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送信
當王炳顏老人弓著身子拿著垃圾袋出來時,門口守衛的人想檢查又有點猶豫,其中一個走過來往口袋瞄一眼,一股臭氣迎麵撲來。守衛一隻手捂著鼻子,一隻手拿著一根棍子去撥拉口袋裏的垃圾,發現裏麵都是一些血淋淋的紗布棉花廢紙之類的東西。蔡衛榮故意倒了一點事先準備的硫化氫進去,使得裏麵的垃圾發出一股刺鼻難聞的氣味。這些守衛的都是大老粗,哪裏知道蔡衛榮做了手腳,守衛見垃圾已經發臭了,又看看駝著背的王老漢,揮揮手就讓他離開了。因為不讓他把垃圾帶走的話,就得要他們自己去倒了,他們才不想幹這種齷齪的事情。
王老漢像往常一樣弓著腰一步一步地拖著垃圾走著,他知道他的背後有好幾雙眼睛盯著他看呢。等到轉彎了,估計守衛的人再也看不見他了,老人這才直了直腰,他好像隻為今天才直腰一樣。王炳顏快步朝垃圾桶走去,到了後,他迅速拿出扣在手裏的一截白粉筆,在牆上深深地畫了兩個叉,然後才把垃圾倒了,倒完垃圾後,他的背又弓了回去。
隻差一步,王老漢晚到一會兒,他們就看不到做在牆上的記號了。阿川第一個到,他看到牆上的記號,轉身就往回走,沒走幾步就發現從另一個方向走來了兩個人,仔細一看發現是化了妝的阿森和熊果林,三人裝作互不認識,瞟了一眼牆上的記號,然後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就一前一後快步離去。
月兒在吉野的眼皮底下坦然地生活、工作著,永健和熊果林他們繼續受到著通緝,吉野嚴防死守,卻遍尋不到他們的蹤跡。同時在城內卻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好幾起日軍軍官被暗殺事件,死法一樣,都是脖子中刀,一刀斃命,幹脆利落,死的人沒有多餘的掙紮,和死於巡邏車裏的日軍如出一轍。
似乎感受到了明晃晃的刺刀在自己的頭頂上逼近,安培感到了極度的不安全,他感受到了大勢即將遠去的恐慌,他又把吉野叫到司令部去訓斥,限令他在一個月內找到隱藏在吉林城內的“恐怖分子”,否則要他剖腹謝罪!出了安倍的司令部,吉野來到了蔡氏診所。月兒正在忙碌著,她的臉紅撲撲的,讓她看上去顯得健康又充滿活力!吉野無論如何想象不到這樣的一個可人兒會和殺手有什麽聯係?
可是在現場他還是聞到了月兒身上特有的那種茉莉花淡淡的清香,吉野為自己靈敏的嗅覺苦惱著。月兒已經處在監視之下了,難道她分身有術?不可能!那現場為什麽會有這麽明顯的痕跡呢?難道是他們故意設下的圈套?這說明月兒和外界是有聯係的。可是月兒在診所被盯死了,她出不去,但這並不意味著外麵的人進不來啊!外麵這麽多病人來看病,守衛的怎能分得清誰是真病人誰是假病人?隻有月兒和診所裏的蔡衛榮夫婦知道。所以,通過化妝喬裝打扮,熊果林他們每天都跟診所保持著密切的聯係。吉野不想把診所關了,關閉診所等於把吉野的想要一網打盡的計劃也告中斷了,他指望通過診所作誘餌,挖出月兒及月兒身後的抗聯組織,把他們從吉林城內連根拔起。吉野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案子不是月兒做的,是別人借月兒的名頭做的,並且偽裝了,那這個人自然是與月兒及其相熟的人了。吉野想到了永健以及救永健的這些人。
其實,吉野漏掉了一個和月兒長得及其想象的一個人,就是郝思佳。她要利用姐妹倆長得像這個先天條件蒙蔽吉野的眼睛。郝思佳巴不得能把吉野整死,同時她少女愛冒險的心性也讓她渴望體驗一下這種刺激和緊張。
月兒聯係上郝思佳自然又是王炳顏老人的功勞。
