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兩日便是除夕,辭舊迎新的時節,皇宮中一片繁盛景象。
因為慶嘉帝登基至今未曾封後,所以除夕夜眾嬪妃皆會使出渾身解數,吸引皇帝的注意,以期的皇帝的眷顧,與之共度除夕。
所以各宮各院的主子們都在衣著外貌上動起了腦筋,利用大小關係,搜羅著宮裏宮外的各色衣料、首飾花鈿、珠翠冠梳,就為了能在宮裏守歲那日大放異彩,拔得頭籌。
“主子,奴婢見過沈大人了,”夏至捋起夕顏的頭發細細梳理,黑亮的長發鋪泄在肩背像匹錦緞
夕顏抬頭從鏡中望著夏至問道:“他怎麽說?”
“奴婢將主子交代的話告訴了沈大人,可是沈大人說,年關將至,宮中事務繁雜,無法出宮。”夏至低垂著頭,專心的梳理頭發。
“無法出宮?”夕顏定定的望著夏至,微微皺了眉,“無法出宮就沒法打探到消息。”
她沉吟了下道:“那也隻好這樣了,夏至,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見夏至點頭,夕顏笑了下。
“幫我梳個漂亮的發髻吧,”夕顏拍拍夏至的手,“今兒都要去給太後請安,咱們可不能再像平時那樣簡樸了。”
夏至的眼睛一亮,伸手取過妝台上的一支藍白貝母梅花簪,放到夕顏頭上比了比,搖頭道:“不行,這個太素了,還是換個好了。”
夕顏拿起一把珍珠釵梳遞給夏至,“再加上這個吧,發髻梳的簡單一些就好。”
夏至麻利的梳了一個雲髻,水潤光滑,一絲不亂。
夕顏摸了下,笑問:“你幾時學會了梳這個發髻?”
“常看主子自己這樣梳,就自己梳著練手,沒想到第一次給主子梳就成了。”夏至得意的端詳著夕顏的發髻,在發髻頂端簪上那個珍珠釵梳。
夕顏將梅花簪釵上發髻右邊,轉身換衣裳,握著一件寶藍夾襖,她盯著衣衫上纏繞的流雲花蔓圖案,一字一頓的對夏至說:“夏至,吉嬪的事,一定會水落石出,我們需要做的隻是等待。”
到了太後的永壽宮,夕顏按照規矩給太後磕頭請安,行過大禮,夕顏恭謹的站在一邊。
早到的祥貴人、良婕妤、麗良媛和安瑞一起在一邊坐著聊天,夕顏上前向眾人問安。
一番行禮過後,麗良媛望著祥貴人問道:“聽說妹妹最近精神不好?”
祥貴人點頭回道:“是啊,自從吉嬪娘娘去了後,每每望著福惠宮裏的事物就想到吉嬪姐姐的好,我就忍不住落淚,福惠宮就我一個人住著,愈發的冷清了。”
提到吉嬪的過世,眾人一時唏噓不已,太後在一邊發話了,“祥貴人獨自住著福惠宮確實也冷寂了些,要不你就搬去靈秀宮住吧。”
“謝太後恩典,”祥貴人立刻跪下謝恩,安瑞將她扶了起來,“姐姐,以後咱們就要互相照拂了呢。”
祥貴人嬌笑著,挽住了安瑞的手,一派姐妹情深的樣子。
“喲,妹妹們都到了啊,”嫻妃俏皮的嗓音傳來,眾人都站了起來,等著她進屋。
嫻妃今日穿一襲嫩黃色宮裝,高髻上插六根銀釵和手掌大小的象牙釵梳,走動間環佩叮咚,暗香襲人。
她行至太後跟前,盈盈拜下行了宮禮便坐在了太後的身邊。
太後打量了她一番,眯著眼道:“嫻妃今日好紮眼啊。”
嫻妃掩嘴一笑,“太後真是好眼力,這鳳凰朱雀錦可是前兒皇上才賞下的。”
太後撇撇嘴,轉過了眼,“那你一會家宴上就穿這個了?”
