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分手的理由
出租車在燈火璀璨的街道疾馳而過。
車內的氣氛卻寂靜得詭異。我如坐針氈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敢去看身後的兩個大男人。
剛才在機場口，一身黑衣的許默山邁著修長的雙腿緩緩地朝我走來，嘴上還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聲音如同十月的秋風：“然然，跟我回家。”
我下意識地躲避，躲到了林睿超的身後。林睿超此時此刻卻臨陣倒戈，隻用了兩句話就將我賣了：“真巧,你也在這裏？不如我們三個人一起拚車回去。”
我靈感乍現，趕緊舉手：“啊,太好了,那你們兩個打車走吧,我去坐地鐵！”差點被四道目光秒殺,我隻好弱弱地把手放下。
一輛的士前，我花了三秒鍾思考位置問題。在兩位男士把行禮放到後座的時候，我溜進了副駕駛座。因為無論是和許默山坐在後麵，還是和林睿超坐在後麵，我應該都會十分不痛快。但是似乎……此時此刻，我也沒有痛快到哪裏去。我已經盡量把目光放到遠處的燈火了，可是身後的那兩個人冰火兩重天的目光真的是無法讓人忽視啊。
但是轉移注意力的方法畢竟還是有用的，路過大型商場的時候，我忽然想起，其實距離聖誕節也不過幾天的時間了。聖誕節過去，就是元旦，元旦過後，用不了多久，就是春節……又是讓中國大批單身青年頭痛的、七大姑八大姨齊聚一堂的春節。
我下意識地從後視鏡裏朝許默山望了一眼。卻見他的目光剛好掃過來，剛剛撞上，我便立即調頭，明明這樣疲憊，卻死撐著怎麽也做不到一睡了之。
第一次覺得機場回家的路如此漫長。
幸好，再長的路也總有走到的時候，終於到了世紀名都12號樓的門口，我前腳剛跨下車，許默山也跟著下了車，手腳麻利地將行李搬了下來，出租車載著林睿超絕塵而去。我目瞪口呆：“怎麽回事？你還打算住在我家不成？”
許默山的嗓音很沙啞，看著我的時候，眼睛裏有難掩的柔情：“然然，我們把話數清楚，好麽？”
我心頭一酸。許默山他……竟然把姿態放低如斯？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多矯情，其實有過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絕情的話說出口，也沒有這樣讓人難受了：“許默山，我們分手吧。”
許默山的臉色一變：“你又要分手？！”
我點點頭：“是，我要分手。其實我想，你應該知道原因。”
許默山撫了撫太陽穴，路燈下的臉色有些憔悴蒼白：“然然，你不要一遇到筱秋的事情就失去了理智。”
“我沒有失去理智！”我竟然在那一刹那出離憤怒，也是的確是那“筱秋”兩個字激怒了我，“許默山，你以為我丁然遇到問題隻會逃避是不是？其實不是，我隻是需要遠離你，讓我更加公正客觀地去認清楚事實，認清楚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是，我承認，第一次分手的時候，其實我隻接觸到了一點苗頭，知道韓筱秋和蘇楨的巧合，知道你身上的巧合，可我不是因為那些巧合要和你分手的，那其實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我的運氣一向不太好，但是我的危險第六感一向準確。前方遇到讓自己害怕恐懼的事物，人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遠離危險源嗎？我隻是做了一個正常人都會做的選擇而已！那時，我以為和你交往才不久，好聚好散，反正對你的感情又不深，沒必要去冒險才和你分手。可是沒想到分手之後，才發現自己對你早就產生了感情。所以，韓筱秋的謎團還沒有解開，我就答應和你複合。你以為那些舉動，隻是因為我在任性，一時想不開嗎？！”
“然然！”
“你聽我說完！”我粗暴地打斷他，我現在渾身的疲憊全都加在了一起，急需要一個發泄口，“現在也是，你是不是還以為我是因為發現了韓筱秋就是我的讀者，知道真相之後想不開才又想跟你分手？我丁然還沒有那麽糊塗，為了一個已矣之人要去搭上自己的後半輩子！在雲南的時候，我早就想清楚了，我根本沒有錯，我隻是問心無愧地寫了一部小說而已！韓筱秋才是背後的主宰者，她也許根本沒有惡意，隻是因為等不到你，想要在故事裏得到一個成全，才會一路引導我。她甚至根本無意來傷害我，因為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永遠不會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是，是我的錯。”他的歉意不言而喻。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許默山也會這樣低姿態地站在我麵前。這樣一來，我終於明白，我在小說中塑造的那個，一手遮天完美入神祇的許默山其實早就已經崩塌了。那終究不過是我內心深處的一個少女夢罷了。
