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上官的最後通牒
上官幽雲心中盤旋著之前的聽見的話。
“我的法術是不可能失效的……他若能夠回複,除非……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那個妖冶的女子……不,不對,不能說她是女子,她根本便不似一個人類了。全然不知那到底是何種的存在。她出現得很蹊蹺,似乎是突然就伴隨在父親的身邊,而父親對她,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不過,這卻不是她會相信的。
是,她絕不是個簡單的人,更因為自己的不簡單,更能夠肯定父親的不簡單,總之,父親不是會輕易相信來路不明人士之人。
她似乎並無所求,隻是一個擁有異能者,然而她上官幽雲卻總是覺得背後有一絲詭譎的氣味。
……她為何會有這樣的能力?天下奇人異事自然很多,然而父親的信任卻不尋常,而且沒有任何的過程。她試圖詢問過父親,父親卻沒有表示任何對這個女子的懷疑,反而勸她要相信這個人。
……所謂的術士,多是欺名盜世之徒,不過令她介意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魔對自己的淡然。
如果那種法術有用的話……為何他會對自己的溫情如此回報?而方才,那妖人口中的除非二字,令她更加心驚。
既然有所例外……
那麽,或許就真的是沒有作用?若沒有作用,魔展鵬……他又是在用怎樣的心情同上官家族合作,又是用怎樣的心情,答應了迎娶她這個上官家的小姐?
上官幽雲猛吸了一口氣,她身邊跟著的侍女胭脂被她驚了一下,停住了腳步,怯生生地道:“小姐……你怎麽了?”
“……沒什麽……”上官幽雲並不習於將心裏話告訴別人,她是個女子,卻是個萬千計謀在一心的女子,並不會輕易有所動搖,而這些事,卻沒有什麽是可以對人說的。
“小姐沒事就好了……柳城最近也擔心小姐,說您總是愁眉深鎖的……似乎不怎麽開心。我想莫非是因為姑爺……”
“打住”上官幽雲美麗的眸中凜冽出一抹冰寒,讓那個叫胭脂的有著柔軟圓臉的侍女連忙停了嘴。
“柳城同你說這些,並非讓你告訴我,為何要提起?“上官幽雲問了話,胭脂才戰戰兢兢地開口道:”不是……小姐,柳城他畢竟同您一起長大,他有時候對您的事兒比較上心……“
“他上心,同你有什麽關係?我看你是姑娘大了,對男人有了心思……若真是如此,到也不用借著這個機會來知會給我,但凡你說,我便打發你出去嫁了。”
上官幽雲淡淡說完,胭脂已經是雙膝跪地,抽噎道:“小姐……小姐心如明鏡,胭脂不敢瞞著小姐……柳城大哥他……他確實是胭脂的心上人。可胭脂說這個不是為了和他……胭脂是真擔心小姐小姐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未來姑爺又當小姐的好心都是驢肝肺,您送什麽過去,他都是那般的模樣……叫人心裏難受呀……”
“起來吧我又不是要人命的主子,何以這麽害怕?”
上官幽雲抬頭,看看附近木芙蓉樹上開著的花兒,淺淺地歎了口氣。
她不是故意這般刺人的,她也不希望自己這般的犀利無情,一句話就點出別人心底深處所思所想,縱然是一種強悍的能力,卻隻會惹人厭倦令人驚恐罷了。就好像自己的爹……
哼,這個老爺子,比起自己,更喜歡的是自己那個從小就柔軟溫婉的表妹,總是說她比較貼心。雖然嘴上對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讚譽有加,但隻要不是瞎眼的人,都看得出他更加疼愛表妹上官仙兒。
而下人們……也莫不如是……
不是她不想溫婉,不是她不想柔軟,隻是她所在的位置,如何能夠溫婉柔軟呢?然而,但凡是個女子,內心某處,總是軟弱不堪,想要依靠某個男人的……
比如……魔展鵬……
可是,他就好像胭脂說的一樣,他不給她什麽好臉色,當然也沒有壞臉色,他不拒絕她,卻也不會笑臉相迎,這卻比拒絕更加讓她心慌。
縱然是因為利益而結合……然而若要相伴一生,他又怎麽能夠這樣對待她?
