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做工作狂的許默山
在我的提議下，兩個人前往火鍋城。
我在車上不停地偷偷地斜著眼睛打量許默山。他真的長得很帥，如果他是個演員，一定會很火，不過……他家也不缺這個錢，也不需要他出賣色相。
許默山又笑了，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如果你在看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我大窘，心撲通撲通狂跳，趕緊把頭偏向窗外，不敢說話。
許默山嗬嗬地低笑了兩聲，打開了收音機。
“歡迎收聽……”女主播的聲音傳來，我才鬆了一口氣，覺得車內的氣氛緩和了許多。播的是本地新聞，我和許默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也這樣撐了一路。
火鍋店裏的人很多，我們要了一個小包廂，點了菜之後麵對麵坐著，許默山給我倒了一杯熱茶，似乎想到什麽，開始問我：“聽說你是在廣告公司上班？”
“謝謝。”我接過熱茶，點點頭，“我是做平麵廣告的。”
“專業不對口？”
“是啊，大學裏學的是旅遊管理。後來發現自己的性格不合適。當時目標不明確，覺得廣告可能會比較好玩，還報了廣告學的雙學位，自己又學了點繪畫設計，現在總算有個謀生的技能。”
其實，廣告這一行根本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光鮮。六六在《寶貝》裏麵就這樣形容幹廣告的，我覺得特別貼切：“起得最早的是幹廣告的和收破爛的；睡得最晚的是幹廣告的和按摩院的；不按時吃飯的是幹廣告的和要飯的；加班不補休的是幹廣告的和擺地攤的；說話不能錯的是幹廣告的和主持節目的；加入了就很難退出的是幹廣告的和黑社會的；幹著幹著就跳樓的是幹廣告的和富士康的。”
一開始我真的無法適應這種生活，在不斷的改稿中幾乎快瘋了。後來，還是我們經理見我不擅長八麵玲瓏地和客戶打交道，幹脆讓我專心地隻做一些簡單平麵設計，總算慢慢地步入正規。
“嗯，不錯。”許默山也點點頭，笑著看著我的眼睛，調侃道，“怎麽你從來不好奇我的事情，難道已經知道了？”
我一愣，才“啊”了一聲——難怪我說我們之前的氣氛怎麽就這麽冷，原來問題果然是出在我身上。趕緊問：“那、那你是學什麽的？在哪裏畢業？”
“我比你還要專業不對口。我的是金融，現在搞的卻是臭名昭著的房地產。”
他自我調侃讓我忍俊不禁：“房地產雖然臭名昭著，可是搞房地產的卻是鑽石王老五啊。”我頓了一頓，想起郭女士說過他是個海龜，問：“那你是英國讀的碩士？”
“是啊，因為英國的碩士隻要一年。”他眨了眨眼，無奈道，“我爸似乎已經等不及讓我回來繼承衣缽。”
我點頭，我想還是不要問他的學校了，以免自取其辱。後來我發現當初我的這個想法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因為許默山是在帝國理工讀的碩士，那個英國的高等學府裏麵以學費超級高出名的學校-_-|||
火鍋底料上來之後，蔬菜和肉菜也都陸陸續續地被服務生端上了桌，我把一旁的溫度調到最大，還是決定繼續問他：“那你……平日裏上班很忙？”
許默山也調了調溫度，看他的動作並不太熟練，我就幫他一把。他笑問：“你經常來這裏？”
“不經常來。”我道，“但比你總歸是要多來幾回的。”
他點了點頭，又回歸我剛才的問題：“也還行。我可不想學我爸的模樣，要我做工作狂，似乎不大可能。”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年紀輕輕的許默山居然是這樣想的：“哦，那你看得還蠻開的嘛。”霍小西就曾經和我說過，傅景行在遇到她之前，就是個工作狂，據他的妹妹沈擎說，他都不給自己假期，好像恨不得把全天下的錢都要賺光似的。
許默山眼中閃過幾分狡黠，微笑：“所以現在我才有空和你在這裏吃飯啊。若是因為工作把女朋友扔在一邊，豈非得不償失？”
我也笑了，可是笑過之後，我又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局促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色也很厲害，似乎看到我心裏的尷尬，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和我在一起覺得很悶？”
