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英雄遲暮

由於與李芳凝和李義泉的良好合作,敵情司在北方的耳目一下子便增加了很多,加上走海路比較順捷,北元的舉動很快便能被光複軍所掌握。

“伯顏呐,是個人物,又是忽必烈的左膀右臂,征戰以來從未讓忽必烈失望過,按我的估計,忽必烈不親征,也應該是伯顏領軍前來了。”許漢青拿著情報笑著說道,“不過,這次忽必烈恐怕要失望了。”

“那是,一個伯顏怎麽能是許大人您的敵手呢?”對許漢青盲目崇拜的李芳凝想也不想,便在旁接口道。

許漢青愣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倒不是瞧不起伯顏的謀略和武勇,隻要我軍能封閉長江,沒有強大的水師配合,伯顏想打過江來,哪有那麽容易。咱們有水師,便占據了主動,長江防線到底是誰防誰還不一定呢?”

“對,咱們坐著船,想打哪便打哪,想什麽時候打便什麽時候打。”參謀長孫誌勇點頭讚同道,“伯顏接到命令,整軍南下,再籌措糧草物資,我看最少也要兩個月吧?”

“兩個月的時間雖然稍微短了點,但咱們要是攻擊順利的話也應該夠了。”許漢青想了想,回答道,“給張天河再發道命令,務必在江南西路全殲或擊潰達春,不能讓他率領軍隊北撤長江。”

“是,我馬上就辦。”孫誌勇應道,“廣南東路的阿裏海涯撤軍時被陳吊眼的新四軍所敗,所剩四萬人馬已經退入了江南西路,另外廣州那邊許青華傳來消息,水軍整訓比較順利,再有十天便要啟程回泉州了。”

“陳瓚的陸戰師呢?不一起回來嗎?”許漢青問道。

“他能在廣州幹等嗎?”孫誌勇搖了搖頭,“本來他率兵北上,想與陳吊眼夾擊阿裏海涯,沒想到阿裏海涯見機得快,不顧新四軍的糾纏,強行撤退,讓陳瓚撲了個空。他現在揮兵攻下了惠州,準備到潮州再登船回來。”

“也好,隻要不誤了總攻時間,咱們也不必要求下麵的將領一板一眼地執行命令。”許漢青點了點頭。

“對了,許青華信中說,越國公張世傑曾去過廣州,他發信的時候張世傑也要離開了,咱們的船快一些,不過張世傑也應該在這兩天就能到達泉州了。”孫誌勇說道。

“張世傑還有多少人馬?”許漢青皺了皺眉,問道。

“還有三十多條船,也就一兩千人馬。”

“泉州的防務一定要掌握在咱們自己的手裏,等他到了泉州,肯不肯交出兵權,這點人馬也翻不起大浪來。”許漢青鄭重交待道。

“屬下明白。”孫誌勇見事情都已經稟告完畢,告退而出。

“咦?這家夥在想什麽呢?怎麽這個表情?”許漢青有些疑惑地想著剛才孫誌勇退出去時臉上掛著的暖昧笑容。

“大人,您喝茶。”李芳凝在一旁殷勤地伺候著。

“哦,”許漢青回過神來,“李姑娘,我這裏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今天也沒什麽事情,在這坐一會兒不打擾大人吧?”李芳凝大大方方地說道。

“不打擾,不打擾,你隨意,你隨意。嗬嗬。”許漢青幹笑著答道,他現在終於明白孫誌勇剛才走時為什麽是那種表情了。

李芳凝乖巧地坐在許漢青斜對麵,妙目瞅著許漢青。

饒是許漢青在戰場上鎮靜自若,但在美女的注視下,依然不太適應。心不在蔫地翻看著文件,連頭都不敢抬,片刻之間,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珠。

“大人,擦擦汗吧!”李芳凝適時地遞過來一塊香帕。

“哦,哦。”許漢青隨手接過來,擦了擦汗。

“今天怎麽換香粉了嗎?”許漢青聞著香帕,隨口問道。

“是啊,不好聞嗎?咦,您怎麽知道我換了香粉。”李芳凝笑著問道。

“啊?那個。”許漢青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個,上次你從懷裏換地圖時,這個,嗬嗬,香味有些不同啊,都好聞,都不錯,嘿嘿。”

“大人的記性真好。”李芳凝望著許漢青,不懷好意地笑了。

……………

雨打在海麵上,泛起無數水花,雖轉瞬即逝,繼而又起;風,吹動海波,一漾一漾,此起彼伏。一層層泡沫扯著潔白的帶子隨著海波的起伏來回動蕩,直至被雨打散,蕩開。

“國公,外麵風雨大,您還是回艙去吧!”蘇劉義對越國公說道。

“不必,些許風雨,沒有什麽大礙。”張世傑輕輕揮了揮手,拒絕道。

沉默了一會兒,蘇劉義歉疚地說道:“都怪屬下不好,擅離職守,讓太後被光複軍劫走,否則……”

“否則什麽?”張世傑不在意地笑了笑,“就憑咱們這些船,這些人馬,有太後在,又能有什麽作為?”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許漢青這手玩得實在是漂亮。”蘇劉義有些不滿地說道。

“勝就是勝了,敗就是敗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要為自己找借口。”張世傑訓斥道,轉而又歎了口氣,“這些天我想來想去,當初抵擋張弘範的軍隊時,所采取的策略確實是錯誤的,陷皇上、朝廷與死地,皆是我之罪也。”

“國公也不必自責,咱們要照顧皇上、太後,還有朝廷官員,采取死守策略也是逼不得已。”蘇劉義在一旁安慰道。

“老了,論謀略,論武勇,我不如許漢青哪!”張世傑摸了摸鬢角的白發,慨然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是千古不移的事實啊!”

“國公,您……”蘇劉義沒想到,經曆崖山一敗後的張世傑竟然喪失了與人爭雄沙場的勇氣,那他們這幫人怎麽辦?

“劉義,你是我心腹大將,作戰勇敢,我一直很看好你。”張世傑轉過頭來語重心長地說道:“不過你的心胸要寬闊一些,如今許漢青兵強馬壯,又要兵出福建路,在大義上占了上風,任何現在與他做對的人,都會被冠以破壞抗元大業,千夫所指啊!”

“國公的意思是把咱們這些人都並入光複軍,受許漢青指揮?”蘇劉義不解地問道。

“怎麽?許漢青已經貴為國公,且又自開大都督府,受他指揮委屈你了嗎?”張世傑沉下臉反問道,“你們還年輕,有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難道要陪著我碌碌地過下輩子嗎?”

“那許漢青野心勃勃,難道便聽之任之嗎?”蘇劉義不服氣地問道。

“嗬嗬,難道你能製止他嗎?”張世傑苦笑一聲,“如果他不利於皇上,我縱然粉身碎骨也要與他拚個你死我活,可如今,這點人馬便不會光複軍塞牙縫的呢?時勢比人強啊!我累了,真得累了。”

“到了泉州,我便請命做個皇宮的禁衛軍總管,保護皇上安全。”張世傑蹣跚地走向船艙,風吹起了他的花白頭發,“看著皇上安安全全地長大,直到親政的那一天,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你們到了泉州,不要意氣用事,如今許漢青要兵出福建路,正是用人之際,多立些戰功,以後也好有出頭之日。”喃喃的話語隨著風吹來。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蒼涼的詩句突然變得清晰,透過風雨,鑽入了蘇劉義的耳朵裏。

蘇劉義抹了一把臉,濕漉漉的,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