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無情,無情?
此時魔臉上的表情那般決絕,緊抿的薄唇幾乎見不到一絲血色,眉宇之間滿是無處宣泄的怒氣。她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人前他總是疏離冷漠姿態,鮮少有情緒,可眼前的男子盡管沉靜不語,可仍然讓她察覺到隱沒在空氣裏那強大的壓力,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找到抒發口,隨時決堤……
雨勢轉大,雪兒仍舊一動不動的跪坐在山壁旁,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畔,渾身上下找不出幹燥的地方。?“大魔頭……”太多複雜的念頭和話語堵在胸口,她反而說不出話來,隻能鬱悶的抓緊手下鬆軟泥濘的土,也顧不上裏頭參雜的小石子割傷她的手,隻能握緊。
魔睨她一眼,淡淡道:“你就那麽愛他?”
雪兒掙紮了下,悶悶的搖頭。
“那麽,是為什麽?”
她不語。
他提高音量,“為什麽?”
她狠狠捶了下地,應道:“我”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她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對方輕蔑又冷漠的口吻讓她心涼,她曾經那麽迷戀和愛過的男人,正眼都未曾瞧過她,隻是一概的定她的罪。她抬眸,望著他的背影。黑衣黑發,風姿翩然,觸手可及的距離,卻依稀有種再也無法靠近的錯覺。紅唇無意識低喃,魔展鵬,有時候你真是特別狠。對她絕情,對她的表白,明知她的心意還固執的將她送走,自以為是的作了安排,卻從未問過她願不願意。一次繼一次,傷疤好了又裂,竟從未痊愈過……
泥濘的水早就弄髒了身上的中衣,她低垂著腦袋,莫名產生自暴自棄的念頭。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徘徊在自己身上,她微微抬起頭,但見其雙眸深沉,麵色也回複到原先波瀾不驚的淡然神色,她愈加憤恨,為何每次失態的都是自己,他卻總是遠遠地站在那裏,而現在的自己卻如此糗態。
魔冷眼旁觀,甩下一句:“隨我回去。”
雪兒詫異,隨即又氣餒道:“你還讓我回去做什麽?羞辱我”.?她倏然笑開,“我懂了,你是要讓我出醜是吧,好讓你的上官看笑話是麽?果然高杆。”越笑越大聲,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淚花,攤手道:“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你大不了一劍殺了我,然後回去告訴她,我勾搭別人,已被你解決了,這樣不是更好?……”
“夠了”魔拂袖,癱軟在地上的雪兒隨即被外力扶起,可或許是長時間跪坐的姿態讓雙腳麻木,站不到片刻她又無力的摔到了地上。
魔掐住掌心,逼自己壓下不該有的同情心,這個該死的女人,他不能動搖,而他此刻已經有些搖擺的心,也是時候做個了斷……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雪兒虛弱的笑笑,兩手撐在地上,費力的站起來,模樣很是狼狽,撥了撥影響到視線的發絲,她認真道:“我知道我一回去就會被人笑話,我……不想看到別人的異樣眼神。”
魔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他幾乎就要心軟,看她淚眼婆娑卻又堅定的模樣,仿佛又是當初他所熟悉的那個雪兒,可轉念想到她與花無情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甩甩頭,狠心道:“今**一定要同我走。”
她的淚終於決堤,站在山崖邊的身軀搖搖晃晃,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跌落下去。他看的心驚肉跳,一把牽她過來,緊緊圈著她手腕的指尖微微泛白,僵硬道:“還想尋死麽?”
