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刀闊斧

又是一個靜寂的夏天的早晨,太陽已經高高的升在晴朗的天空,但草叢間依然閃耀著露珠。樹林裏依舊潮濕,小鳥愉快的唱著清晨的頌歌。

興化城外,許漢青馬上要啟程趕回福州,姚文仲和陳瓚等官員正在為他送行。

“你們幹得都不錯,以後要再接再厲,千萬不可鬆懈啊!”許漢青笑著勉勵道。

“請大人放心,屬下等定當盡心竭力,絕不敢鬆懈怠慢。”姚文仲和陳瓚都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好了,以後政務上的事姚大人多向陳大人請教,軍事上的事陳瓚多向參謀部匯報,我也沒什麽要交待的了,這就走了!”許漢青招呼親衛將馬牽過來。

“站住,你們等會再走,不得衝撞大人的車駕。”後麵突然傳來了斥喝聲。

“怎麽回事?我不是說過不要搞什麽封道、淨街之類的擾民之舉嗎?”許漢青沉著臉不悅地問道。

姚文仲和陳瓚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屬下過去看看,出城時我隻帶了十幾名警備軍,沒讓他們封道啊?”姚文仲說完匆匆向後邊走去查看究竟。

不大一會兒,姚文仲便轉了回來,稟告道:“大人,後邊是鹽販們上了貨正要經過,警備軍見他們推車挑擔,便攔住他們想讓大人先走。”

“是這樣啊!”許漢青的臉色緩和了下來,“讓他們先走吧,這大熱的天,趁現在還涼快點,能多趕點路。”

望著路上的鹽販子,許漢青不由得問道:“怎麽突然多了不少人哪?前天吃飯的時候好象很少呀?”

“嗬嗬,這幫家夥是來探聽消息的,根本沒敢露麵,等確定沒事了,才敢出來。”姚文仲笑著解釋道。

“哦,是這樣啊!”許漢青恍然大悟,“那個走在前麵的不是黃華嗎?”

“沒錯,是他。”姚文仲仔細望了望,肯定地說道:“大人,您要不要把他叫過來?”

許漢青想了想,搖頭道:“算了,我就不與他見麵了。是龍還是蟲,是當一輩子鹽販,還是努力拚搏,做一番大事業,都得靠自己,勉強不得呀。”

……

福州人傑地靈,賢才輩出。大文學家韓愈曾讚譽‘閩越有奇才,季民通文書,與上國齒‘,認為福州文化水準與京都長安相等了。五代時福州設立了招賢院和四門學。宋代出現了我國最早的公共圖書館──巢經樓。據誌書記載,僅宋朝福州府中進士者高達2247人,其中中狀元者9人,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說泉州是商賈雲集,船通六十餘國,可作為福建路的經濟中心的話。那麽福州正因為人才輩出,文士儒生眾多,當仁不讓可成為福建路的政治中心了。而且宋代的福州也是國際貿易商港,還是全國的造船中心,又少經戰亂,工匠存留較多,使得許漢青和陳複文都非常重視。經過幾次商議,已經決定將泉州的政府係統除海關外逐步向福州遷移,陳複文率領著首批官員由海路先於許漢青到達了福州。

由於此次遷移屬於機密,福州的士商名流根本不知道,隻是從驟然增加的士兵,戒備森嚴的港口,猜測可能要來大人物了。

遠遠傳來清晰的馬蹄聲,一隊騎兵衝了過來。緊接著,陳複文率領著官員們在士兵的護送下,乘馬向城正中心的宣慰使府馳去。那裏原來是福州大都督府。當年宋主在這裏即位,改大都督府為垂拱殿,便廳為延和殿。宋主入海後,降元的王積翁的宣慰使府就占據了這裏。

道路旁邊的酒樓內,倚窗站著兩個人,正仔細觀察著陳複文等人。一個人是個道人打扮,年齡與陳複文相仿,古樸清瘦的麵孔。另一個男子約有三十多歲,個子很高,相貌相當凶狠,臉頰及手背上遊走著幾道泛白的刀疤,目光銳利,讓人內心之中感到畏縮。

“文有陳複文,武有許漢青,福建路也算是人才濟濟了。今日得見故人,不虛此行啊!”道人感歎道。

“先生說的是哪個?”刀疤臉漢子問道。

“那個當先騎馬的文官,就是陳複文,與我乃是同榜進士,隻是脾氣太倔,聽說仕途並不順意。不想現在卻是春風得意啊!”道人指著陳複文的背影說道。

“文官都不坐轎,改騎馬了,真是奇怪。走這一路,淨是新奇事情,有意思。”刀疤臉漢子搖頭不解。

“十年無夢得還家,獨立青峰野水涯。天地寂寥山雨歇,幾生修得到梅花。”道人歎息道:“大宋江山風雨飄搖,都到了這般境地,還管它騎馬還是坐轎呢?”

“先生說的是,能挽救大宋便由他們去吧,管那許多呢!”刀疤臉漢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先生要不要去見見那個陳複文,敘敘舊也好嗎!”

“不急,先看看再說。”道人搖了搖頭,“他們走得與大宋的傳統越來越遠了。那些個舉措,當年王荊公都沒嚐試過啊!”

“別人沒做過也不能就說不行啊!我看這些舉措對百姓還是有好處的。”刀疤臉辯解道。

“輕士人而重百姓,當心天下悠悠之口啊!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朝廷那邊…”道人邊搖頭邊說道。

“得了虛名,失了天下,我就是瞧不起士人用文筆殺人。”刀疤臉不屑地說道,轉而又對道人解釋道:“我不是說您啊!您和他們不一樣。”

……

對於福州百姓們來說,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次數多了,很多人都已經麻木。隻要還能保住自己的腦袋,換了誰來管理不過是換個地方繳稅而已。反正,自古以來,官府的唯一職責就是收稅的壓榨,從來不曾理睬百姓的死活。

但不久,他們就會發現官府與以往的不同了,福州的變化更是日新月異,這其中可不光是街道平整寬敞了這麽簡單。

衙門裏的各級書吏都換了人,不再是誰打過來就跟著誰的那批老官油子,代之的是一些對百姓和藹可親的精明幹煉的年輕人。那些公差見了百姓也都客氣起來,不敢再四處勒索。幾個民憤極大的還被判了罪。

緊接著便是官府頒布了一係列令人眼花繚亂的法律法規,每天的告示板前都有專門的人在為百姓宣讀並解釋新頒布的官府法律。

泉州的幾家報社也開始在福州設點,開始了鋪天蓋地的輿論宣傳。

原來逢門必卡,逢橋必堵的厘卡全部被裁撤,福建路開始實行一稅製,隻要你在福建路任何一個地方交了稅,拿著證明,在整個福建路便能暢通無阻。

清廉高效的官府和寬鬆自由的環境,在逐漸抵消百姓們對官府頒布的種種細致的法規的反感。大宋百姓向來老實本分,在感受到官府政策的好處後,也開始在盡力去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努力去適應官府的法律法規。

推行各項政策的阻力主要於那些自命清高,心懷不滿的文人,他們寫了大量的文字來詆毀官府,象在泉州一樣,論戰又開始了。

福州隻是整個福建路的一個縮影,在光複軍占領的地盤上,所有地方官府都在大刀闊斧地進行著改革,堅定不移地推行著既定的方針政策,改變著所有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