子。一眼掃過去,這個女孩子絕對是一個美人胚子,瓜子臉,小小的鼻子,大大的眼睛,那婀娜的身姿讓任何人都有一種咽口水的衝動。隻是當明遠的眼神凝視著這個女孩子臉上的皮膚時,他的表情不禁變得惋惜起來。那個女孩的臉上似乎是塗了類似漆一般的東西,這樣一來,她的臉仿佛換上了惡魔一般的膚色,這讓明遠不禁有一種惋惜和不解的感覺。
那大娘看著他那迷惑的樣子,十分緊張地走到他的麵前,一上來便是捏了捏他的俊臉,輕聲說道:“我說小夥子,你不會把腦子摔壞了吧!快點說句話啊!大娘可是很著急啊!”
大娘說著說著,用手試了一下他的額頭,這讓他立刻反應過來,慌忙說道:“大……大娘,這是什麽地方啊,我怎麽會在這裏?”
這句話一出口,那大娘便鬆了一口氣,歎道:“大娘我還以為你傻了呢?嗬嗬,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來自什麽地方,怎麽會出現在天香林?大娘可是一直都很疑惑啊!”
大娘笑眯眯地說著,而明遠卻是聽出這位大娘語氣中的深意。他看了一下這些人的裝扮,一下子就看出了這些人的底細。頭戴斑斕獸皮帽,身穿粗麻布衣服,而在他們的右耳之上都毫無例外地帶著一個耳環。這般裝束,除了南靈帝國的人之外,絕對沒有第二個民族這麽穿了。
“南靈帝國的人?不是吧,我竟然直接出國了?父皇啊父皇,你是在救我還是害我啊!”明遠心中暗暗說道,而那大娘則是用一種十分詭異的微笑看著他,看得他都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北靈帝國和南靈帝國一向是水火不容的關係,雖然兩國之間隻有一條靈江作為分界線,可以說是一衣帶水的兩個國家,但是這一江之隔的兩國卻是爭鬥了數百年,光是死亡的兵將都已經有數百萬之眾了。
而且,這兩方卻是根本沒有息戰的樣子,一直以來都是以廝殺和流血為家常便飯,所以,就連那靈江有時都被染成了完全的血紅之色。
大娘臉上的笑容慢慢地開始收斂,半晌,一個讓明遠感到發寒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那大娘的眼睛停留在明遠的衣服上是,十分淡然地說道:“小夥子,你應該是北靈帝國的人吧!這布料,在我們南靈帝國可幾乎是看不見的啊!”
大娘的話剛剛出口,這些女人中便開始出現騷亂的跡象,幾個老奶奶立刻聚集在了一起,小聲嘀咕道:“沒想到這娃真的是北靈帝國的,既然這樣,那他就是我們的仇人,應該殺了他!”
一個老奶奶語氣陰狠地說道,而另外一個老奶奶也是立刻點頭,道:“的確,這個家夥是必死不可。我們國家多少好兒郎被這些虎狼所殺害,這家夥是非死不可!”
“咳咳,你們兩個老家夥都不要說了吧,這件事老婆子我個人認為不應該這麽武斷。這個孩子看起來這麽小,又忽然出現在南靈帝國中,還這樣的落魄,我想就算他是北靈帝國的人,也一定和我們一樣,隻是一個窮苦的人而已,我想還是放他一條生路吧!”另外一個看起來極有威嚴的老奶奶沉聲說道,從另外兩個老奶奶對她的態度來看,說這番話的老奶奶似乎地位最高。
大娘聽著這三位老奶奶的話,十分爽朗的大笑一聲,道:“還是王奶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這個小夥子在剛被發現的時候,我便已經查過他的身體了……”
“啊?查過我的身體?”明遠忽然驚呼道,這讓明遠實在是難以接受,自己這冰清玉潔的身體難道真的被這樣一個女人看過了嗎?
大娘看著明遠的表情,不禁哼了一聲,道:“老娘對你這樣的嫩黃瓜可是不感興趣,我隻是檢查了一下你的靈體而已。嗬嗬,沒想到你身為和我們一樣的以靈為尊的國家的人,體內竟然沒有任何守護靈,難道你這小子就是傳說中少有的先天無靈?”
“哼!先天無靈又怎麽樣?難道你們也要嘲笑我嗎?嗬嗬,反正我這輩子已經被嘲笑夠了,也受夠了!你們要殺要剮,都隨你們的便!反正我這條命也是你們救的,就當是還給你們吧!”明遠冷笑著說道,直接將頭一歪,那完全是一種要求死的模樣,這讓那位大娘立刻大笑了出來,
“你這小子實在是太有趣了,老娘我這麽多年還沒這麽樂過。你還是專心養你的傷吧,有我們這群婆娘在,你是不會有什麽危險的。記住,這裏的一切都要聽我的吩咐,我叫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懂嗎?”大娘的聲音十分嚴肅,眼睛直直地盯著明遠,還沒等到明遠回答,她便帶著一行人離開了草屋,隻留下那個擁有惡魔般皮膚的女孩。
“小念,你在這照顧這個小夥子吧,他是你發現的,可見你和他一定很有緣分,你們有空聊聊吧。”大娘拍了拍那個小念的肩膀,語氣之中帶著一絲深意,而這時的明遠卻是有種入了狼窩的感覺。什麽都聽她的?難道這些女人真的已經想男人想瘋了?
