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遇襲(下)司徒和魔合作!
雪兒險些就要出手了。
但是就像周星星的電影裏演的那樣,距離對方的喉嚨還有還有零點零一秒的那個瞬間,有人已經比她先出手。
殺意,是熟悉的漫天的冷。
一柄纖細的劍鋒,在她的匕首之前進入了大漢的身軀,速度極快,動作卻是極之流暢,流暢到整個殺戮的行為沒有半點血腥,隻剩溫柔。
這是溫柔一刀,纖纖細細的,淩厲無比,但整個就像有人在你麵前唱了一隻小曲,你的心還沒有來得及硬起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大漢的前胸多出了一個血色的小洞,然後從那個洞裏輕輕的噗的一聲,噴出一縷血漿子。
大漢瞪著雙眼保持著一種驚訝的姿態,朝旁邊倒下,大約是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
當然,雪兒看見了他是怎麽死的,他是被人以極端利落的方式,毫不猶豫地殺死的。能這麽幹的人,自然是殺人無數,早已習慣了結束人的性命。
雪兒的第一反應就是魔。
在她的身邊,即便是雨晨也不能這樣,隻有魔會有這樣犀利的手法。
會是他嗎?是不是他?雪兒的胸口鼓噪著這樣的聲音,然而人一旦充滿期待,又反而害怕不如期待中一樣的答案。
她不敢回頭。
但是那柄纖細的劍從她身邊探出去,一瞬之間,又連殺三人。
三個衝在最前麵想要對她下手的人。
就算是豺狼虎豹,同類被連續不斷的殺害,也會產生懼意,況且是一瞬間就死了四個人,個個一劍穿心,絲毫沒有遲滯。
那個看似頭領的中年人終於動作,他打了個呼哨,麵前這幫恐懼卻不敢退後的流民山賊猶如聽見大赦令,潮水一般的退去,一瞬間就跑了個淨光淨,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
要不是還留在原地的綠豆眼和中年人,方才的一切就好像完全沒有出現過一樣,是雪兒自個兒的幻覺造出那麽大一群人一般。
“姑娘,原來有狠手,難怪你能臨危不懼!雖然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過要賠上我兄弟們的性命,這我可不願意。我的人不是你那保鏢的對手,今兒就撤了,往後也不會動姑娘分毫……”
中年人的聲音很沉穩,顯然,和一般的流民果真有很大區別。
“不過還請姑娘允許,為我這幾個兄弟收屍。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們也是不得已,若不是有人出錢要收買了姑娘的性命,兄弟也不會對姑娘出手。”
說罷拱拱手,又拍了一下手掌,不知那些流民從哪裏拖了一架破爛板車出來,把屍首放到上麵,一行人竟也不交代太多,直接拉了就走,而中年人則是朝她身後一拱手。
“高人有殺了我們全部的本事,卻沒有輕易出手,在下林風,在這裏代兄弟們謝過不殺之恩,如今世間局勢動蕩,我們在這裏占山為王,也是不得已,多謝了!”
那中年人目光如水沉靜,再次掃過雪兒,卻隱隱一笑,轉頭便追隨運屍體的木輪車遠去。
雪兒對這種突然的情況還沒有回神,然而看那個中年男子的神情模樣,卻不是普通的流民盜匪,到似乎出身良好一般。
不過這事在她心中卻談不上要緊,她耳中傳來身後腳步聲,竟是漸行漸遠。再也忍耐不住內心的揣測激動,雪兒轉身看去,一個堅定高大的身影正在漸漸遠離。
他穿著黑衣,身著披風,隱藏著自己的麵目。
但是……她不相信自己會看錯那熟悉的身形,她曾經不止一次賴在那個懷抱,靠在那副胸膛,擁抱那片堅實的後背。
“魔……”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風中顫抖。
“是你嗎……?”
雪兒咬住自己的手指,如果不是這樣,她可能會馬上哭出來。
那個身影頓了頓,卻沒有轉身。
“姑娘,你認錯人了。”
木訥沙啞的聲音傳進耳中,並不是她熟悉的魔的聲音,十分陌生,十分幹燥。但是雪兒並不相信那不是魔,她不肯罷休。
聲音是會變化的。
她衝了上去,想要抱住他。眼看就要碰到他了,人影卻朝旁邊輕輕一挪,她就撲了個空。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
雪兒回頭,看著安靜站立的男人,他的披風很好地掩蓋著麵目,讓她心中生出諸般不甘不願的心情。
不會的,她不會看錯的。
雪兒運起輕功,閃電一般欺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下男人披風頭罩。他的臉露了出來,那是一張因為長期不見陽光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還有一雙潮紅的眼圈,看起來是一種不健康的神色。
雖然被她抓下頭罩,男人卻沒有半點異動,他安靜地看著她,目光中有深深的荒涼和憐憫。
“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
還是那句話,翻來覆去,但這一次,雪兒連一丁點希望都沒有了。
不是魔,他並不是魔。
雖然他們有很相似的身材,但是魔的目光不是這樣的,他的目光是冷淡,卻有一種深邃,不會是現在這樣,有一些清淺和冰冷,憐憫多得好像要溢出來一樣,仿佛看著的是天下最可憐的人。
是,沒錯,她的確算得上天下最可憐的人了。
她最信任的男人,想要托付終身的男人拋棄了她,她會被人這麽看著,一點兒也不奇怪。
雪兒踉蹌了一下,那人伸出手來想要扶她,她卻努力自己站穩了,解凍的美麗雙目又一點一點凍結起來。
“你不是他……果然不是他……”
她悲傷地說著,但卻沒有自怨自艾的意思,似乎隻是再度確定這件事,讓她又一次受到打擊。
“唉……”那男子歎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張杏黃小旗,“我差點忘記了這個。”
他伸出手把那東西遞給她,雪兒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張三角旗,上麵以極為細膩複雜的繡法繡上了“司徒”二字。
“司徒風?”