嫻妃嗬嗬的笑了,“家宴上怎能穿這等簡單衣飾,臣妾早已備好衣裳,絕不會濁了太後的眼。”
夕顏望著嫻妃得意的臉,搖了搖頭,在太後麵前也敢麵露得色,不知收斂,這是宮中的大忌。
果然,其他坐著的嬪妃紛紛側目,眼神中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嫻妃還想說什麽,聽到宮人通報:“榮妃娘娘駕到。”
眾人又起身,一一行禮。
榮妃坐下後,環顧四周,朗聲道:“桃葉妹妹還沒到嗎?她現在可是全皇宮的掌上明珠,來不得一點差錯。”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太後笑盈盈的看著榮妃:“還是榮妃想的周到,咱們在這兒那麽久了,卻一個人都沒想到。”
說罷,她眼角瞟了嫻妃一眼,又悠悠轉開。
嫻妃憋著一口氣,咽又咽不下,吐又不能吐,一張臉漲的通紅。
正說著,桃葉扶著翠雲的手,悠然的走了進來,一進門,便聽到太後提高的嗓音:“桃葉丫頭來了啊,快過來哀家身邊坐。”
桃葉一挑眉,款步上前,正要行禮,被太後一把扶住,“快別那麽多禮數了,你懷著身子,坐下吧。”
太後拉桃葉在身邊坐下,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榮妃偶爾插上兩句,一時間將其他的嬪妃晾在了一邊。
嫻妃遭了冷落,臉上開始掛不住了,又見桃葉的了太後的恩寵,一腔怒氣正沒地方發,向著桃葉開了口。
“妹妹懷著身孕,吃穿用度可要加倍當心。”
太後和榮妃停了下來,都看著嫻妃。
桃葉想嫻妃甜甜一笑,“謝嫻妃娘娘關心,桃葉會小心的。”
“嗯,”嫻妃點點頭,“可有一點要記得,那個什麽法蘭西進貢的花水萬不能再用了。”
“那是為何?”一邊的麗良媛疑惑的問道。
“姐妹們都不知道吧,”嫻妃看了眼桃葉繼續說道:“吉嬪娘娘用了那個花水後就生產了,還生下個死嬰,桃葉妹妹可千萬不能用啊。”
桃葉的臉色變了變,一手緊緊護住了肚子,咬著唇不說話。
眾人被嫻妃的話震住了,一時間無人開口。
夕顏望著眾人的表情,仔細端詳,希望能找在她們的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是每個人的表情都正常不過,這讓夕顏覺得有些失望。
太後反應了過來,想了想,一時有些惱怒,“那個薰衣草的花水是哀家讓桃葉送去的,難不成是哀家的花水有問題?”
“太後誤會了,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嫻妃急忙否認,惶恐的跪在了太後的腳邊,垂頭盯著地上的磚麵。
“你起來吧,”太後輕緩的聲音傳來,嫻妃起身,身後的宮女忙去扶她,重新在椅子上做好後,太後又開了口:“今兒哀家也乏了,想歇會,你們都回去吧。”
眾人紛紛起身告退,三三兩兩的結伴出了永壽宮。
夕顏獨自一人落在最後,注視著桃葉和榮妃手挽著手走在最前麵。桃葉終於決定了嗎?在這宮裏,勢力最強的榮妃就是她的選擇。
夕顏向著桃葉的背影笑了笑,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兩人背道而馳,終於漸行漸遠。
“主子,今兒晚上可是除夕盛宴了,奴婢看著那些主子可都卯足了勁兒想博得皇上的聖眷呢。”夏至扶著夕顏走在湖邊回廊,往禧月宮去。
夕顏淡淡一笑,“是啊,這麽重要的時節,怎麽能落後呢。”
“那主子準備穿什麽衣裳?”夏至歪著頭想了下,“穿那件翠藍色的宮裝怎麽樣?”
“顏色太濃了吧,”夕顏輕輕搖頭,踏進了禧月宮的宮門,在桌邊坐下,結果了滄紅遞上的茶,抿了口。
“那奴婢去把衣服都拿出來,主子您看著挑,”夏至拉著同樣興奮的滄紅進了內室,翻箱倒櫃找出一件件衣服,嘴裏還不住的嘟噥,“哪件好呢?”
小福端著炭盆進來,剛想說話,見到夏至和滄紅將衣服放了一床,驚道:“怎麽了,是不是遭了賊了?”
“小福,別胡說,”夕顏笑著喝止他,“是她們兩個丫頭在給我找衣服呢。”
“對了,今兒是除夕了,奴才一會就去準備著皇上來,”小福搓了搓手掌,嬉笑著。
“盡瞎說,皇上豈是你說來便會來的,”夕顏看了小福一眼,起身走到床邊,“來,我看看都選了什麽衣服?”
夏至和滄紅獻寶似的將三身衣裳拎了出來。
“主子,你說是這身菊蘭色的好看還是這淡綠的好看?”
“主子,滄紅手上的這件好看嗎?”滄紅手中提著一件粉藍色的貢緞宮裝,滿臉期待的看著夕顏。
“為何都是藍綠色?”夕顏撫摸著衣料,感受著冰涼的觸感。
“主子的衣裳都是這兩個顏色的,”夏至指了指鋪了滿床的衣服,和滄紅對望一眼。
“今兒可是除夕,是大家守歲的日子,可得穿的亮眼些,”她從床上取出一件亮珊瑚色的長毛棉夾襖,前後看了看道:“就這件吧,顏色喜氣,穿著又保暖。”
“主子,這衣服穿著不顯臃腫嗎?”滄紅抓著衣服摸了下,最然質料上乘,可是稍顯厚重。
夕顏脫去身上的寶藍色夾襖,換上厚實的長毛棉襖,柔軟的白色領毛圍著脖子,讓她覺得從心底暖了出來。
“小福,快去打盆水來,讓主子洗把臉,”夏至拍了下手,將夕顏按在妝鏡前,左右端詳了下,“主子該好好打扮了。”
夕顏點頭,拍了拍夏至的手,“今兒就隨你怎麽弄吧,隻要不是太誇張就行。”
等夏至細致的將夕顏裝扮結束,也快到開宴的時辰了。
夕顏望了眼鏡中的人,明眸皓齒,眼波流轉間笑意盈盈,有淡雅的桂花香息圍繞在四周。夏至在她衣袖、衣領中放了多個香囊。
她向夏至笑了下,穿上小福遞上的披風,“走吧,咱們赴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