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泉州城下(三)
雖然許漢青不想過於張揚,隻帶了五十人的親衛進營,但許夫人還是召集了佘漢聯軍的各位將領,其中包括佘族酋長藍太君和二十四峒的峒主等人,排擺宴席,把許漢青鄭重地介紹給眾人。開玩笑,如果不說清楚,晚上和許漢青共宿一帳,第二天軍營裏還不謠言滿天飛呀。
“許大人率領光複軍搞得好大聲勢呀,聽說現在把福州都圍了,真是厲害。”一個峒主端著酒,衝許漢青說道。
“哪裏,哪裏,都是小打小鬧而已,峒主實在是過獎了。”許漢青笑嗬嗬地答道。在營裏簡單地看過之後,對這隻軍隊的情況有了大概了解。雖說沒有經過正規訓練,但身體狀況,精神麵貌還是可以的,假以時日,不難變成一支戰鬥力強大的隊伍。許汗青家族有長輩是畬人,並且在各畬洞貿易多年,所以,許家才能將畬人號召在一起。當年許汗青散盡家財,發誓中興大宋,不少畬洞首領族兵下山追隨,這種生死友誼,是許夫人將畬族兵馬,團結在自己周圍的關鍵。
“許大人過謙了,老身雖然耳聾眼花,但光複軍破元軍五路圍攻,斬南劍州李英,橫掃閩東北,兵圍福州,這是大事還是知道的。要說這是小打小鬧,可真讓我們這些人無地自容了。”藍太君看著許漢青笑眯眯地說道。人老奸,馬老滑,別看這藍太君歲數大,又自稱耳聾眼花,許漢青可不敢輕視於她,從這老婆那偶爾精光一閃的眼睛中,便知這個老家夥不好對付。而且她在佘族中的威望甚高,要想把佘族軍隊進行整編,訓練,並入光複軍,不得到她的支持是不行的。
許漢青趕緊陪笑道:“老太君,您老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光複軍確實取得一些戰績,全靠將士用命。光複軍中佘漢一家,這其中也有很多佘族兄弟的功勞呢。”邊說邊端酒衝著藍太君等佘族首領道:“各位佘族兄弟姐妹能深明大義,不畏犧牲,共抗暴元,許某是欽佩萬分呢,許某先敬各位一杯。”
畬族向來受當地漢人欺負,兩族之間,成見很深。許漢青先把光複軍中佘漢一家的事情提醒一下,就是想讓這幫人心裏還先有個底,加入光複軍不吃虧。
這次許漢青帶來了不少兵器盔甲,醫療用品,糧草輜重。喝得也是他帶來的酒,度數偏高,幾杯下肚,在酒精的作用下,那些粗豪的佘族首領便和許漢青熟絡起來,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許漢青也並不著惱,笑嗬嗬地作陪。看來要拉近關係,聯絡感情,還是在酒桌上容易一些。
隨著酒越喝越多,大家開始沒有任何禮節拘束,開始肆無忌憚地行起酒令,起身的起身,推桌的推桌,一時間熱鬧非凡。
許漢青無聊地在圈外看了半晌,無奈根本聽不懂他們的土語吆喝,也看不懂他們所劃之拳,和現代的劃圈根本不是一回事。看到許夫人要上去製止,連忙拉住她,“大家難得這麽高興,就隨他們去吧。”
這時藍太君走到了許漢青身旁,“讓他們瘋去吧,許大人可願陪我這個老婆子隨便走走聊聊。”
“老太君有命,許某敢不遵從。”許漢青微笑著答道。又對許夫人道:“碧娘,走,咱倆陪老太君隨便走一走。”
出了中軍帳一路前行,遠遠地避開帳內的燥熱和酒氣,以及那些玩得興起的佘族首領。月光如水,月明如鏡,柔和的清輝灑滿了大地,軍士們圍著一堆堆篝火在輕聲談論著,見到許夫人過來,都站起來行禮。
一路經過這些篝火和營盤,漸漸地走到附近的一座小小的土包上。許漢青看到一棵大樹下麵一塊大大的石頭,於是上前用衣袖拂了拂石塊表麵上的浮土,請藍太君和夫人坐了下來。
許夫人扶著藍太君的手臂坐下,眼睛卻不離許漢青。
“許大人,老身有些疑問,不吐不快,唐突之處還先請見諒啊!”藍太君開口道。
“老太君盡管請問,許某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許漢青早料到這個老太婆不好對付,微笑著答道。
“許大人,這次前來是想和淑楨合兵一處的吧?”