雪兒一把甩開他的手,“我死了難道你不開心麽?你說後悔愛上我,你一定認為我是你最大的恥辱對不對”
“我沒這麽說。”他別過眼,掩飾內心的彷徨。
她下意識往腳邊看一眼,萬丈深的懸崖,黑壓壓的完全望不見底,跳下去吧,她對自己說,也許……就解脫了,然後絕望的望著他微笑。
“回去吧。”魔被她突如其來的笑容嚇到,有些忐忑的朝她伸出手。她搖頭,眼前的手依舊清美纖長,可心,卻回不了當初的心動與幸福。她竟然破天荒的渴望起有人能在此刻帶她走,帶她脫離這般兩難的境界。無論是誰都好……茫然中有某張精致又邪惡的麵容淡淡的映上心頭。她大駭,自己被自己驚到,無法相信居然會想到那個他,她的無情哥哥。
一手扶住朝著懸崖邊傾倒的古樹,她的手因著思考習慣緩緩移動,卻不自覺被上頭的尖刺紮到,反射性抬頭就看到下邊的枝幹全數斷裂,上頭甚至有隱隱約約的斑駁紅色,像是未被大雨衝掉的血跡。而掛在邊上的某物更是引起她的注意力——玉?是無情哥哥的……
她捂嘴,突然扭頭看著魔展鵬,顫抖道:“你身上的血跡……”魔斟酌了下,緩緩道:“不是我的。”不是他的,那麽是誰的?暈眩感襲上來,她開始莫名有了逃避這個問題的衝動,斷裂的樹幹,血牙上的流蘇,還有那依然可循的血跡,明明白白的昭告了一個事實……
雪兒猛的轉過身,向著無情所在的方向望去
此時紅衣依然張揚,墨發被風微微吹亂,半掩麵容,玉白長指輕撫紛亂的長發,瞬間定格,天荒地老。
這是怎樣熟悉的畫麵,她捂住嘴,不敢走近也不敢眨眼,怕一不小心他就會化成幻影消失,她隻能木頭一般杵在那裏,近乎貪婪的凝視那個身影,虔誠的對著明月許下心願。
半晌,他走到她麵前,微笑喚她:“雪雪。”溫柔的嗓音,語調卻仍是他特有的說話方式。
是他,他回來了……她的無情哥哥
像是渾身力氣被抽掉,雪兒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哭得極端放肆,眼淚成串往下落,滑到嘴裏,也似乎是苦澀的甜蜜,有的隻是滿心歡喜和百感交集,他沒事,他沒事。
“這麽醜,還哭。”花無情歎口氣,微抬起她的下頷,放柔動作替她擦眼淚。
雪兒眼淚汪汪的看著他,突然張嘴咬住他的手指,力道不算重,卻也讓他感到些許疼痛。於是嚐試著晃了晃手腕,孰料對方仍是不罷休,順著他的動作腦袋擺來擺去,一副誓不鬆口的模樣。
他頓覺好笑,“咬著我做什麽,傻蛋。”
雪兒吸吸鼻子,含糊不清道:“我,我怕你不見了。”
花無情無奈,“不會用手拉麽?你是小狗啊”
她瞪他:“我,我沒有力氣。”
“……”無情挫敗,用另隻手環住她,“這樣可以了麽?”
雪兒難得溫馴的靠在他懷裏,臉上還有淚痕未幹,雙眼紅腫,怎麽都與美扯不上邊,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難看,而如今二人已經互明心意……她忽而就別扭起來,怎麽都不願在心上人麵前出醜,抬手捂住臉。
“做什麽?”無情不解,拉下她的手。
雪兒把臉別過去,小聲道:“別看拉。”
他眯了眯眸,輕笑道:“反正我不介意,你也無需介意了。”
“……你聲音怎麽了?”
他撫一下她的長發道:“沒什麽,受了風寒。”
她半信半疑的點點頭。
“無情,你受傷了是麽?為什麽魔身上那麽多血,是不是你的?”
“傻蛋,沒事。”他緊緊的抱一下她,低低的囑咐。
真的沒事麽?難掩心慌,扯著他衣擺的手怎麽都不肯放。
花無情輕笑:“這麽依依不舍,我可不可以認為你愛上我?”
