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之將將踏進外院,就見到萬萬提著食盒走過來,見到她,萬萬開心地喊了一聲:“敏之哥哥!”隨後加快了腳步,衝到她的麵前,雖然步伐急促,可是手中的食盒卻是小心翼翼地提著。

張敏之嗅了嗅,笑眯眯問道:“萬萬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好幾道菜,都是剛剛學好的,本來要送過去給敏之哥哥你補身子的,沒想到剛剛要過去,你就出現了,敏之哥哥,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呀!”說完這句話,萬萬立刻捂住了小嘴,臉蛋靜靜得紅了起來,煞是可愛。

張敏之看著她手中的東西,無奈笑道:“原來萬萬進步得這麽快,隻是我現在沒什麽胃口,陛下隻給了三天的時間,今天是第二天,我不能耽誤。”

萬萬立刻將食盒放到了一側的桌子上,連聲說道:“萬萬明白,三哥哥肯定是冤枉的,敏之哥哥你有什麽需要,我也可以幫你!”

張敏之本想拒絕,就聽到她用無比委屈的聲音說道:“之前去看陛下伯伯,敏之哥哥走了小衛國公的路子,卻不來找我,是擔心我的身份會出賣你嗎?”

張敏之知道這要是不解釋,必然會傷了萬萬的心,連忙否認道:“這些到底是男人間的事,怎麽能把你牽扯在內呢?更何況,我也不想你挨罰。”

“真的不是因為……懷疑我嗎?”萬萬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言語之中由著諸多斟酌。

“誰都可疑,唯獨你最不可疑。”

聽到張敏之斬釘截鐵的回應,萬萬原本有些猶豫的眼神瞬間就煙消雲散,又恢複了素日裏活潑可愛的清澈明朗:“我就知道敏之哥哥相信我,這件事雖然不能幫你,不過別的事情,我可以偷偷地幫你呀!你還記得嗎,從前我可是很能幹的!”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張敏之實在是不舍得讓她失望,剛巧老衛國公處還算好一些,於是便點了頭答應,萬萬得了允許,歡天喜地地跟在她身後,準備跟著她一起進老衛國公的屋子,不想卻被張敏之攔住了:“屋子裏死過人,陰氣重,對女兒家不太好,萬萬你留在外頭,等我出來就好。”

萬萬立刻抗議:“敏之哥哥,這種我才不怕呢,老衛國公從前對我可好的,他一定不會嚇唬我,我也想為他找到凶手!”說著,豎起三根手指,疊合在了一起,說道:“我保證,絕對乖乖的!”

說罷,便率先跑進屋內了。

因為刑部已經對這裏都詳細記錄了一番,派人守衛也不過是做個樣子,所以萬萬亮了身份進去,守衛也不好阻止,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進去了,就不好再趕出來,張敏之搖了搖頭,也跟著進去,她的目的很簡單,看看凶手到底用了什麽法子迷昏了老衛國公父女的,首要的,自然屋子裏熏香。

她記得前一次來找老衛國公的時候,他的屋子裏並沒有點著熏香,但是事發那天夜裏,她進來的時候,卻可以聞到一股小小的香味兒,因為血腥味過於濃重,所以隻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但是她在出門的時候,曾經看過香爐,裏頭是有一些香灰的。

卻不想,香爐是空的,裏頭一片幹淨。

萬萬見到香爐,臉上露出奇怪之色:“這裏莫非是有人動過了?”

張敏之回頭問她:“老衛國公也喜歡熏香?”

萬萬點頭,說道:“倒不是十分喜歡,但是懷寧縣主卻喜歡,所以有懷寧縣主在的時候,他就會命人點一些熏香,哄女兒開心。”

說著,又把香爐拿起來看了看,有些奇怪地說道:“照道理,老國公爺知道懷寧縣主回來,應當是會點熏香的,難道說……”

張敏之心頭一緊:“難道說什麽?”

萬萬轉過臉嚴肅得看著她說道:“難道說,他忘記帶了?”

張敏之瞬間氣餒,雖然說著倒不是不可能,畢竟懷寧縣主逃婚在前,而他負責大比在後,但是仔細想想又不對,老衛國公一直都在會同館裏當差,這個屋子是他固定休息的地方,平日裏偶爾也會來此處居住,一些私人的東西,應當也會放在此處才對,更何況他是提前知道了懷寧縣主要回來的,怎麽可能不會準備呢?從老衛國公聽到她分析之後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他可是十分想念女兒的。

萬萬將香爐舉起了,往下倒了倒,紛紛揚揚的灰塵立刻就把二人嗆了兩下,張敏之捂住鼻子,連忙又朝小包子問道:“有沒有什麽熟悉的味道?”

