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想的那個人,我是,風蕭蕭的——妻子!

白靜竹清楚明白的一句說話傳遍了群山,所有人都愣住,風蕭蕭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設想過,正如他告訴司徒秀的那樣,他本不敢愛……

那日重傷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竟然是……風蕭蕭麵色蒼白,踉踉蹌蹌的退後幾步,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心中亂成一團。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風蕭蕭喃喃自語。

司徒秀並不比他好受,得知真相的刹那,嬌軀劇震,一身白紗和三千青絲同時飛舞,臉色數變,同樣無力的退後了數步,雙目中的紅光閃得狂亂。

“哈哈哈……”拓跋蘭元仰天長笑,笑聲悲滄令不少人都黯然神傷,更顯這方天地的愁雲慘淡。

“哈哈……”司徒秀忽然也大笑而來,笑得哽咽,淚花閃動,她這一笑,威力比拓跋蘭元恐怖千倍,無窮意念幾乎要凝成實質,自其天靈蓋衝霄而起,刹那間彌漫了方圓數千裏,置身其中的每一個人都不禁心生悲涼,有些人沉溺其中,流淚而不自知,有些人嚎啕大哭,有些人神態狂亂……

白靜竹依然很平靜,目光先後掃過拓跋蘭元與司徒秀,最後落在風蕭蕭身上。若是換了旁人,自認是風蕭蕭的妻子卻見得風蕭蕭這般的表情,或者要大失所望或者感覺委屈難受。

但白靜竹沒有,看到風蕭蕭如此情形,她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愧疚,後悔當初的自己沒有勇氣麵對這件事情,選擇了隱瞞風蕭蕭。不然,事情或者不會這麽糟糕。

白靜竹邁步走向風蕭蕭,但方才走出三步,瞳孔一縮,但見風蕭蕭忽然站立了起來,仰天一聲長嘯:“不應該啊——”

兩個人的悲滄笑聲,一個人的悔恨長嘯,如滾滾大浪一樣覆蓋了群山,即便那些不相識甚至心懷不軌的人都難免心情複雜,

這幾個年輕人的情,幾乎都已走上極端。

“風蕭蕭,我殺了你!”舒經塵一聲曆喝,手舉三足巨鼎飛撲而來,但司徒秀目光一冷,輕紗一拂,“砰”的一聲,五指掌印將巨鼎的小半個弧麵都打凹陷了去,舒經塵如遭雷擊,滿臉不甘的退後數步,目光陰狠的盯著風蕭蕭,哪裏還有半點儒門公子的氣質風度?

“你還沒有資格插手我的事情!”司徒秀回身曆喝,這一喝真如晴天霹靂打落在舒經塵的腦海,他滿臉愕然的看著眼前這張氣憤的美麗麵孔,心髒像是正在遭受淩遲一樣的痛。

“我……我沒有資格?”舒經塵的臉色陣青陣白,過往的種種一一浮上心頭,無盡丘陵數年的毗鄰而居,他彈琴吹簫,她輕靈舞劍,江湖追逐,你躲我藏的樂趣,生死相依的逃亡,不離不棄的陪伴……

到如今,竟是得到一句“沒資格。”舒經塵再也無法承受,心神顫抖,大吼道:“司徒秀,你憑什麽說我沒資格!”

“因為你隻是一個情奴而已。”司徒秀冷漠無比的說道。

“情奴?哈哈哈……”舒經塵瘋狂大笑,忽然神色一狠,說道:“今日我便叫你知道真相,我舒經塵從來都不是你的情奴!”

“啊——”舒經塵雙手握拳,仰天長吼,黑發倒豎,渾身青筋浮現,似乎正在忍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鍾,便是我道,我是——道古!”舒經塵一字一頓,聲音震響九霄,與此同時,他的身上的自我封印也終於揭開,他渾身沐浴在陰陽聖氣之內,麵容變化,全然換了一張麵孔,一樣的神秀清俊,但少了幾分溫文爾雅,多了幾分虛無縹緲,頭上出現紫玉束帶紮住了黑發,身上儒袍也化作道衣,腰係白玉佩,整個人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清聖之華彩震撼人心。

“恭迎道子回歸!”高天上忽然傳來隆隆巨響,八卦丹爐顯現,透射出一條陰陽大道,一直延伸到舒經塵的腳下,不,應該說是道古的腳下。

八景宮道子!這樣的身份驚住了所有人,包括風蕭蕭在內。他曾認定舒經塵是儒門聖域中人,但幾年前身在聖域數月也沒有發現任何與舒經塵相關的信息,越發覺得他神秘。

早在無量洞真境內的不歸天時,秋代雙就曾說過,舒經塵在體內結下了自我封印,連秋代雙都無法看破。如今真實身份顯現,大大出乎風蕭蕭的意料。

原來是道門中人,而且還是至高無上的八景宮道子。別人或許不知,但風蕭蕭卻是深深了解在八景宮之內以“道”字為姓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如前次執掌八卦丹爐攻伐叛逆的半步神話道一,又如道一口中那個通天側地的道隱,而舒經塵又名道古,這樣的身份地位與身在佛門的淨琉璃一般無二。