王老漢為自己終於能為抗日出力了而興奮不已,他至死都不會忘記郝永德的家。當月兒告訴他要去郝府時,老人心痛得像被重錘敲擊了一下,他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了一下,可是隨即老人勇敢地昂起頭來,認真傾聽著月兒告訴他怎麽做,拚命地在心裏一字不落地記憶著。月兒不敢給郝思佳寫信,怕給老人帶來風險。如果老人被抓了,身上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這對王老漢來說,相對安全一點。
當王炳顏按照月兒的吩咐來到郝家大院,告訴看門的人,他有一個三國時代的玉佩想要賣給郝永德。為防這些勢利的門房唬弄王老漢,而見不到郝永德,月兒事先通知了阿川,讓他打電話給郝永德,有賣古董的故人來訪,一定要接待,不然後果自負!郝永德接到這個電話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在家裏候著。郝永德之所以到今天還安然無恙,阿川和阿森考慮到他是月兒的父親,說不定還會有用得著他的地方而暫時讓他保住了項上人頭。
郝永德吩咐門房有賣古董的一定要通知他。他不知道這個故人會是誰?他想到過阿川也想到過阿森,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來的會是王小雅的父親,這個差一點點成了他嶽父的老人。
當王老漢被門房搜了身帶到郝永德麵前時,郝永德愣了一下。自從他從日本回來時見過幾次他們父女倆,郝永德再沒有留他們父女在心底了。他忙著重振家業,忙著勾結日本人,忙著飛黃騰達。此刻,他看著王老漢老蝦米似的身形,滿臉刀刻般的皺紋,全白了的亂蓬蓬的頭發,他有點愧疚和後悔了。他想到了那個充滿活力充滿欲望的王小雅了。要是他沒去日本留學,要是他和王小雅結婚了,說不定今天的他已是兒孫滿堂了,他還會有今天一樣這麽多的麻煩和波折嗎?郝永德把自己的麻煩歸類為命運的安排,而不是他追隨日本人的結果。
見屋子裏隻有他們倆人,王炳顏從身上係的褲腰帶裏掏出了一塊玉佩遞給郝永德,郝永德接過玉佩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王老漢。
“你的閨女可比你有出息多了!”王老漢嘲弄他似的低聲嘟噥了一句。
是的,這塊玉佩是郝永德在月兒五歲時買給她的生日禮物,月兒作為信物讓王老漢帶來給他,那麽王老漢一定是她信任的人了。郝永德排除了“月兒被綁架了”這個想法。
“王大爺,月兒讓你帶這塊她從小佩戴的玉佩,一定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她怎麽了?要我做什麽?”對女兒,郝永德還是肯付出的。
“把月兒的妹妹叫來吧,月兒有話要對她交代。”王老漢也想看看郝永德的另一個女兒是否也像月兒一樣的識大體、懂事。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已經把這個長相甜美漂亮的閨女當作自己的孫女了。
郝永德本來想讓下人去叫的,可是想起上次永健竊取嘉慶帝的印章事件,吉野居然也知道,他擔心家裏有吉野的耳目,所以這次他留了心眼,盡量不讓過多的下人知道王老漢來訪。他直接打電話告訴郝思佳月兒來看她了,王老漢帶來月兒的口信也不算騙她。郝永德知道郝思佳和月兒姐妹感情越來越好,知道月兒來了,郝思佳一定會下樓來。自從那天以來,郝思佳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閉門不出,他和劉婉婷都急死了,擔心女兒悶出病來。
果然,郝思佳接了電話飛奔下樓來了,她沒像以前一樣地咋咋呼呼,郝永德忽然覺得她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