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從地上爬起來一聲不吭。

他抬眼看到不遠處的陸小井不爽大罵:“好你個臭小子!跑出去搬救兵救你爸是吧?!”

“你罵我兒子幹什麽?!你有什麽就衝我來!”

“你兒子是我侄子我罵不得嗎?!特麽地衝你來就衝你來!”

眼看著兩個人一言不合又要開幹,莫晴月抬手擋在他們中間搬出他們的老媽:“你們真是有本事啊,老娘躺在醫院裏你們兄弟兩個就在這裏為了宅基地開打是吧?”

“行。你們這麽想打,那你們幹脆往死裏打!這樣我給你們一起送去醫院,跟你們老娘作伴!”

莫晴月故作允準地後退一步,給他們挪出空間來:“打啊!我看著你們打!”

提到自己的老母親,他們兄弟兩個都瞪著對方沒動。

莫晴月沉沉地歎口氣:“你們都四十幾歲的人了,孩子都這麽大了。孩子都知道兄弟兩個要友好相處不能打架!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慢慢說?非得掄拳頭傷了感情!?”

這時村裏的其他人也紛紛幫莫晴月說話:“是啊,不管多大的事情坐下來談總能談好的,你看我家妯娌兩個人就因為坐下來把事情說開現在比親姐妹還要好!”

“是啊,小莫警官也來了,正好給你們做個評判!”

陸家兄弟兩個視線同時落在莫晴月的身上,“莫警官,這件事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兩個人開始熱情地拉莫晴月進屋裏訴說自己的苦衷。

陸家兄弟一個叫陸超,一個叫陸越。

陸超是老大,也就是陸小井的父親。

陸越離了婚,有一對女兒被前妻帶走了,目前單身。

兩個人的訴求很明確:哥哥陸超的意思是自己家有陸小井這個長孫,理應多分一點,而且陸越離婚已經分出去不少錢了,之後又要重新結婚,他不會管錢,到時候分的再多也是給了外姓的人。所以要及時止損。

弟弟陸越的意思是陸超歪理,不管他分到多少結婚離婚幾次都是自己的事情,他無權幹涉。老娘的意思既然是把她的那份給他,那陸超這個做哥哥的就不應該搶他的。

“小莫警官,你說我說的有道理沒道理!?我老娘八十歲的人了,難免糊塗,他這個人從小就心眼多!經常去醫院鼓吹耳邊風,誰知道他說了什麽,就惹得我老娘做出這樣不公平的遺囑!這份遺囑我不會認的!!”

“小莫警官你聽聽我哥說的這什麽話?!從小到大他就特別霸道,該擔哥哥的責任的時候他是不擔的,一旦有什麽好處要撈就把自己是哥哥的身份掛在嘴上,簡直可恥!四五十歲的人了還沒一點法律意識,一點常識都沒有!又特別疑神疑鬼小心眼!!”

兩個男人在莫晴月的左右兩邊,口水直飆。

簡直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這也是鄉村裏最難的宅基地分配問題。

家裏有兄弟姐妹的,曾經再好的關係為了利益也會反目成仇。

莫晴月不是法官,不能評判誰對誰錯。

而且事實上這種事情最後主要就看大家是怎麽想的,有願意把家庭看的嘴重要的人,退後一步,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發生爭執的都是忘記“家”這個字了。

莫晴月聽他們說完自己的訴求,先跟哥哥說:“如果你覺得不公平,你得去醫院跟你的母親談。但據我所知你母親的病情很不穩定,你真的想在她最後不多的時間裏拿這個事情去給她添堵嗎?”

趁哥哥思考的功夫,莫晴月又轉頭跟弟弟說:“你心裏應該清楚,你哥哥說的有一部分的道理。那你從你母親那裏得到了便宜,你是不是應該跟你哥哥做出一定的保證或者妥協呢?其他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們老娘如果走了以後,你們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手足了。你們都姓陸啊。”

弟弟皺緊眉頭,也陷入了激烈的思考。

莫晴月當然不指望這兩句話就能讓他們兩個偃旗息鼓,又看向陸小井說道:“小井啊,你知道律師叔叔的電話不?這法律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專業方麵的意見還得靠專業的人來解答才行。”

她借著跟陸小井說給他們聽的。

他們老娘在醫院裏奄奄一息,立下的遺囑基本等於是最後一版。

要想改動遺囑的內容,直接跟律師溝通,律師會告訴他們要注意哪些事項的。

莫晴月又從他們的利益出發,算是比較溫和的警告:“你們再動手肯定要蹲監獄的。到時候你們老娘在醫院裏萬一有什麽要找你們的,你們出不去那可就麻煩了對吧。具體宅基地的情況怎麽樣你們內部可以爭取,別把時間浪費在出不去上麵。你們說呢?”

這回陸超和陸越被點撥的一致同意,紛紛握住莫晴月的手點點頭道謝:“我知道了,小莫警官謝謝你!”

莫晴月跟他們告別,陸小井高聲說一句“小莫我送你!”,然後緊張不安地湊過來問莫晴月:“小莫小莫,我爸跟我叔會不會再你走了以後再打架啊?!”

莫晴月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應該不會了。”

陸小井半信半疑:“真的嗎?”

“嗯,因為你爸跟你叔都想再去你奶奶床頭爭取一把。要是打架被拉進去關,萬一你奶奶突然走了,他們就虧大了。”

陸小井睜大眼睛:“原來,是這樣啊?”

他根本沒想到他們害怕的不是見不到奶奶了,而是:虧大了。

莫晴月看著他被大人的世界所衝擊的神情,拍他臉頰笑笑:“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

安撫完陸家兄弟的事,她緊趕慢趕回所裏。

誰知道陸然提前去食堂打盒飯了,沒在工位上。

江西西則在補妝。

“哎?晴月你怎麽過來了?今天不是你休息嗎?”

“我找陸然有點事。”莫晴月坐下來,手指打著桌麵焦急地等著陸然回來。

江西西眨巴眼,“哦”了一聲,把手頭一個報案單遞給莫晴月看。

“反正你明天上班也得接手,既然今天你來了,就看看吧。”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