小包子耷拉著腦袋,在她的手腕上一動也不動,很顯然它並沒有聞到。

難道說,凶手是用了另外的法子嗎?可是這也不太對,如果用了另外的法子,那麽他就不需要把香灰全部清理了,必然是有貓膩!

萬萬見她的神色嚴肅,想了想,突然說道:“你說凶手會不會是用了別的方法呢?比如說窗戶那邊?或者是他提前給他們下藥了呢?

聞言,張敏之一震,不由地開口問道:“提前下藥?此話怎講?”

“那天晚上,外院的人睡的不多,我也是其中一個,如果凶手要用到熏香,那可提前出現,而且也不可能就那麽準時,知道懷寧縣主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應該要燃香,什麽時候他們又會暈倒,這需要一直守著的吧?”

張敏之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勢必要隨時出現在外院。”

“但是我那個時候,可沒有見到身著大明衣裳的學子出現,至少我出來的幾次沒有。”萬萬說著,又想了想,“我是說我出來的幾次,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

“但是將熏香倒了,又是什麽緣故?”張敏之實在是不得其解,“凶手是怕什麽嗎?”

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聽到外頭一位守衛說道:“這位大人不要亂猜了,刑部聽了懷寧縣主的證詞,就懷疑這熏香裏頭有什麽貓膩,所以都倒走了回去查看她所言是真是假。”

聞言,張敏之立刻覺得自己的懷疑誤入歧途了,無奈得笑了笑,問道:“那後來可是查出了什麽沒有?”

守衛搖了搖頭,說道:“就是普通的香灰,沒什麽特別之處。”

她聽得有些失望,又忍不住問道:“那克沙士王子屋內也有香灰的呢?”

守衛奇怪得看了她一眼,說道:“克沙士王子那……那不是太子爺親自動手的嗎……”

原來就連這些守衛都在懷疑朱佑樘了啊!

張敏之的心頭一緊,卻又無可奈何,隻想著自己必須要快些找到真凶,盡快洗刷朱佑樘的罪名,如此才能不讓這些謠言擴散。百姓們沒有什麽思想,上麵的人給他們灌輸什麽樣的念頭,他們就會將這些逐漸消化變成自己的。朱佑樘的案子如果拖得太久,那麽到最後就算成功證明他並不是凶手,百姓們恐怕也未必會相信,甚至有可能懷疑朱佑樘是真的殺人了,隻不過因為他是太子,所以蓋住了,到時候隻怕會引發更多的誤會,對朱佑樘的聲明極為不利。

“敏之哥哥,快過來看!”萬萬的聲音瞬間將守衛的話打斷。

守衛奇怪得看過去,就被萬萬瞪了回來,她喝道:“看什麽看,不要偷聽旁人說話!”

守衛可不敢招惹這位大小姐,立刻脖子一縮,身子就收回門口。

萬萬拉著張敏之,往窗戶下方拉過去,指著牆根上的一個位置,朝她小聲說道:“看看那一處!”

張敏之順著她的指引走過去,這個窗戶臨著另一處的位置,要打開進來自然不是難事,奇怪的是,這一片牆根上有一小堆的灰塵,好像是被人掃過,又好像是被人故意放在這裏的。張敏之蹲下神,順著這一抹灰燼網上摸索,隨後就見到一條淡淡的幾乎可以忽視的煙火熏過的黑影子。

她抬起手,輕輕的擦了擦,手中落了一層黑灰,放到鼻子上聞了聞,便聞到一股香味兒,張敏之心頭一喜,毫不猶豫將小包子放到了上頭,說道:“聞一聞,看看是不是一樣的!”

萬萬看著小包子探頭探腦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一下,不想小包子騰地豎起脖子,直勾勾盯著她,盯地她頭皮發麻,張敏之連忙喊道:“小包子你幹什麽!”

小包子囂張的氣焰立刻落了幾分,又乖乖地辨認起來。

“不要害怕,萬萬。”張敏之見萬萬麵色蒼白,擔心她嚇到了,連忙安慰道。

萬萬驀地回過神,訕訕地說道:“不怪它,誰讓我姓萬呢,小包子從小就不喜歡我呢。”

她的言辭十分輕鬆的樣子,卻聽得張敏之有些心疼,立刻安慰道:“你和他們不同,萬萬從來都是自己,沒有牽連到任何人,就算是被大家喜歡,也是因為,那是萬萬,而不是萬家的大小姐。”

聞言,萬萬麵色微微回轉了一些,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敏之哥哥,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