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瑄不說話。
莫晴月垂眸:“看來還是晚了一步。”
周明瑄沉聲:“老陸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別墅裏已經沒人了。他們撤退的很快。”
莫晴月握拳砸在椅背上。
就差一步!
怎麽又是差一步?!
她剛剛差點死了!
周明瑄伸手緩緩地抓過莫晴月的拳頭,收回來。
“今天能救回你就是最大的收獲,人不能太貪心。”
“我貪心嗎?”莫晴月皺眉,情緒崩潰,“我隻是想讓一個逍遙法外那麽多年的罪犯繩之於法!”
周明瑄把莫晴月的腦袋埋進自己懷裏。
“飛鳥同一時間去了萬豪酒店,掃**了裏麵不少秘密房間。九爺跑的快,紅姐就不一定了。”
莫晴月抬眸,額頭正好撞到他的喉結。
“隻要有希望,我們就一直往前走。”
漆黑沒有開燈的警車裏,莫晴月眼睛肆意泛紅。
隻要有希望,我們就一直往前走。
這話,她爺爺也說過。
……
“你以為抓罪犯跟電視上演的那麽容易嗎?”
“我有同事為追一個殺人犯,追了二十年,直到退休了也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蹤跡。”
“晴月啊,當警察可不是你看到的這麽威風,戴著警帽穿著警衣,非常精神。背後付出的艱辛和堅持的痛苦,是旁人難以理解的哦。”
“你還小,肯定聽不懂這些。但你要記得,隻要有希望,我們就一直往前走!”
……
男人被送去醫院救治,但他的脾髒被周明瑄捅到,大出血不治身亡。
周明瑄是自衛,而且男人要殺莫晴月在先。
所以他不會被逮捕。
但得知男人死了的消息,周明瑄眼底的平靜還是震**了一番。
兩人在醫院裏各自治傷,在白熾的燈光下都陷入各自的沉默。
莫蕭跟蔣麗趕到醫院,看到一起躺在病**的莫晴月和周明瑄,情緒複雜。
最近出入醫院的頻繁次數,讓他們都說不出話來。
第一次,探病探的如此安靜。
莫蕭無聲地握住周明瑄的肩膀,感念他今晚的及時趕到。
蔣麗則將莫晴月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確定真的隻是皮外傷後長歎了口氣道:“最近咱們家真是流年不利,我看我要去上個香,拜一拜。”
莫晴月回神,看了看蔣麗,她平時都是活力滿滿的樣子。
但這會兒這麽一看,她好像突然老了很多。
“媽,我沒事。”
“我知道。”蔣麗哽咽地點頭。
莫蕭坐在周明瑄身邊,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我去看過你爺爺了,他沒事。他問起你,我說你在幫晴月查案。這幾天沒空去醫院。”
“你放心。”
周明瑄點點頭。
蔣麗望向周明瑄,哽咽著嗓子道:“小周啊,等你們出院了就訂婚吧。”
周明瑄目光凜然,緩緩對上蔣麗的目光,最後又看向莫晴月。
蔣麗吸吸鼻子,拍拍莫晴月的手背:“就這麽定了。”
莫晴月垂眸,以安靜作回答。
經曆過這麽多,她跟周明瑄之間雖然沒有確定關係,但他們都把對方視為最重要的人。
她知道,他也知道。
蔣麗這麽說,聽起來的突兀,實則是他們沒有說出口的希翼進展。
哪怕這個時候,似乎辦這件事並不合適。
莫蕭和蔣麗在醫院裏守夜。
很快,不開燈的病房,發出睡覺平穩的呼吸聲。
其中還有打鼾的聲音。
但莫晴月沒睡著。
她知道,周明瑄也沒睡著。
莫晴月轉過身,看著周明瑄的後背,故意開口問道:“睡了嗎?”
周明瑄沒吭聲。
“我知道你沒睡。”莫晴月頓了頓,輕聲調侃,“該不會為了我媽說的訂婚事睡不著吧?”
周明瑄:“不會。”
莫晴月眼底沉了沉,語氣還是保持輕快:“哦,那是為了今天為我捅死了人睡不著。”
在警車裏,他一直在安慰她。
但她看到了他眼底強壓的不安和恐懼。
在望向男人被抬進救護車的刹那,他神色無法形容的複雜。
第一次麵對鮮血和死亡,哪怕是她這個當警察的都無法完全從容。
更別說周明瑄。
莫晴月一直想跟他說這個事,但是他一直沉默,她也不好強硬開口。
周明瑄沉默片刻開口道:“你,殺過人嗎?”
莫晴月心口閃過一絲刺痛。
“殺過啊。”她揚起嘴角,咬唇道,“陸然,你忘了?”
周明瑄轉過身,漆黑中看向莫晴月的側臉。
“你別胡說。那不一樣。”
“還真是不一樣……”莫晴月盯著天花板,感慨萬千,“我是想救救不了,你是為了救我拚盡全力。”
她看向周明瑄:“周明瑄,今晚,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周明瑄看向她。
漆黑的房間,他們都捕捉到了投向對方的視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明瑄緩緩勾起嘴角:“是吧,還是他死比較好。”
莫晴月眨眼。
周明瑄重新轉過身去:“好了,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莫晴月很想告訴他,他沒有做錯。
很想把之前在警校的時候警官說過的話告訴他——
“你們以後出任務難免會見血,很可能你們的手會沾染上人命。但你們要記住,保持初心,選擇救人。那麽迫不得已下,救人需要付出一點代價是必要的。”
很想讓他忘掉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但話到嘴邊,她還是沒能說出來。
因為她沒有經曆過他的殊死搏鬥,以及當下的那一刀。
她真的說出這些,好像又太輕飄飄了。
到最後,變成了他安慰她。
莫晴月很擔心,這根刺她無法幫他拔出來,而隻能隨著他的沉默和時間,在心裏紮的越來越深。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爺爺以前說過的話。
終於知道什麽是警察肩上的重擔。
順著希望走下去,讓心裏的荊棘開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