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奈的選擇

“九拔都所率南下滅宋大軍於崖山被許漢青擊敗,副都元帥李恒陣亡,都元帥張弘範重傷不治,南下大軍近乎全軍覆沒……”忽必烈死死地盯著江南西路達春送來的加急軍報。他的心上象澆了一瓢滾油,連血帶肉一起燃燒。他雙頰上的肌肉不斷顫抖,試圖用理智控製住自己馬上要爆炸的情緒。

大殿上一片沉默,蒙古、色目、漢等各族大臣都緊閉嘴巴,這個時候千萬要謹慎,可不要讓陛下的無名之火燒到自己頭上才好。惴惴不安之餘,眾人也是十分震驚,南下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正、副都元帥皆陣亡,這是北元前所未有過的失敗啊!

“哈哈哈哈。”瘋狂的笑聲突然響起。忽必烈突然拿起軍報,掩麵狂笑起來,在滿殿文武百官的駭然注視下狂笑起來。

“壞了,陛下被刺激得失心瘋了。”幾乎所有大臣的心頭都掠過這樣的想法。

“許漢青,是朕小瞧了你啊!”忽必烈仰天大叫,“好,好,聯要親自去會會許漢青,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麽通天徹地的本領,能殺了朕那麽多大將,讓朕不得安寧。”忽必烈瞪著血紅的眼睛大聲說道,“朕要親自踏上江南的土地,告訴所有的南人,朕是長生天的選擇,朕是永遠不會失敗的,長生天下所有的人都應該臣伏於朕的腳下。朕是全天下的主人,朕會把他們全部踏在腳下,讓他們知道誰才是對的”

“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龍體。”殿上的眾臣跪倒在地,叩頭道。

“息怒,保重,哼哼。”忽必烈鄙夷地望著跪了一地的大臣,冷笑著,“你們都是吃著朝廷俸祿的命官,如果隻會說息怒保重,朕要你們何用?”

“阿合馬,限你三天之內籌集好四十萬人馬的糧餉,朕要禦駕親征,踏平江南。”忽必烈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而去。

……

“乒!”楠木桌案應聲而倒,奏折、公文、茶杯、毛筆稀裏嘩啦落了滿地。

忽必烈焦躁地在禦書房內來回走動,他的心象被許多小老鼠啃著一樣,又象一盆火在燃燒,他想把什麽東西都摔破,又想冒著寒風在外麵亂跑。

在大殿上倉促作出禦駕親征江南的決定後,壞消息就接踵而來。光複軍海軍挾大勝之餘威,頻頻出擊,打了就跑,將北元虛弱的海防捅得千瘡百孔。

長蘆鹽場(現河北、天津),山東鹽場屢被洗劫,不僅鹽被大量掠走,設施被大量破壞,連鹽丁也被拖家帶口強行遷走。便得這些鹽場即使想重建,也要耗時耗力,非短期所能恢複。

沿海防守較弱的城鎮也被光複軍捎帶著攻破了不少,能搬走的什麽都沒有剩下,搬不走的不是分給百姓便是統統打碎砸爛。

“一群窮瘋了的草寇,窮凶極惡的強盜。”忽必烈恨恨地咒罵著,全然忘記了蒙古軍就是天下最大的強盜,自己是最大的強盜頭。

“陛下,董相求見。”外麵一個太監怯怯地稟告道。

忽必烈掃了眼一片狼籍的書房,強壓了壓心中的煩亂,“請董相進來吧!”