“胭脂,你先回去,給我做碗冰鎮紅棗銀耳湯等著。”隨口吩咐,胭脂知道自己方才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如今聽見上官幽雲的意思跑得比誰都快,馬上領命就先離開。
而上官幽雲則慢慢地換了個方向,朝著絕殺閣的馬房走去。
她想去看看柳城。
……他的心意,她其實一直是知道的,隻是,她總是裝作看不見。
他總是讓她想起,她其實還是有童年和少女時代的……所以,有時候她會想要去看看他,就像看看自己的過去裏麵,那些美好的部分。
柳城正在刷馬,四匹雪白的馬,是從丞相府裏帶來的。他是一個有著強健體魄的男子,為了刷馬,他脫了上衣,光著膀子站在馬匹前麵,一下一下地揮舞有力的臂膀,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那上麵,就像他刷的並不是馬,而是什麽稀世奇珍一樣。
因此,他根本沒有察覺上官幽雲的到來……
或者說,應該不會發現她。
然而她笑了起來,第一次,他跟著他爹到府裏做馬夫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不過那時候他很矮,還是一個小孩子,所以刷著的是一匹剛剛生出來沒幾天的小馬駒。
那是她的坐騎。
從那以後,他就成了她的的馬夫,從小到大,她所有的馬都是他一手一腳調教出來的。
而,他也成了她的朋友。
說來好笑,上官幽雲並沒有什麽朋友,除了那個永遠隱藏在暗處保護她的,像父親一樣的影子,就隻有柳城了,那個少年,總是會給她安排好最好的小牛皮做的鞍子,把馬韁整理得沒有一根毛刺……
她走到哪裏,他都會跟在她的身邊,照顧她的馬,還有她……
……
“小姐以後,應該會嫁給很了不起的人吧……”
“嗯爹說我隻會嫁給對上官家有用的人……”
“我肯定不在範圍之內,我隻是一個馬夫。”
“並沒有人期待你會對上官家有什麽不得了的用處,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對我有不得了的用處——沒有你的話,我可能會從馬上摔下來的。”
“小姐真會說話小姐會有好的姑爺的……”
……
十三歲那年,十五歲的他對她這麽說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他喜歡她。
這種事情不需要學習,男女之間,隻要有一分情意,兩個人之間也是能夠感覺出來的。
所以,不是不知道,甚至,都不是不動如山,她的心,是動蕩過的。
他不帥氣,但有一雙真誠的眼睛,這種眼睛在她那個世界的人裏是極少的。就像一頭沒有防備的動物一樣,裏麵蕩漾著對她的關愛。
然而,這眼睛卻也時刻提醒了她,他和她,不是同一種人。
為了父親,為了上官家,她可以殺人,可以雙手沾染鮮血,可以陷害無辜者,可以威逼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娶她,甚至是對他用了某些秘術來操控他。
這樣的她,和真誠根本是格格不入的——有時站在銅鏡麵前,她看著白衣的自己,會覺得好似看見畫皮的女鬼。她知道自己容貌端麗,看起來冰清玉潔,大家風範。
然而這副皮囊之下隱藏的又是什麽呢?是深邃的心機,冷酷的靈魂。
所以,她並不接受他的愛慕,甚至不表示知道這一點,因為不可以給他任何的誤解機會。她不想傷害他,如果她還希望他在身邊,便不能讓他知道,她已經了解一切。
偶爾看見他笨拙地掩飾對她的愛慕,她的心就會覺得好受一些……然而卻也自責……
胭脂……是真的喜歡他吧……
或許,也到了時候,斷絕他對自己的寄望,讓他好好過日子去了。身份地位的差距令她明白,她的人生,原不可能如此恣意,那麽,至少她希望他能夠過得好……
上官幽雲轉身,離開了馬房,亦離開了那個對她一直很好,很關心她,愛著她的青年。
他並沒有察覺她來過,卻忽然轉頭去看她離開的方向,當然,他什麽也沒有看見。
所以他又回頭去繼續擦拭馬匹。
他擦得很認真。因為她喜歡穿白衣,喜歡騎白馬,他不會讓她的衣服被馬兒弄髒……她就是他心中的仙女……
雖然,他知道自己和她的距離,是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的千裏之遙……
……
魔展鵬在走廊上遇見了上官幽雲。
她的表情很冷,很淡,和過去這段日子並不一樣。
在這些天裏,她總是對他很溫和,柔情款款,甚至可以說是熱忱的,這和他最初看見她的時候不同,那個時候的她是冷靜的,冷靜到有一些冷酷。
而現在,她有有些像他剛看見她的那個時候了。
“有事?”他輕輕地說著,眼神淡漠。
對於任何一個雪兒之外的女子,除了自己的母親,他大概都會是如此態度。
“我將是你的妻子,至多半月……你會用假名成為我的丈夫,皇上知道魔展鵬,卻不清楚你的相貌,然後爹會帶你入朝……讓你掌握機會。”上官幽雲冷冽地說著,她秀美的眼睛平淡無波。
“正是如此。”魔展鵬肯定了她的話。
“還有半月,你就是我的相公,那麽……相公……明日,我要與你圓房。若你做不到,我便告訴爹,這男人,我不嫁了。”
上官幽雲抬眼,冰冷地看著他的眸子。
“若你沒有與我同生共死死之心,我上官一族,亦不會與你穿在一根繩上——你若不放棄寒卿雪,我便讓你知道,我上官家,隨時可以抽身而出。”
她的芙蓉麵孔上,有著羅刹一般森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