小念十分靦腆地點了點頭,回頭對明遠微微一笑,露出那潔白的牙齒,這與她那黑色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看得明遠不禁都有一種想皺眉的感覺。
雖然明遠不是那種嫌醜愛美之人,但是這樣的視覺衝擊對於他的震撼也實在是太大了。
他剛才已經觀察過這裏所有女人的模樣,都是清一色的毀壞了容貌,像小念這樣才臉上塗東西的已經算輕的了,別的女人甚至臉上都有一道道刀疤,像那個大娘那般模樣的何止幾十個。
正當明遠心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小念慢慢走到明遠身邊,坐在他的床邊,用沾濕了的毛巾為他擦拭著臉上的汙垢和頭發上的泥土,這般行為讓明遠身體立刻一顫,本能的閃了閃身子。
小念看著明遠的表現,不禁低下了頭,原本靈動的雙眸忽然蒙上了霧色。而當她用手肘擦了一下雙眼之後,再次抬起頭的她臉上帶著一絲笑容,淡淡地問道:“這位大哥哥,我叫小念,今年十五歲了,哥哥叫什麽名字呢?”
聽著小念那悅耳的聲音,明遠不禁心頭一顫。他沒有想到這個外表上如此醜陋的女孩竟然有百靈鳥一般悅耳的聲音,這讓他的心中不禁有一種驚詫的感覺。
再回想起剛才小念的動作,他忽然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實在太混蛋了,他這樣的舉動和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有什麽區別呢?
心裏暗暗罵了自己好幾句混蛋之後,明遠帶著深深地歉意說道:“真是對不起,小念妹妹,剛才我實在是有些過分了。我叫李明遠,比你稍微大一歲,喊你妹妹也是應該。大娘她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北靈帝國的人,但是,我可以很認真地和你說。雖然說起好人我還沒什麽資格,因為我沒什麽機會做什麽好事;但是,我可絕對不是什麽壞人,這一點你相信嗎?”
明遠的聲音十分嚴肅,說出了一連串不著邊際的,而這也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傾訴,這是他感到十分必要的。
小念的雙眼閃爍著靈動的光芒,看著明遠的眼神似乎帶著一種花癡一般的感覺,這讓草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奇怪起來。
“我相信你!從我第一眼看見你認定你不是什麽惡人。我現在就喊你明遠哥哥,你就喊我小念妹妹吧,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好嗎?嗬嗬,明遠哥哥現在累嗎?累的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累的話我們可以聊聊天,小念也好久沒靜下來聊過天了。”小念的聲音十分地爽朗,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整個人身上都釋放出一種十分陽光的氣息,這與她表麵的那種感覺成了鮮明的對比。
明遠微微一笑,感受著小念身上所釋放出來的那種溫暖的感覺,他忽然覺得這個小丫頭的內心和她的容貌是一種完全的反差。的確,一個人最美的是內心,而小念的內心給明遠的感覺是完全的澄淨,澄淨得沒有半點汙濁,這讓明遠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好,那我們就聊聊吧,其實我很少和別人聊天的,除了我幾個至親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沒有說過幾句話,嗬嗬……”明遠笑著說道,而小念卻完全可以聽出明遠話語之中的淡淡的憂傷,十分安靜地托著腮幫,看著明遠的她似乎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
明遠看著小念又露出那般表情,不禁苦笑了一聲,道:“小念妹妹,你能不能別這樣看著我,看得我還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麽髒,還是……”
明遠用手擦了擦臉,卻發現最髒的反而是他的那雙手,就好像烏龜爪子一般漆黑。而小念則是微微一笑,輕輕地端來臉盆,將明遠的手按了下去,那種細心的模樣讓明遠的心中不禁一暖,同時卻又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明遠哥哥,殷大娘說了,你現在還不能完全自理,因為你身上有很多經脈都受了很重的傷。你以後的生活起居就由小念來負責吧,小念一定會做到最好的。”小念笑著說著,慢慢地為他擦幹手,並且將他的手慢慢地放進被褥內,這一連串的舉動讓明遠心中的暖意更甚了。
明遠看著小念那漆黑的麵龐,心中的一絲好奇讓他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小念,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我想知道為什麽你們村子裏的女孩子都要把自己打扮成這樣,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明遠沒有說的多麽具體,但是小念的表情很明顯變了一下,整理被子的動作也變得有些遲鈍起來。
“嗬嗬,小念就知道明遠哥哥會問的,其實這件事是這樣的……”
“小念,快點讓這個小夥子躲起來,那些狗、娘養的又來了!”一個中年婦女跑了進來,呼呼地穿著粗氣,她的臉上充滿了慌張,而小念的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