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攤牌
把妹妹郝思佳交給父親郝永德以後,月兒重新回到了吉野的汽車裏。吉野沒有下車,他隻對郝永德揮了揮手。郝永德的心裏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麽味兒都有。
郝永德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拉過郝思佳的手,想看看她好不好。郝思佳把他的手一甩,扭頭望裏麵跑。
“思佳,別跑得這麽快!當心摔跤!”郝永德在後麵小跑著跟隨。郝思佳這麽快就回來了,他倒是沒有想到。
也許是因為月兒從小不在身邊的緣故,也許月兒太有主見,太獨立了,郝永德對她不會像對思佳一樣的牽掛。所有他根本沒想到月兒怎麽會跟吉野在一起。郝永德跑到一半,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月兒抗聯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吉野知道月兒是抗聯的,她跟吉野在一起,那不是羊落虎口嗎?郝永德不禁為月兒擔心起來。百合已經死了,他的身邊隻剩下這兩個女兒了,他不能讓她們再出什麽事。他得去問問郝思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郝永德加快步伐朝郝思佳追去。
誰知等他氣喘籲籲地上樓來到郝思佳的房門前,郝思佳已經把門閂上了,拒絕他進去。郝永德拍打著女兒的房門,“思佳,好女兒,快開門,讓爹進去!”一直在自己房間看書畫畫的劉婉婷聞聲走了出來,她這才知道原來女兒被叫去過特高課了。
劉婉婷不像別的富家太太,她不會搓麻將,也很少逛街。除了陪陪郝許氏說說話,盡做媳婦的本分,或者回娘家探望自己的父母,劉婉婷幾乎足不出戶。沒事的時候她就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畫畫,或者欣賞自己以前的作品。自從知道了郝永德的風流韻事後,她拒絕再跟郝永德同居一室,堅決要求兩人分房睡,並且明確告訴郝永德,他愛幹嗎就幹嗎,希望郝永德也別來幹擾她!因此,除了同桌吃飯,兩人並無交集。現在兩口子一起站在郝思佳的房門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想不出法子讓女兒開門。劉婉婷側過身子用耳朵緊貼著房門聽了一會兒,聽到裏麵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轉頭對郝永德說:“衛生間裏有流水聲,思佳好像在洗澡,她為什麽要現在洗澡?她可沒有白天洗澡的習慣。”劉婉婷喃喃地說著,像自語又像是對郝永德說。
“是啊!我也覺得她的神情不太對勁!”郝永德若有所思地回應著劉婉婷。兩人心事重重地佇立在郝思佳的房門前,靜待裏麵的流水聲停下來。
郝思佳進了自己的房間就直奔衛生間,她打開水龍頭,人站在蓮蓬頭下麵,也不脫衣服,任憑水流衝刷著自己的全身,眼淚卻止不住地往奔湧。等到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濕透了,她才一件一件地把衣褲除了下來。她使勁地揉擦著自己的身體,搓得皮膚發紅起疹子,她還不罷休,她恨不能把被吉野碰過的肌膚統統揭下來。
郝永德和劉婉婷焦慮萬分地等在郝思佳的房門前,腦子裏轉動著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越想郝永德的心裏越冷,剛才吉野坐在車裏跟他揮手打招呼時分明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郝思佳回家後的行為又是這樣的反常,全然沒有了以往活潑調皮的模樣,莫非.......郝永德不敢往下再想下去,他轉身不顧一切瘋狂地敲起郝思佳房間的門來,劉婉婷從沒見過郝永德如此的失態,也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跟著變敲門邊大聲地喊叫:“思佳快開門!別嚇唬娘!”她帶著哭腔的喊叫聲及“咚咚咚”的敲門聲,把下人們和郝許氏都引了出來,郝永德命令下人們拿工具撬門,這時門開了,郝思佳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穿著浴袍,趿著拖鞋,像一朵出水芙蓉一樣地出現在房門口,劉婉婷衝進去一把抱住郝思佳,左右上下打量著她。郝思佳懶洋洋地轉身推開母親,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劉婉婷滿臉擔心地看著精神萎靡不振的女兒坐在沙發上,她靠著她也坐了下來,郝思佳沒有再推開母親的手,她任憑劉婉婷揉搓著她冰冷的手,一聲不吭。
“你不想問我什麽嗎?”在汽車裏吉野問月兒。
“問什麽呀?我沒覺得有東西可以問你的呀?你如果想要我知道的,你自然會告訴我的。”月兒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就轉過頭去看窗外。
吉野語塞了一下,他輕輕地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你真的不想知道嗎?”吉野不相信月兒的心裏沒有疑問。月兒當然也想知道吉野到底想對她怎麽樣?可是她就是裝得漠不關心的樣子。她明白,如果吉野不讓她死,總會亮出他的底牌的。
“想,有用嗎?”月兒冷冷地拋過來這一句,然後轉過頭來微笑地著看著吉野。
“好吧!月兒小姐,你贏了!我擰不過你!”吉野苦笑了一下。“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好啊!我洗耳恭聽!”月兒淡然地看了一眼吉野,發現吉野的眼神迷離又迷茫。
“我二十歲生日剛過,中日戰爭爆發了。我支持天皇入侵中國的決斷,可是我自己卻害怕戰爭、害怕刀槍。”說到這裏,吉野有點含羞地對月兒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膽小?”他問月兒,月兒看著他卻微笑不語,她就像一口井一樣,月兒要讓吉野看不透她。見她不接茬,吉野隻好繼續往下說,“我以為日本會很快打贏中國的,沒想到兩年過去了,日本非但沒有征服中國,反而因為人員折損過甚,急需大量的青壯年去填補空缺,我被迫應征參軍。臨行前,家裏匆忙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就是和百合結婚,結婚沒多久我就被送到了中國。”吉野停頓了一下,“在我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我遇見了一個和百合長得很像的姑娘。百合很漂亮,那個姑娘也很漂亮,不知道為什麽,我被這個姑娘身上特有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住了,那種感覺我在百合身上沒有找到過。我被人安排去這個姑娘住的村莊執行任務時來到了她的家,可惜我的士兵失手殺了她的母親,她看我時那種仇恨的目光像要穿透我的身體似的,可是我喜歡她青春勃發的模樣!回來後,姑娘清純美麗的臉龐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浮現,一會兒是百合穿著她的衣服樣子,一會兒又是她穿著百合衣服的樣子。我想去找她,可是再也找不到了。幾年後,我意外地在吉林城內碰見了她。她變了,她變得會演戲了,變得有頭腦有謀略了。我知道她肯定另有身份,肯定和吉林城內發生的幾件要案有關,可是我始終找不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她!對於這樣一個謎一樣的姑娘,我欲罷不能,心裏即愛她又想征服她。我玷汙了她的妹妹都不能讓她的心起波瀾,我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她讓我更加的對她著迷!”
月兒低頭聽著吉野講他的故事,當吉野說完停下來時,汽車也停了。她抬頭一看,熟悉的路麵、熟悉的街景,診所裏進進出出的人們,顯然診所還在正常營業,這下輪到月兒糊塗了,她以為吉野會把她帶到特高課去的,她的心裏也準備好了。她不相信吉野真的會因為愛她而放過她,但是她不同聲色。
吉野先下來為她打開了車門,然後伸手扶她出來,為防她的頭碰到車架,特意用手臂擋了一下,對她如同接待一個官階比自己高的人一樣。
“月兒小姐,到家了,記住我講的故事哦!我要征服她!”說完,他對月兒揮揮手,又鑽進了汽車,留下月兒在汽車揚起的塵埃裏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