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這日晚課,呂良沒有留下來,周鋒來到了陳晗座同她說話。誌興卻沒有到周鋒座陪可瑩,而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裏學習。
第二節晚課鈴一響,可瑩便再也按耐不住了,她拿著一個本子來到了呂良座和誌興坐到了一起。
“聽過這首歌嘛?”一坐下,可瑩便柔聲問道。
“沒有”誌興轉過本子,見標題上寫著《白樺林》,搖了搖頭道。
“你看一下歌詞寫得還不好。”
“好!我看看。”誌興從可瑩手中接過了本子……
“寫的挺好!”誌興看了良久,靜靜地道。
“那你不把它抄下來嗎?”
“好!我把它抄在日記本上吧!”可瑩的聲音仿佛輕柔的晚風,令誌興無法拒絕。
誌興展開日記本,在上麵寫道:
“《白樺林》
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白的雪,陰霾的天空下鴿子在飛翔。白樺林刻著她倆的名字,他(她)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
有一天,戰火燒到了家鄉,小夥子拿起槍遠赴邊疆,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心,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年輕的人們消失在白樺林。
誌興抄得極其認真,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痛。仿佛自己就是那個小夥子,而可瑩就是那個姑娘。
“怎麽了?”見誌興愣在哪裏不動,可瑩柔聲問道
“累了。”誌興淡淡地道
“那我給你抄吧!”
“好哇!”誌興一笑道。
於是,可瑩從誌興手中接過筆記本,接著寫道:
“噩耗聲傳來在那個午後,小夥子戰死在遠方戰場,她默默來到那片白樺林,望眼欲穿的每天守候在那裏,長長的路呀就要到盡頭,那姑娘已經是白發蒼蒼,她時常聽他在枕邊呼喚,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樺林
在死的時候,她喃喃的說,我來了,等著我在那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陰霾,有鴿子在飛翔。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年輕的人們消失在白樺林。”
“寫完了。”可瑩一邊揉著胳膊,一邊道。
“這首歌能唱給我聽嗎?”
“啊!”可瑩一臉為難地道,“我還沒有學會呢,等我學會了,第一個唱給你聽。”
“如果能有一個像歌詞當中的姑娘那樣的紅顏知己,我願意像小夥子那樣……”
“不許胡說!”
不待誌興說完,可瑩便迅速地用右手堵住了誌興的嘴唇。
在可瑩那纖細的柔軟的手觸到誌興嘴唇這一刻,仿佛一江春水流過誌興的心扉。撫平了他的一切煩惱,一切痛苦,整個身體為之融化了,整個靈魂都為之升華了……
在可瑩的手觸到誌興那厚厚的綿韌的嘴唇這一刻,仿佛一朵彩雲浮上可瑩的心田,眼前是一片祥和,一片寧靜,手變軟了,心變軟了,仿佛風中起舞的柳絮。
誌興的兩眼發出月光一樣柔和的目光,可瑩的雙眼掛著晶瑩的淚珠,仿佛兩股清澈的泉眼,兩人的目光,透過彼此的眼睛,流入彼此的心扉,洞穿了彼此的整個世界……
73
這日晌午,誌興正在埋頭做著英語題,突然周軍從後排走了過來,他拍了一下誌興的肩膀,示意誌興同他出去一下。
提到這周軍,人長得虎背熊腰,四方臉,濃濃的眉毛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麵若重棗,跟關雲長關二爺相似。
誌興和周軍兩人交厚是因為一次周軍向誌興借錢,當時誌興身上沒有那麽多,他便從趙大千身上竄了一百元錢借給周軍,這讓周軍十分感念誌興。通過進一步交往兩人發現彼此意氣相投,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誌興同周軍來到教學樓後麵的偏僻處,見周軍停了下來看著自己,誌興也停下來笑道:“怎麽了?”
“最近怎麽感覺你和穆可瑩走得越來越近了。”周軍一皺眉,麵色凝重道。
誌興忽然想到周軍上次將自己叫出來談話的情景,也是在這個地方,當時周軍勸自己和可瑩不要走得太近,但問他為什麽,周軍卻笑而不答。
誌興愣在那裏笑了笑,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本來有些話我是不想說的,換了別人我也不會說這些話,但是我和你關係這麽好,我不想看著你受騙。”
“什麽話呀?”誌興困惑地道。
“穆可瑩這個人不怎麽地,看過《天龍八部》吧?”
“看過。”誌興點了點頭道。
“她就是女人版的段正淳,見一個愛一個的。男生對她好點,她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張兵、劉士奇都跟她處過。開始還有一個田濤,後來那小子跟人打架,被人捅了一刀,出院後好像進監獄了是怎麽一回事的……反正,她就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真的假的?”誌興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聽神鬼故事。
“我能騙你嗎?初中我和她在七中學習了三年,我還不了解她嗎?你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如果你不信的話,你問她田濤是誰,張病是誰,看她什麽反應?”
……
誌興從外麵回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腦子裏一直回蕩著周軍的話,他怎麽也不敢相信那些話是真的,更不敢相信可瑩就是那種人。
正在誌興迷惑之際,可瑩和陳晗從外麵笑著走了進來。
“怎麽了?”見誌興一臉的愁苦,可瑩關切地問。
“啊……沒什麽”誌興欲言又止。
“什麽事呀,說呀!”此時呂良還沒有來,可瑩不覺坐了過來。
“一定是周軍弄錯了,誤會了可瑩,還是把事情弄清的好。”想到這兒,誌興笑著問道:“田濤是誰呀?”