“嗯!掛在馬車上,看見的人自然退散,沒有人會與我們天下第一莊為敵。”男子點點頭,重新戴好頭罩。
“莊主的吩咐我已經完成了,姑娘,後會有期。”男子大步走開,這一次,他沒有再停滯,也不再回頭。
雪兒愣愣地看著手裏的旗幟,卻發現背後用小楷寫著幾行字。
“小雪雪,我這個盟主日理萬機,比皇帝還要忙,沒來送你也罷了,居然發現漏了給你東西,沒有這個在江湖上可是寸步難行啊!這家夥是我下屬,我讓他來彌補一下我的疏漏。你記得要用哦!這個天下還是沒有幾個人敢得罪天下第一莊的——牽掛你又分身不能的帥氣莊主司徒風。”
然後在這行字下麵,還寫著一行更小的字,要湊到眼前才看得清楚。
居然寫的是:“小雪雪,看到這麵旗就要想我喔!等我忙完就來找你。要是你不想我也可以,但是我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原本還沉浸在失落之中的寒卿雪,看見這行字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黑衣人是他的屬下,難怪有高深武功,難怪會幫她。不過這麵旗……掛出來也不知道是給自己長臉,還是給自己丟人。
司徒風這家夥,能有一秒鍾正形的話,簡直要念阿彌陀佛。明明是關心她,就沒個正常表達的方式方法。
雪兒歎口氣,爬上馬車,把杏黃旗掛在馬車頂的杆子上,揮起鞭子,馬車再度滾滾朝前駛去。
在距離不遠的一個小山丘上,樹上的司徒風眺望著越行越遠的馬車,挑著眉毛雙臂交疊在胸口,站得玉樹臨風,朝樹下的黑衣男說:“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竟然願意屈尊扮演我的下屬,莫非你是看我太帥暗戀我?”
話音未落,就見一縷利氣朝他臉上招呼過來,司徒風朝旁邊一蹦,利氣擦麵而過,削下他一縷頭發和無數枝枝葉葉。
“太暴力了,太暴力了,開玩笑不可以啊?”司徒風嘖嘖有聲地吐著舌頭,看來傷心人絕對不可以調戲,不管他是不是甘願扮他的屬下,終究都是扮的。
“你不說話,不會有人覺得你舌頭被人割了。”
冷冷的回答從黑衣人口中出來,竟然已經變了腔調,赫然是魔展鵬的聲音。
“喜歡她,為什麽不在她身邊?傻瓜都看得出來,你傷她太深。就算你用了江湖上最好的易容術,忍住疼痛在瞳孔上都覆了一層改變視線的貝葉膜去救她,到底……她心裏的難過和痛苦,都是化解不了的。”司徒風的聲音沒有了戲謔,卻有了一種淡淡的認真。
“她沒你說的那麽弱,我知道她有多堅強。”易容之後的魔展鵬站在樹下,和書上的司徒風冷靜相對。
“再堅強又怎樣,人心需要嗬護。”司徒風搖搖頭,“傻瓜一樣的一門心思為她想,是不是她要的,你也不知道。”
“我寧可先護她周全——現在我要做的事,不能動某些人,而某些人卻會對她不利。”
“所以你就放她出去?山賊之外對她打主意的人,我那小旗未必有用,她要是出事的話,我看你要悔之晚矣。”司徒風抓抓臉,心裏盤算的卻是別的事。
好機會嘛!不趁虛而入的話,真是冤枉自己風流天下的名望。
況且,自己那另外一麵,似乎好久沒有出現在人們眼前了。
再不出來,邪道第一的魔教就要倒嘍……
“我沒辦法出手,但你有。”抬起頭,魔展鵬的目光有實質一樣穿過重疊樹葉,直接盯進司徒風的眼中,“司徒,你不會不管她。”
“你也太大度了。”司徒風苦笑起來,“要算的話,我與你可是情敵,你以為我會手下留情?還是你相信我把你當兄弟……”
“我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雪兒……”提到寒卿雪,魔展鵬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她是個愛恨分明的女子,卻不會輕易忘記一切……總有一日,她會明白我。”
“你對自己真是有信心……不過也的確,你現在關鍵時刻,分不開神……或許,我就幫你這個小忙,賣你個人情好了。”司徒風笑起來,一抹無法察覺的妖異在唇角一閃而過。
“不過如果我贏得了她的心,你會不會和我打一架?”他可不是很想直接和魔展鵬pk,兩人水準差不多,隻怕結局是兩敗俱傷。
“……到那時候再說……”魔展鵬眼中微微黯了一下,“但凡她的選擇,我便不計較……”
說罷,魔朝向樹林深處走去,而司徒風還站在樹上吹著風,過了一會兒,他沉沉地長歎了一聲。
“你不是他,又會是誰?在天上你就是這個德行,不管她心中有誰,你都不吭不哈的陪著她,上天下地,黃泉路上走一遭……真是的……”他又抓了一下臉,“你這樣,我又如何比得過你?”
司徒風凝視著雪兒消失的方向,馬車早已看不見了,但他就那麽一直站在風裏,在沙沙的樹葉的聲響中,癡癡地望著那個方向。
自古癡情二字,神仙也好,凡人也罷,誰個能解?
一聲長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