“恩,老太君所說不錯,我這是來一是想和碧娘商討合兵的事,二來也想把我以後的打算和計劃告訴碧娘。”許漢青瞅了一下許夫人。
“不知合兵以後,許大人是如何安排的?”
“依據光複軍的模式,整編訓練,配發新式武器,將領也要進行培訓,光複軍中官兵平等,有功則賞,有過必罰。”長痛不如短痛,許漢青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全說出來。與其把一支戰力不強,不聽指揮的軍隊納入麾下,還不如不要。
“好,快人快語,老身佩服。”藍太君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這麽說來,許大人是懷疑我們佘兵的戰鬥力了?”
“老太君難道認為未經訓練的民軍可以與真正的北元百勝騎兵對抗嗎?沒有特殊的武器,不經相應的訓練,匹夫之勇隻會造成無謂的死傷。”
“難道光複軍中有致勝的神兵利器,有對付北元騎兵的方法?”
“不錯。”許漢青驕傲地說道:“手雷,攻城巨炮,野戰炮,光複軍的戰力其實非常強大,如果不是怕把泉州打爛了,怕蒲壽庚坐船從海上逃跑,我光複軍十天之內必能攻破此城。”
呲,藍太君和許夫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幾十萬大軍困在泉州城之下,死傷慘重,而光複軍卻能誇下如此海口。
“夫君,那你為何…”許夫人張口問道。
許漢青笑了,“碧娘,你是想問我為何不來幫你們攻打泉州吧?”看到她默認的樣子,慢慢地說道:“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為何要來打泉州?”
“蒲壽庚叛國降元,屠戳宗室和士大夫,難道不該討伐嗎?”
“該,該討伐,還有嗎?”許漢青又問道。
許夫人搖頭,藍太君則沉默不語。
許漢青歎了口氣,說道:“北元內亂,忽必烈召回軍隊,才給了我們各路軍隊以可乘之機,待到北元大軍反撲之時,我們沒有穩固後方,沒有持續資金物資的支撐,能頂住嗎?恐怕到時就要被打得四處奔逃吧。”許漢青轉頭望著泉州方向,那依稀的城郭。“泉州是財富之地,如果能完整地握在我們手中,那我們就有了一個取之不盡的後勤供應之地,況且,討伐蒲壽庚,真得攻下泉州,就能抓住他了嗎?泉州港的那些船難道都是擺設嗎?”
“可是,就算你能拿下泉州,元軍來攻時,能守得住嗎?”許夫人懷疑道。
“能,肯定能。元軍攻城不過是仗著回回炮,我光複軍已經有了克製它的武器,所以隻要有四萬人馬守城,元軍就是來了十萬二十萬也不足為慮。”許漢青信心滿滿地說道。
“許大人,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你不勸淑楨撤兵,我們在泉州城下損失了不少人馬啊?”藍太君有些嗔怒。
許漢青趕緊上前陪笑解釋道:“老太君不要生氣,聽我解釋一下。本來我是想和碧娘合兵後一起去攻打福州的,可後來我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既能把泉州完整地拿下來,還能把蒲壽庚這條老狗捉住,但這個就需要你們圍攻泉州作為配合,所以我便沒有勸碧娘。這些還請老太君見諒。”
“哼,你們吃肉,我們啃骨頭,是不是這樣?”許夫人板起了臉。
“也不能這麽說嗎,應該…應該怎麽說呢,”許漢青抓耳撓腮,也找不出合適的解釋。“唉,你們怎麽能這麽想呢?”苦悶之下,許漢青掏出了一根皺巴巴的煙,用打火機點燃,猛吸了兩口。卻不知他這個舉動,讓旁邊的兩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夫君,你,你這是幹什麽呢?”許夫人驚詫地問道。
“我,沒幹什麽呀,抽口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