我冷笑一聲，還是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聲音帶上了哭腔，心似乎在滴血，麵上慘然一笑：“許默山，我要和你分手，是因為你從頭到尾都在隱瞞我，你從來沒有打算告訴我事實的全部真相！你帶著這麽多的秘密，每天在我麵前談笑言歡，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難道不累麽？”
許默山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黑眸如同深不可測的寒潭，望不見底：“你到底知道了什麽？”
我輕輕地笑了，原來做一回少年包青天名偵探柯南神探狄仁傑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感覺是這樣的。“許默山，其實你一開始就知道‘陌上花開’就是韓筱秋，是不是？”
他臉色煞白。
我冷笑一聲，手腳冰涼，再也不想站在這個樓道口，提了我自己大的行李箱子就要上樓。
“然然！”許默山一個踏步走上前來，死死地拽住了我的手腕，勁道之大，幾乎要將我的手腕捏碎！他呼吸急促，眼神裏有太多複雜的情緒，隻可惜我隻讀懂了不甘心。
我淡淡地笑了開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的？許默山，我到底是個寫小說的。對別人也許我沒有任何把握，可是偏偏，你是許默山。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綻是什麽麽？我本來壓根沒想到這一層的，可是那天我很無聊，韓筱秋讓我再也不敢登陸文學城了，我對著電腦實在是太無聊，就打算買點書充實自己來著，我開始逛當當網，恰恰讓我看到了一本書在打折，嗬嗬，沒錯，就是你喜歡的那本《情書》。”
我感覺到手腕上的溫度在一點一點地變冷。許默山眼底情緒一點點地在寂滅。
“《情書》的確是一本好書，岩井俊二拍的同名電影更是一部好電影。你之前說起你最喜歡這本書的時候，我還覺得很奇怪呢，因為我覺得一般女生癡迷這部電影多半是癡迷柏原崇，或者裏麵唯美的初戀愛情，當然也不是沒有男人喜歡，比如說郭敬明，但郭敬明也是個作家，他甚至還朝著岩井俊二的方向努力，將自己做導演將自己寫的小說拍成電影，向他學習也沒什麽奇怪的。可是許默山，我覺得你喜歡這本書，實在是違和。而這時候，其實我想起當初在你書架上看到那本《情書》的時候，我曾經在扉頁上看到過三個字。”
我無聲地笑了笑：“韓筱秋。”
“那是你的筆跡。你在看那本書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韓筱秋，是不是？因為你覺得韓筱秋和藤井樹是那麽像，男藤井樹死後三年，女藤井樹才因為機緣巧合知道他一直是喜歡自己的，而你也是在筱秋死後，發現了我的文章，知道了‘陌上花開’就是韓筱秋，才知道韓筱秋其實一直都是喜歡你的，是不是？”
許默山苦笑起來，抓著我的手腕緩緩地鬆了。我絕望地深吸一口氣。他沒有否認，我的猜測是對的。“可是你卻告訴我，你調查過我，然後發現我和韓筱秋沒有任何交集。”
說了太多的話，我覺得自己有些口幹舌燥，但是思路卻好像一下子全都清晰起來，逼著我繼續說下去：“許默山，我心裏有事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引導我告訴你，可是你自己心裏有秘密，卻從來就沒打算告訴我。你說你這樣，是不是雙重標準？或許一開始，我們兩個人的天平就是不等的，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而我，對你一無所知。”
“我媽其實說得對，你要真想瞞我什麽，我其實真的就被你吃的死死的，這回如果不是寧雅地產的陳以琳來惡意攻擊我，我永遠不會知道真相。許默山，你和在一起太累，自從那次相親之後，我總是挖空心思去尋找一個個答案：你這樣的高富帥到底為什麽會突然追求我？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巧合？你的前女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前女友到底為什麽會是‘陌上花開’？可是等我千辛萬苦終於找到答案之後，卻發現其實這些答案，你從一開始，甚至從認識我之前，就全都知道。”
“許默山，你覺得我還能和你在一起麽？”
耶！萬眾期盼的虐男主的戲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