然後居然反手握住對方掌心認真的邀請道:“那,雪兒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雪兒不知如何反應,確發現對麵的少年眼神偷偷瞥她一眼,她趕忙別開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然後有些惱羞成怒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雪兒,你還真是不溫柔。”無情眼神裏有淡淡笑意,映著些許星夜清輝,竟是說不出的溫柔模樣。
雪兒的心跳忽而就不規律起來,她從來都不知道無情哥哥的溫柔,是這樣的醉人,此刻月夜下的他墨發深眸,姿態清雅,卻比平日裏的更加具有殺傷力。
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迅速淪陷的聲音,那一聲一聲的跳動如擂鼓,在她耳畔化成勾魂的節奏,俘虜她所有的視線和注意力。
完蛋了……雪兒無力的掩住眼眸,有絲困窘和無奈,她甚至能感覺到耳根處微微發燙的火熱感,自己居然、居然看著對方的麵容就能臉紅,還真是越活越過去了……以前對著無情哥哥不會這樣的。
“走吧”他收起笑意,麵容似是有些猶豫,最後仍是輕輕放開她的手,嗓音微啞道:“走吧,雪兒,你跟他走吧”手心空蕩蕩的,她掩住失落感,她是女人,自然有堅持的驕傲和自尊,他的無情哥哥,為何態度如此?他有何事隱瞞?
他到底在別扭些什麽呢,明明一開始表白的人是他,先墜入情網的人也是他,現在的落寞什麽?猶豫什麽?
雪兒的緊緊地握住,愈加用力,連指尖都開始泛白,而那道紅色背影仍是步態悠然,不慌不忙的離去。真是讓人火起——雪兒終於憤怒,這什麽人啊,他,他是不是該跟自己說,別讓她走,可他、他、他這種態度又算什麽他除了不溫不火的安撫了她幾句以外做過什麽了?現在還讓自己跟魔走,可惡,撩撥了她的心還這般不負責任的故意拉開兩人距離……可惡,混蛋雪兒心情極度抑鬱,眼神膠在他身上,恨不能用視線生生鑿出兩個洞來,孰料對方卻突然沒有征兆的回頭,衝她淡淡的笑了笑,她現在這幅模樣,以為他會停下腳步,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擺擺手,若無其事的……就這樣……走掉了……很好,他這次真的成功惹到她了。
“花、無、情”某雪的小宇宙終於華麗麗的爆發。
無情頓住,有些皺眉道:“雪兒?你喊這麽大聲做什麽?”.
雪兒放開嗓子嚷嚷道道:“本姑娘我就要大聲,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你管不著”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無理取鬧的,她要堅決的占上風,不容絲毫後退。
花無情稍稍訝異,聰明如他,又豈會不明了這丫頭的意思,隻是本以為照她的個性會忍下來不說,誰知今日竟像吃了火藥似的說發作就發作了。
花無情美目流轉,緩緩道:“姑娘?昨晚就不是了”
雪兒不語,抿緊唇強忍淚意,一雙眼仍是倔強的瞪著他,心裏的怒火已經滔天,這該死的男人“你有種。”她忽而笑開,伸手抹掉眼角的淚花:“是我自作多情,算了。”
“什麽算了?”無情的頭隱隱作痛,這個丫頭,真讓人頭疼,沒見過他這麽強勢的一麵。
雪兒聳聳肩:“算了就是算了。”轉身離去。
花無情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冷聲道:“說清楚,算了是什麽意思”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她被他拽疼,憋屈的大喊:“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分手了我跟魔走,就這麽簡單”。
聞言無情一愣,這分手……又是何意?
“放手放手啊”雪兒努力掙脫那隻手,長久以來的委屈一湧而出,“我討厭你這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爛古人,沒文化沒知識,沒氣度,連分手都不知道什麽意思,我在為你擔心,擔心你受傷,你倒好,就這樣把我打發了是吧?什麽姑娘昨晚就不是,昨晚是誰爬上我身上,是誰啊你當我什麽?憑什麽讓我跟別人走,你說,我是你什麽人??%¥#@……你混蛋”氣得她連髒話都飆出來了。
“什麽算了?”無情的頭隱隱作痛,這個丫頭,真讓人頭疼,沒見過他這麽強勢的一麵。
溫度陡然下降,夜風席麵,仍吹不散這對小情人一觸即發的緊張局麵。
“罵夠了沒?你走吧,跟魔走”花無情眉心緊皺,臉色陰霾,美眸裏滿是惱怒。
雪兒斜睨他一眼,涼涼道:“好,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