“大兄,你不在家裏好好養病,這麽冷的天怎麽出來了,快坐下說話。”望著被小太監扶著顫巍巍地走進來的董文柄,忽必烈關切地問道。

董文柄臥病在家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如今聽到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心急如焚,強忍病痛,在兒子的攙扶下來見忽必烈。

“陛下,臣的病不要緊。”董文柄搖了搖頭,“今天在殿上陛下下旨要親征江南,臣便是為了此事而來。”

忽必烈坐下以後,幽幽地歎了口氣,“如今許漢青羽翼已豐,實力已強,這頭猛虎馬上便要衝出籠子吃人了。朕親征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再聽之任之,不但江南西路的達春頂不住,恐怕整個江南都要易手了。”

忽必烈說完,又拿起沿海傳來的軍報,遞給了董大,“你看看,這個許漢青是越來越猖狂了,把沿海城鎮、鹽場禍害了個遍。”

董文柄仔細地看了一遍軍報,抬頭問道:“陛下,許漢青與乃顏結盟一事,如今查證得如何了?”

“確有其事,雖然結盟的條件還不清楚。”忽必烈自嘲地笑了笑,答道,“但乃顏確實與許漢青勾搭到了一起,嘿嘿,現在不但漢人在反對朕,連黃金家族內部也不安寧啊!”

“既然已經證實乃顏與許漢青有勾結,陛下就更不可親征江南了。”董大沉聲說道。

“大兄的意思是說乃顏也要動手了。”忽必烈問道。

“陛下,您坐鎮大都,伯顏在北方領兵,乃顏等諸王才不可輕動。”董大點了點頭,慢慢解釋道,“如果陛下離開大都,親征江南,乃顏諸王定然以為有機可乘,到時候朝廷便要兩麵作戰了。”

忽必烈認真地聽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董大見忽必烈的心意有所改變,繼續勸道:“陰謀,這一切都是許賊漢青的陰謀。他是為了讓朝廷分心,積聚不起傾國之兵,才故意放出與乃顏結盟的消息,又派海軍騷擾沿海,臣估計沒有了九拔都的水師作為牽製,此賊再無後顧之憂。許賊可能很快便要兵出福建路,直接向達春動手了。”

“怎麽會這樣?”忽必烈帶著滿腹疑問,順著董大的思路仔細地將最近的情報與江南戰事、乃顏的異動整理了一下,一個清晰的脈絡出現在他的眼前。

“陛下可是覺得朝廷已經沒有多餘的士兵可以應付三麵的進攻?”董大皺起了眉頭,憂慮地問道。

“是啊!”忽必烈點了點頭,“乃顏帶甲十餘萬,再加上其它諸王,非要重兵不能壓製。海岸線漫長,光複軍的戰船來去自如,處處設防又要多少軍隊?許漢青又要兵出福建路,達春恐怕抵擋不住啊?”

“懸著的刀有時更讓人防不勝防啊!”董大也歎息道:“許漢青真乃人中之龍,所思之深遠,所謀之精妙,縱使知道其所圖,也難以破解。”

“棄海岸,圖江南。”忽必烈突然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看著董大有些愕然的表情,忽必烈苦笑著解釋道:“與其處處被動,不如棄其一處,以便集中力量兩麵作戰。光複軍的海軍雖然厲害,但上了陸地必然不敢深入,隻要在重要地點駐紮幾支精騎,便能讓其禍害有限。等平了江南,再想辦法破其海軍,朕這也是被許漢青逼得沒有其它辦法了。”

“是啊!”董大痛苦地點了點頭,“三麵作戰,士兵還是小事,朝廷也拿不出那麽多的物資和糧餉啊!”

“大兄,朕既不能親征,你看以誰為帥合適呢?”忽必烈開口問道。

“右相伯顏可當此重任。”董大鄭重說道,“無論從才能、聲望、資曆,伯顏都是南征元帥的不二人選。”

“那北方的軍隊呢?”

“皇孫鐵穆爾與名將土土哈應該能夠接替伯顏。”董大想了一下,回答道。

“善,大兄之見正合朕意。”

“還有一件事情,臣要提醒陛下。”董大勉強提起精神,說道,“陛下應速派人知會達春,如果許漢青兵出福建路,他能敵則敵,不能敵則應保存實力,退向江邊,固守以待伯顏大軍到來。切不可與之硬撼,以防被許漢青各個擊破。”

“大兄此言有理,達春信中雖未明說,但形勢不容樂觀也是能夠體會到的。”忽必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