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紗涼身體幾乎無力,雙手卻緊緊抓住了靳樓的胳膊,“樓——千萬要把念念帶回來啊。”

“誰碰了她的一根頭發,袖裏刀絕不會放過他。”靳樓身上也蕩開瘮人的殺氣,把王紗涼扶進屋躺下後,立即叫來了修和羽。

“定是王簫連那家夥。要我說……那日就該把他殺了。皇上,你不殺我羽來殺。那皇後就怪到我羽的頭上好了。”羽凝眉道,神色憤怒無比。

別說以為被搶走的是他尊敬皇上的女兒,靳念本身天真可愛的樣子,也早已印在自己心中。這樣一個女嬰被莫名擄走,生死不明,他亦是憤怒不已。

“你是皇上的兄弟,若出了什麽事,她自是要怪到樓的頭上。”修歎了口氣,“看來……隻有等著,王簫連想要什麽要的籌碼。”

“不是這樣——”王紗涼又跌跌撞撞跑出來,已無暇理會羽懾人的目光,隻深深皺了眉道,“不是這樣……哥哥性子驕傲,若會做搶念念來交換什麽的事兒,他那日就會趁機殺了樓的。若真是他帶走了念念……他就一定是會殺她的。沒有當即殺念念,要不是給樓一個下馬威,就是……想借以擾亂我們的視線,不要我們察覺到他的真實目的。樓……要快。我怕啊——”

“他這樣對你,我倒真不知你是憑甚還護著他。”靳樓握緊了拳,眉間盡是淩厲。

“可是……他在哪裏?”修亦皺眉,又朝王紗涼看去,“樓為了你,早就放棄了對他的追蹤。”

“對不起……”王紗涼跌坐在地,苦笑,“是我的不是……是我害的念念。”

“罷……”靳樓握拳垂向身旁大樹,印出點點血跡,道,“先莫自亂陣腳,中了王簫連的計便是。隻是月兒你記住,念念若有半點不測,我不會放過王簫連!”

王紗涼低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命運就是如此,左右抉擇,愛恨糾葛,讓人看不分明理不清,似乎怎樣做都是錯……

靳樓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子裏的含義莫辨。但也隻一眼,他便帶修和羽離開。

“我也去……”

“月兒,待在宮吧。記住一句話便可,你,莫要拿自己和念念來賭。”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王紗涼頹坐在地苦笑。——他最後一句話何意?

可是說,這一計是可能是她王紗涼自己設的,趁他們去找靳念之際,王紗涼趁機逃跑……

或者,他在警告,若王簫連有這樣的念頭,自己萬不能聽從?

到底還是猜不透。她苦笑,卻又突然站直了身體。什麽,都比不過女兒的一根頭發重要吧。她還是走出望清宮,一麵奔跑一麵想著辦法。

尚未至宮門,她便聽到一段熟悉得、過了分的旋律。

——淩經嵐,曾用橫笛吹過的曲子。

怎麽回事……

她捏緊雙拳。

曲子變化著節奏,似在邀王紗涼前往。

是暗示麽?

跟念念有關麽?

王紗涼顧不上想,到底選擇相信。

她順著琴聲奔跑,來到曾經住過的牡丹小築。

剛停下步子,尚氣喘籲籲,抬眼,院子裏已立了個亭亭玉立的握著笛背著劍的少女。

“公主,可還記得我?”少女巧笑嫣然,眉宇間自帶股豪氣。

“你是……哥哥的影守,靜憶?”王紗涼說著,連忙上前就托住了她的手,“果真……念念的事與哥哥有關是麽?是你帶走了念念麽?她在哪裏?”

話音未落,四周頃刻間已圍了三重的兵。

靳樓颯爽英姿臨於不遠處的屋頂,冷冷望著這裏,手握結印姿勢。

靜憶眉目一挑,“喲,崆明皇帝好大的架勢,這樣招呼一個山間少女。”

靳樓微眯眼,隻道:“把公主叫出來,看在月兒的麵上,我饒你一命。”

王紗涼也忙道:“你把念念還給我啊……她會不會有不測?”

靜憶回過視線,看向王紗涼,麵上有不忍,也隻有道:“不瞞你,先皇他……的確是讓我們殺了小公主的。可是……她那麽可愛,又算是我師兄的侄子吧,我怎麽下得了手。你放心,小公主沒事兒,我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來這裏……”

“把她放哪兒了?”靳樓冷冷打斷她的話。

“我若要害她,跟這兒和你廢話作何?”靜憶毫不客氣地回答,王紗涼連忙拉了她一把讓她別繼續說下去。

靜憶無謂地聳了聳肩,小聲對王紗涼道:“本有事兒對你說,都被破壞了,我會再來。我要走了,你幫不幫我?或者,你信我嗎?”

王紗涼的手不住顫抖,好一會兒才苦笑道:“你是大哥的師妹,我……信你一次。你也答應我,一定把念念完好無損地還給我可好。”

靜憶微笑,點頭,然後施功瞬間騰空。

靳樓亦追,王紗涼卯足勁施功離地而起,整個人卻狀態不好搖搖晃晃。在要從高空支持不住時,她還是被急速掠過來的他穩穩接住。

腳剛及地,靳樓卻是立刻放開了她,回眸,眼神裏的神采她幾乎沒有見過。

他苦笑搖頭道:“月兒,我說過,不要逼我的。不要拿來念念來跟你賭!”

刹那間,四周將領皆數跪下,“皇上息怒!”

拂袖間,他轉身便走。

她愣在原地。——剛才她的舉動,無疑是告訴他,是選擇自己,還是選擇追靜憶來救靳念。

他下意識還是救了自己,但心裏最怪的是他自己。若女兒真有不測,他自會認為那就是他這一念之間造成的。是以他那般生氣。

但自己,剛才卻也的確沒想過那麽許多啊。她亦苦笑,卻也辯白無力。

閉了下眼睛,她也不顧周圍所有人的異樣眼光追了上去。

“樓……靜憶是大哥的妹妹……亦是關後之徒,我信她的稟性。她亦是……冒著被哥哥責罰的危險救下了念念。”王紗涼凝眉說著,聲音卻怎麽也不能大起來。

“信淩經嵐,讓你不顧自己女兒的命,連帶他的同門都信?”靳樓冷笑。

“我以前也不相信人……現在慢慢會了。樓……不信人的人是你啊。”王紗涼終於一步也挪不動。

“你又信過我的朋友嗎?修,羽,或者韓茹?”他眉梢輕抬,傷痕和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