“你說……什麽……”可瑩的臉色登時大變,聲音低沉地道。
“田……田濤……是誰呀?”誌興一驚直視著可瑩,聲音顫抖地道。
“你……提他幹嘛?”可瑩的眼裏咽滿了淚水,沉默良久,淡淡地道。
“這麽說……周軍說得……是真的了?”到此時誌興也顧不得替好友隱瞞身份了。
可瑩動了兩下嘴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頭低得很平。
沉默!良久的沉默!班級裏同學的吵鬧聲似乎一下變小了,誌興的心仿佛裂開了,鮮血正一滴一滴地流出來。
“說呀!田濤是誰?”誌興突然撕心裂肺地道。
“你……我……”
“告訴我,周軍說的不是真的。”誌興的眼球都紅了,顯然是極度悲痛的結果,甚而忘卻了可瑩還不知道周軍到底說了什麽。
可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代替的是兩行淚水。
“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誌興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
夢裏與夢醒原來隻在一念之間,喜悅與痛苦原來也隻有一層紙之間的距離……
(上部完)
序曲
起風了,天上的烏雲漸漸密集起來,一層疊著這一層,是下雨前的征兆。山間的樹木搖曳著,發出沙沙的響聲,似在訴說著什麽……
周鋒不覺將外套裹了裹,看了看前邊的呂良靜靜地道:“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如果他還在該多好啊!”呂良一指墳頭,淒苦地道。
“是啊!”周鋒的聲音顯得有些哽咽。
“據我所知當時你也喜歡穆可瑩的。”呂良苦笑一下道。
“是啊,但穆可瑩並不喜歡我,她隻是把我當成她的哥哥。”
“這兩年,你們聯係了嗎?”
“沒有。其實當年她拒絕我過後,我就知道我們的關係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所幸我沒有失去林誌興這個朋友。”
“能有他這樣的朋友真是一種榮幸。”
“你和王玲怎麽樣了?”沉默良久,周鋒突然問道。
“還行,畢業之後,我們準備一起到廣東發展。”
“沒想到你們兩個最終走到了一起,難得。”
“我也想不到,高考過後,王玲打電話約我出來玩,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感覺到我對她有好感。隻不過沒想到我會以那樣一種方式表達出來,讓她感到無比尷尬,況且,當時我們又處於高中那種特殊的環境……”
“想想那個時侯,真的挺傻。”周鋒笑著感歎道……
正在兩人閑談之際,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兩人一驚,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去,隻見一個手裏拿著花籃的高大青年正呆呆地看著兩人。
待看清了對方的麵孔,三人不覺一愣……
下部
74
一個漫長的假期無聲無息地結束了,寧靜的校園又恢複了往日的歡騰景象,久後別離的同學重新歡聚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重逢的喜悅。
人群中,誌興終於見到了可瑩的身影。依舊穿著一件粉色衣服,依舊疏著馬尾辮,依舊是那麽清純……不同的是人顯得消瘦了許多,成熟了許多。
可瑩也看到了人群中的誌興,衣著還是那樣簡樸,麵容還是那樣恰靜,頭發還是那樣精短……但卻顯得更加沉鬱,更加滄桑。
誌興和可瑩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那一刹那又各自反彈了回來。兩人低著頭,沉默不語,從對方的眼神中,兩人看到了那份期許,那份赤誠,那份火熱……同時也多了幾分幽怨,幾分蒼涼。
自上學期期末“田濤事件”以來,誌興和可瑩已近兩個月沒有說過話了。
當‘白胖子’走進教室那一刻,班級裏刹時恢複了平靜,大家幾乎從未如此關注過‘白胖子’的講話,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白胖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掃視了一遍在座的同學,提高嗓門道:“下麵,我把分班情況講一下,選擇文科的仍然留在三班,我還是你們的班主任,選擇文科的有胡敏、吳世仁、陳晗、吳世仁、周鋒、高丹……”
同學們發出一片議論之聲,‘白胖子’向講台下看了一眼,又立即安靜了下來。
頓了一下,‘白胖子’接著道:“選擇理科的分兩個班,下麵我念到的是一班,有趙大千、林誌興、許天權、吳晶、周軍……其它的分到二班,有呂良、張英、穆可瑩、王玲、王然……”
講台下,同學們發出一片驚歎和議論聲,每個人的感情都是極其複雜的,有離別的傷感,有對三班的留戀,有對新班級的僮憬和憂慮……
誌興的心中有失望,然而更多的是竊喜。竊喜他終於可以離開深深地傷害了自己的可瑩了。不知為什麽,自上學期“田濤事件”以來,誌興對可瑩的感情裏麵夾雜了很複雜的一種元素,誌興會莫名的心痛,會對可瑩感到憎惡,這或許就是恨吧!
可瑩一直低頭沉默不語,心中有一種深深地失落感,很難想像誌興不在身邊的日子該怎樣度過。她一直想尋求一個機會向誌興解釋清楚,然而每次看到誌興冷漠的眼神她都退卻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嗎?難道兩人的緣分就這樣盡了嗎?可瑩不得而知……
一樓的一班,誌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習慣地向旁邊看了看,發現周圍大都是陌生的麵孔。誌興的心中仿佛倒了五味瓶,有著言不盡的酸甜苦辣。
誌興悵然地向頭頂看了看,不知上麵的可瑩此時會是怎麽樣一種景象?
二樓的二班,麵對陌生的環境,麵對陌生的麵孔,可瑩仿佛一個迷失方向之人。她驚慌失措地焦灼地向四下張望,渴望見到那熟悉的憂鬱的眼神,熟知這眼神即使在上學期期末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可瑩。可瑩失望了,她的心裏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她知道那種眼神再也不能常伴自己左右了……
正在可瑩愁苦萬狀之際,可瑩的肩頭突然被人觸了一下,可瑩扭頭一看,見呂良正對著自己點頭微笑。可瑩的心頭一喜,眼神中拂過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