我臉一紅，搖搖頭：“我隻是不知道說什麽……”幸好火鍋開始沸騰起來，霧氣蒸騰，他應該看不清我在臉紅吧……
“你不用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他爽朗地一笑，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就像個普通朋友一樣，想到什麽就聊什麽，不好麽？那……你和你的同性好友在一起，又會聊些什麽？”
他的第一句話成功地讓作為一個網絡寫手的我陰暗地想歪了，我更加尷尬，道：“其實吧……我覺得相親是個很奇怪的相處模式。”
“怎麽說？”
我開始翻自己的黑曆史：“以前大學的時候，周圍的同學都一個個成雙入對的，可是偏偏我卻一直都是無人問津，自己也沒有這個意識要去喜歡什麽男生，當時被舍友笑話，我就說，以後就讓我媽幫我找相親了……”
聽到這裏，他果然低笑了幾聲。
我微囧，還是繼續道：“可是後來，我畢業之後，等我媽真的到處宣揚著幫我找相親的時候，反而還是我快要被她逼瘋了。不停地要和陌生人一起吃飯、聊天、打交道，真的很累。”想起那些奇葩的相親對象，我忍不住反胃，以前我一直以為那樣的奇葩男隻是電視的誇張手法來著。有一段時間我還真的懷疑過，是不是我的要求真的太高了，其實我隻是想找一個我看的順眼的就好了。
他總結：“那我這也算解救你於水火之中了。”
“……”
我有些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其實，我心裏很沒有底。既然傅景行都這樣說了，他家的產業肯定很大，這樣的男人，真的會看上我嗎？雖然霍小西現在的確幸福地讓人嫉妒，可是她和傅景行可不是通過相親認識的！
我忽然很想知道：“那你呢？你以前除了相親意外，有過女朋友嗎？”
他愣了愣，含笑反問我：“你這是要算舊賬嗎？”
我有些黯然。他這是不願意說？
“嗯。以前在大學裏的時候有過一個女朋友。”他低頭，火鍋的熱氣冒出來，同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後來，她過世了。”
“啊！對、對不起！”
“沒事。”他搖搖頭，“她過世的時候，其實我們早就已經分手。”
我呼吸急促，有點結巴：“為、為什麽會分手？”
他愣了愣，道：“車禍。”
我渾身的神經細胞鬆弛了下來。我從來沒有感到這樣害怕——我害怕他會說，前女友是死於心髒病。如果他真的這樣說，我一定會跳起來，落荒而逃！
輕輕一歎，許默山苦笑：“雖然她死的時候，我們已經分手。可是我從英國回來，聽到她已經過世的消息時，還是很吃驚。畢竟曾經那樣熟悉的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去了。有時候，生命其實比我們想象的要更脆弱。”
我被他的氣氛渲染，也有點感傷：“是啊，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個校友，當時我們是因為一起參加浙大的自主招生考試而認識。後來，她也的確是順利地考進了浙大，我卻沒考好。當時我還挺羨慕她的。可是沒想到，一年之後，她居然病死了。其實隻要是活著，就已經是幸運。”
我不知為何有些慶幸，幸好他的前女友出車禍的時候，他們已經分手了。如果她是在他們熱戀的時候出的車禍，我想，許默山也許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人，這個人會永遠以最美好的姿態活在他心中。而活人，是永遠無法和死人競爭的。
許默山微微頷首：“這就是我為什麽不願做工作狂的原因。在英國留學的時候，我也順便去歐洲轉了一圈，那裏的人價值觀的確和中國人很不一樣，尤其是西歐的一些國家，在西班牙、法國，周日的時候，所有的商店都是關門的，因為他們要花一天的時間出來陪家人。”他又笑了，似乎已經從悲傷的氣氛中解脫出來，“他們的理念是，一周七天，上帝都有一天是休息的，更何況是普通人呢？”
我想，以後誰要是嫁給許默山，一定會非常幸福。因為他是個熱愛生活的人。而一個熱愛生活的人，通常是非常有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