八景宮道子,世人雖然覺得陌生,但依眼前所見,八卦丹爐親自相迎,連內中主持之人都語氣恭敬,陰陽聖光鋪道,這樣的場景足以說明這個道子的尊貴身份了。

“原來是他。”東麵山峰上的劍沁慧幽幽歎息,說道:“數年前我到八景宮論道時聽聞八景宮門人說起過他,為八景宮身份最尊貴的幾人之一,似乎身含某種道的真義,但他的性情不像是道門弟子,行事頗為叛逆,大喜大悲,甚至質疑太上忘情之道,十多年前便獨自離開了八景宮,想不到便是舒經塵。”

身旁的南麟劍少灑然一笑,說道:“八景宮道子,登仙道大師兄,都是不走尋常路的人,確實道門多奇葩,我算是大開眼界了。”

劍沁慧如何聽不出南麟劍少的調侃之意,不禁芙爾。

聖山之巔,道古劍指點落眉心,輕輕一引,一個鎖鏈印記被他牽引了出來,印記雖是能量所化,但非常逼真,像是五色石所鑄,光彩奪目。

司徒秀微微變色,但很快又恢複了冷漠,隻是雙目中的紅光不再騰躍,似乎安份了許多。

“這是你的永恒心鎖,我從來都不是你的情奴,舒經塵也不是,我所做的一切,完全出自本心。”道古不去理會腳邊的陰陽聖光,神色平靜,一彈指,竟又將手中的鎖鏈打回眉心識海之內。

“你……”

“舒兄……”

司徒秀與風蕭蕭同時驚呼,他們都知道這禁忌鎖鏈的可怕,司徒秀也曾一度後悔當年對舒經塵施展了這種禁忌神通,現在得見道古將其抽離,心中正長長籲了一口氣,不成想他又再次將心鎖打入了識海。

他不惜解開自身多年的封印,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己所做的一切並沒有受到這禁忌神通的影響。

“你給我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曾丟棄。”道古自嘲一笑,滿心的苦澀,無奈,都在這一笑之中,令見者動容。

隨後他將目光移向遠處怔然的風蕭蕭,說道:“我封印已解,不日便要回歸八景宮,你對我的期望,我是難以完成了。但你終究是娶了別人為妻,你終究是欺騙了她,你的罪,你必須承擔。”

風蕭蕭慘笑,無言以對。

“恭迎道子回歸!”八卦丹爐之中再次傳來聲音,浩大的丹爐之前立著一個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正是半步神話,道一。

道古遙望了一眼高空,最後還是將目光投向了司徒秀,四目相對,道古忽然覺得身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的世界,隻有這個令他滿心傷痕的女子,前一刻,他還覺得自己恨意滔天,滿心的不甘,這一刻,心中柔軟,真想永遠跟在她的身邊。

“若風蕭蕭死了,我也離開了,你該怎麽辦……”道古想到司徒秀即將麵臨的境況,一股巨大的擔憂湧上心頭,那時候的司徒秀該怎麽辦?

“請道子回歸!”道一再次發話,這次不是恭迎了,變成了“請”,語氣分明強硬了許多。

道古忽然一拂袖,轉身往聖山之巔下走去,高空上的道一微微變色,正要動作,忽聽道古說道:“風蕭蕭此劫不死,我自會回歸八景宮,不然,你們得到的隻會是我的屍體。”

道一眉頭深鎖,沉吟數息,忽然深深歎息,收起陰陽聖光,轉身進入了八卦丹爐,丹爐也隨之隱沒起來。

司徒秀一直看著道古下山的背影,神情複雜,與舒經塵的種種此時一幕幕浮現腦海,竟令得其眼中的紅光暗淡了許多,隻剩一點紅芒隱在眼眸深處。

眾人無不唏噓,對常人來說,舒經塵的愛太沉重了,沉重得足以將一個人壓垮,偏偏他甘之如飴,離開之前還要為心愛之人謀算未來,期盼著風蕭蕭能夠有機會對司徒秀做出彌補。

如此癡情男子,古來罕見,這樣的癡情出現在八景宮道子的身上,更是令人莫名震撼。

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鍾,便是我道。無論是舒經塵還是道古,自今天後,世間有情兒女都會牢牢記得這個男子,代代傳誦。人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腰雲霧之間,心中都覺得悲涼。

布武岩上的拓跋蘭元靜靜的看著這一切……