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樓在一旁,遣散了眾人。

適才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他知道恰好在那一刻趕來的她,可能就是隻看到是自己使刀殺了王簫連的。

張嘴,卻無從辯白。

“月兒……”他喚了聲那個呆若木雞的女子。

王紗涼隻抱著王簫連,也不多說什麽。

下一刻滑過來的劍,出自靜憶!

關後的“神斬”被她使到絕佳!

劍身上流轉著逆天的光華,急速掠來,她整個人亦打地而起,飛馳而前。

靳樓神色間幾分睥睨幾分佩服,另一隻袖裏刀亦握在手裏,左手結起法印,淩厲的招式就此展開。

此間又有一個白衣影子掠過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住靜憶的劍。

“鏘!”的一聲,是劍與劍碰撞的聲音。靜憶睜大眼睛看清來人,悲憤間轉了手中的招式,攻向這個白衣影子。

“千麵若?你好敢!?”靜憶憤怒地說著,神色間竟是創巨痛深。

千麵若隻向後退,任劍尖向著胸口不斷逼近。“是我對不住你們。但我的主子,從來都是當今的皇帝。”

“我要幫主子報仇!”靜憶大喊一聲,手上的攻勢沒有絲毫減弱。

千麵若向一側閃過,躲過致命的一擊,神色冷然,“好,但不是現在。你不是皇上的對手,你走吧。我的命,你隨時拿去都可以。”

“嗬,靜憶誓死與主子共進退。你這小人!千麵若我錯看你那麽多年!”她手上的攻勢不肯漸弱半分。

靳樓眉間一挑看向千麵若,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樣。

千麵若幾個大退步,行至靳樓麵前,抱拳道:“千麵若多年效忠皇上,如今懇請皇上答應千麵若一個請求——放過靜憶!千麵若,甘願一死!”

之後,靜憶的劍光到達他的胸口還來不及刺入,他嘴角已流出黑色的血。

——他咬碎了牙齒裏嵌的毒藥。

那本是,如他般的死士在被敵人發現時,為防止泄露機密而做的毒藥。

道理再淺顯不過,他自盡,以自己的命,求靳樓,放過靜憶。

在他眼裏,自己的任務已然完成。也算是,功成身退。

靜憶手裏的劍直向前滑出,脫了手,撞到他身上,然後無力地落地。

他的身體亦然。

她仿佛冷靜了一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卻也愣住不言,眼看著千麵若慢慢倒地。

他眼裏竟然有著若有如無的笑意。

他張嘴畫著唇形,雖然沒有發出聲音。

他說:“我會記得你……”

靜憶還是呆呆站著,離趕快跑過來拉住她,然後拚盡全力帶她走。

“先皇早已料到,曾告訴過我,要把你們帶離這裏。”他的話傳入她的耳朵,而這接二連三的意外也著實讓她應接不暇了。

離不斷安慰著她,靠在他懷裏的時候,這個堅毅異常的女子,才終於哭了出來。

摯愛死亡,自己本該恨的千麵若因自己而死,她的世界,似驟然崩塌。

她本還沒來及感謝他,在自己重傷時送上的靈藥。

彼此共事多年,他們之間話卻也沒多說過幾句。他從來都是孑然一人冷冷清清。

靳樓亦緊緊皺了眉。

王簫連,千麵若,他本也沒打算就要他們死的。

回頭間,他看見王紗涼已站了起身,她的眼睛已沒有再看王簫連。或者說,她空洞的眼神似已容不下任何人。

她轉過身,邁開步子,離開。

這一個轉身,卻像是無法企及的距離。

終於也心悸起來。

王簫連死前的那個自信過分的笑又浮現在眼前。——“這下,你永遠不可能得到涼兒了。”

須臾,她的影子也尋不見。

他猜測著她回了牡丹小築。

他便就這樣讓她下去。

自己,真的是要失去她了嗎?

她剛才麵無表情,卻也最讓自己害怕的樣子。

“皇上,王簫連的兵如何處理?”羽走至靳樓身旁,行禮問道。

靳樓向一旁,看見被己方軍隊團團圍住的敵軍,凝眉半晌,才終於道:“不願歸順者,殺。”

“是!”羽轉身向前欲發號施令,回眸又看了一眼他無比崇敬的皇上。他的眉間,淩厲之意早已無所追尋,隻剩無限的蕭索意。

如此一來,他便更不敢去打擾她。

他甚至不願多解釋什麽,似乎感覺到解釋了也無用,她到底不會相信自己。

那麽,就由她去麽……

他陷入幾分沉思,一會兒卻也兀自離開,回到望清宮,獨自待在裏麵,良久亦是無言。

日落了西山,到底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沒來得及處理,他才站起身,卻突然想起沒有見到修。而他,本應該也是守著王紗涼不讓她過來的,難道那裏也出了什麽變數麽?

他有些疲憊地皺眉,便派人去召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